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 38 章

由于神族的特殊需求,阿斯加德很早就自创了一套普遍适用于任何星球的定位方式,再结合卢恩符文进行加密,单个符文本身就能表达出丰富的含义,同时也蕴藏着非凡的魔力,使其非阿萨神族或顶级法师所不能解,而洛基恰好二者皆是。

关于这套精英定位系统显而易见地很难应用于星际航行或是战场作战,所谓“特殊需求”其实是为了满足神族隐藏各自黑暗秘密的迫切需要。几乎所有神灵都有诸多讳莫如深的秘密,八卦秘辛,终结文明的灾祸之源,一个意义重大的物件,一个预言之子等等。

为了使定位既精确无误又显得高深莫测,最终成品更像是一种程序繁复、条件严苛的藏宝图游戏。首先,它是阶段性的,只能先到达一个地点,才能解出下一个地点的位置;其次——这也是神族高傲的把戏——它也可以对天时要求极其严格,比如在阿斯加德某个地点观察彗星落下的方位,而这颗彗星可能六百年才绕回来一次。

海拉写下的卢恩密码所幸没有那么繁复,毕竟她对地球的了解仅有遥远的一瞥,即阿斯加德坠落时她身处高空上的一瞥,也正是在那个时候,她将弗丽嘉的灵魂远远掷了出去。灵魂的划过本应该是一道温暖的流星,只是那日灾劫夺去了许多双可以欣赏她的眼睛,愿望还没有来得及许下。而这匆匆一瞥是否获得了准确定位所需的所有信息?洛基要对此发出质疑,他在这场精心策划的“环球旅行”上花费了不少时间。

自与耶梦加得分别之后,洛基走过了很长很长的路,早已远离了常识中定义的“北方”,走出了阿斯加德高原带来的阴影。斯雷普尼尔消退了最初的激情后,不再闷头狂奔了,它开始学着领会洛基的意思,这让洛基无需马鞍也能扭转方向、令行禁止,它任劳任怨,不会说话,即便洛基围着山丘绕了三圈它也毫无怨言,背上的主人这么做肯定有他的道理。

其道理就是:他迷路了。

只要自信实力足够强大,遇到不可解决的难题后通常会怪罪于题目设计的缺陷和谬误,而非解题者的失察。洛基认定海拉肯定是少写了一句话。斯雷普尼尔在乱石丛中轻松跃起,洛基听到了潺潺的流水声,索性在河流岸边稍作停留。近日风云变幻诡谲、山川变色,一连数日都阴霾蔽日,空中搅合着复杂的气味,流水中掺杂着一股腥甜,斯雷普尼尔垂下马头,在河面上嗅了嗅,一口没喝。当晚,洛基如往常那样升起无根之火,斯雷普尼尔蜷起它的八条马腿卧在一旁,洛基靠在马身上,脑子里一页一页翻起卢恩符文的释义说明书,最后他关闭了脑子里的幻想,等待阴霾散去。他需要观察星象。

无根之火静默地燃烧,斯雷普尼尔倒是鼾声震天,光与影在河面上闪烁,冰凉的水流漫过鹅卵石,将一只身披白色羊毛的生物尸体冲上河滩,白色的绒毛浸泡在河水里,像水草一样摆动。

第二日,洛基发现了河岸这只双头独眼的羔羊。他骑马溯游而上,他路过了更多的羔羊,路过了翻倒的木船和橹板,路过了一件浮浮沉沉的棕色外衣,路过堵塞在河道里的灶具、路过浸泡在水里的肿胀尸体……寻迹找到了一座无人生还的村庄。广场中央建造了一口巨大的水井,上面盖了一座塔楼,挂着一口简陋的撞钟,井里散发的气味连斯雷普尼尔都避之不及,连连嘶鸣示警。

“我知道有毒。”洛基拍了拍马身。

洛基要做一件事并不需要太多理由,无论它是善是恶,他只是想打发时间。他驱赶走啃食尸体还不成群的野兽,推倒不会有人回来的房屋,将染病中毒的村民尸体搬运到一处,一把火烧了个干干净净,然后他又烧了整个村庄,巨大的火焰向天空竖起灰色的剑。

火焰一直烧到夜晚,给大地烫上了一块漆黑的伤疤。而也就是那晚,阴霾散去了。永恒的星空被诅咒着要永远泄露秘密,于是斯雷普尼尔踏着哒哒的马蹄,踩过废墟狼藉重新找到了路。

