陆小凤把写满字的布块胡乱往小白鹤爪子上的竹筒里一塞，整个人瘫在地上。
恰至午后，斑驳的阳光透过茂密的树叶间隙洒落下来，白鹤迎着光向上飞远去，清风拂动，树叶婆娑，沙沙的声响像是催人入眠的小曲，身下是厚厚的枯枝落叶，躺着就像是躺在了松软的棉花被里，疲倦像潮水般涌来，陆小凤阖上了眼，思绪渐渐迟钝，神思渐远。
他困了。
他已经好几天没有睡过一次好觉，吃过一顿饱饭了。
紫禁一战之后，西门吹雪的剑神名号渐盛，在江湖剑客中一时风头无量。和这样的一位剑客做对手，陆小凤知道，是一件很艰难的事。
但他没想到，被西门追杀会这么痛苦，他从未像现在这样感知敏锐过，会死，真的会死。
一连几天，似丧家之犬般被西门吹雪追着跑，没空进食，没空睡觉，积累的疲惫使陆小凤一向引以为豪的机智捷才都变得迟钝。
人在极度疲顿的时候，感官会变得麻木。
所以看到叶孤鸿死在山林时，陆小凤甚至有些过分的平静。
幸运的是，他还记得给华山寄上一封信，告知这个不幸的消息。
就这样吧，他浑浑噩噩的想着，反正叶孤鸿已经死了，事情不可能变得更糟了。
不，还有更不幸的事。
陆小凤在昏睡中一个激灵醒了过来，打了个滚儿，手脚并用地爬了起来，向更远处跑去。
极冷极锐的肃杀之气从来路传来，西门吹雪这个煞神就跟在他的身后。
办完幽灵山庄这个案子，一定要好好喝上一个月的酒。陆小凤咬牙切齿地在心底发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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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巅，云海，积雪，鹤羽。
高山之巅的日出，将云海熏染出暖融的橘红色光晕，大片大片灿金的暖光打在仙鹤洁白的羽翼上，美得惊心动魄。
这种融融的光和傍晚的日落极度相似，让人辨不分明。
论剑峰上的仙鹤，每日清晨都需要喂食，这份功课现在属于叶孤城。
他神色淡淡地喂完饵食，顺手取下白云城的信，转身看见了小白鹤脚上的竹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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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剑台是个好地方。
清晨，正午，傍晚，午夜；阴天，晴天；不管什么时候，这个地方永远飘着纷纷扬扬的雪花。
冰雪的凛冽，风声的呼啸，仙鹤的清唳。在此处练剑，总比其他地方更加认真。
顾怀安一式扫剑接人剑合一，结束了今天的晨练。
他穿了一身灵源套，眉间一点朱砂，右手持剑，剑身自然下垂，剑尖指地，闭着眼平复着呼吸。
一阵阵轻微的雪压声自远及近，顾怀安转身笑问道：“师弟，喂完了？”
“嗯。”
叶孤城站定，等顾怀安走到身边，两个人一起向山下走去。
一路无话。
来到雪松林，松针上的积雪叠了一层又一层，松枝渐渐弯了腰，一阵风吹过，松针上的雪团落了下去，枝丫卸去了重担，复又挺立了起来。
顾怀安心情颇好地在前走着，不时侧身，躲避着忽然落下的雪团。
“师兄。”
“怎么了？”顾怀安轻笑着看向身后的叶孤城，他的叶师弟停下来，眉目疏淡清冷，从袖中取出一节竹筒递了过来。
“陆小凤的信。”
顾怀安接过竹筒，拿出里面凌乱的布块，微蹙着眉，展开看了起来。
布上面没有几个字，他很快就看完了，又将布块塞回竹筒后，轻轻拍着手上粘到的尘土。
他的叶师弟仍是神色清冷，顾怀安皱了皱眉，问道：“叶孤鸿死了，你没告诉他吗？”
叶孤城平淡的回答道：“我提醒过一次，但他仍然选择这样的结局。”
顾怀安无奈的问：“那你还有别的近亲吗？”
叶孤城淡淡地答：“没有。”
顾怀安感觉自己的牙痛都要犯了，他抬起左手掐了掐眉心，满腹忧虑的问着：“那白云城怎么办，师弟你是怎么想的？”
叶孤城没有回答。
他站在那，两步开外的地方，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顾怀安。
顾怀安忽然很不安，他恍惚觉得这个人离他很远，他轻声唤道：“叶孤城？”
“顾师兄，你好像比我更在意白云城。”
又一阵风吹过，一团雪落在了顾怀安的左肩，顾怀安没去躲雪团，他的心思都在眼前变得陌生的叶师弟身上。
叶孤城这是什么意思，顾怀安心底打了几个转儿，直接问道：“师弟你想说什么？”
“师兄，”叶孤城缓步上前，沉声问道，“你总觉得我应该谋朝篡位，覆了这天下，对么？”
顾怀安瞧着这人离自己越来越近，忐忑的说：“叶师弟有此雄心，也没什么不好。”
“呵，师兄总认为我应该像你想象中的那么做，这种莫名其妙的自上而下的俯视太过傲慢了，”他嘲讽般嗤笑道，“我可不是你的傀儡。”
说着，叶孤城右手按在顾怀安左肩，俯身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师兄，直视我。”
顾怀安微抬头，望进一双寒星般的眸子，叶孤城的眼睛很美，也很冷。眼前的这个人，在认真的轻拂着他左肩上的落雪。
顾怀安的情绪很复杂，他心底暖融融的，却又泛着苦楚的酸水，想痛哭，又想微笑。
他咬着唇，感受着翻涌的情感，最终轻轻地说：“可是，你就是我的牵丝木偶啊。”
那双寒星般的眸子，瞳孔紧缩，然后泛着空洞的茫然。
顾怀安弯了弯唇角，泪水盈眶，笑着说：“叶师弟，想让我直视你，你就要学会自己写文章啊。”
没灵感，什么时候又对城主深情澎湃了再写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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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雪松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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