不过这趟旅程不总是死亡和孤独随形的。

在通往沙漠的迷雾中,他遇到了一队各自骑着单峰骆驼(两只眼睛四条腿,出乎意料的正常)的孤言少语的旅者。双方互相致意后,洛基接过对方给予的亚麻长布,缠绕在头上和身上以遮蔽风沙和日光。斯雷普尼尔不紧不慢地跟在队尾,风沙有时候会迷住它的眼睛,洛基示意它可以闭上眼,一边聆听骆驼脖颈下晃荡的铃声,一边大胆相信洛基的指引。

他们躲避了三次尘暴,可怖的风声几乎要将天地翻转,淹没太阳、天空和大地,还要吞噬所有存在之物,它比诸神黄昏的灾劫更加**和坦然。洛基和旅者们一起躲避在一处非自然形成的奇特庇护之下,风尘中很难看清它本身究竟是何建筑,只能模模糊糊感知到这是一块表面平整的巨大圆盘,一半没入沙地,一半高耸地斜立在地面上,他们就躲避在这圆盘之下,承受住了一阵又一阵尘暴,流沙不断从圆盘边缘像水一样倾泻下来。洛基向那沙帘伸出手去,刚一接触手背上立刻传来一阵火辣的刺痛,他急忙抽回手来,尖锐的沙子已经刮掉了他一块皮肤。

这不算什么,皮肤很快又复原了,就像没有受伤过一样。不过岁月缓慢作用痕迹却是难以法术消除的,他不愿相信这双饱经沧桑的手是属于他的,血管凸出皮肤,细碎的褶皱勾画在指缝之间,厚茧顽固地寄居在掌心里。

洛基握紧了双手,叹出比风暴还要辽远的气息。

“什么时候才可以结束?”

身边的旅者透过呼啸的声响竟然听见了这句在风中打着转的话,费劲地掏出装在衣兜里的装置,答道:“还有五分之三刻度。”

洛基问的并不是这个,他也听不懂五分之三刻度是多久,直到尘暴完全停止,他们整理行装才又重新上路。洛基转到圆盘的另一侧,好奇想知道这究竟是什么东西,他辨识出了圆盘的纹路和质地。这块有幸为神明遮盖风沙的庇护,其实是千年前人类为了躲避阿斯加德撞击而修建的地下城的入口盖子,至于整个地下城,早已陷落在沙漠之底,陷落在洛基脚下踏着的这方土地下了。

旅者见他惊愕地望着圆盘,于是好心向他解释道:“这是神明的馈赠。”

洛基和旅者们分别于一个空旷的沙漠边角,因为星象又向他揭示了新的方向,他表示自己到这里就能找到路了。旅者们担心他又迷失方向,临别时分给他充足的物资、指南设备和一个设计精妙的沙漏计时器。他理解了何谓“五分之三刻度”,然后他也分享了关于星象更深层的知识和秘密。

双方挥手告别,互相祝福,分别踏上各自的道路。

洛基继续开拓新的地图,他逐渐感到气候升温,光照愈发充足,远方风景如画,天空一片澄净,不由得心旷神怡,随后踏上一片年龄不及他的“古代”城市遗迹,他的位置终于匹配上了海拉肋骨上的下一句指引。

真是帮大忙了,海拉。

遗迹中存在的不寻常之处让洛基颇为激动,到处都是幻术魔法的痕迹,这可无法由自然形成,显然是有人为之。不过他越是深入,就越是不解其意。因为有人用幻术捏出了许多没有五官的人,在破碎的遗迹街道上鬼影憧憧地游荡着,或者说,生活着?这些幻术人形或是无声地互相交谈,或是做出步履匆匆和随意闲逛的样子,或是在门前浇花,或是在桌后吃饭,一派恬静日常的景象,诡异得令人发怵。

洛基在其中几番调查,摸索出魔法来源的精准方位,竟然与海拉的定位方向完全吻合!

那也就意味着……

这些幻术人形和弗丽嘉有关吗?一瞬间,洛基与这些人形徒然生出了几分亲切之意,似乎与他们每个人都熟识一般。

遗迹的占地范围颇广,似乎怎么也走不到尽头。洛基深感不安,谨慎地选择下马步行,斯雷普尼尔忠实地亦步亦趋。幻术逐渐变得强大而毫无章法,不再仅仅是安分的人形,而是幻化出了整片景致,一闪一闪地失真抽动着,眼花缭乱地变换着各种场景。

幻术的画片在眼前迅速翻动,带着微乎其微的熟稔和怀念一闪而过,洛基浑身不住颤抖,他感到呼吸凝滞,步履灌铅、无法判断自己到底走了多远,唯有朝源头前进。他来到一片广阔的湖岸边,湖面上有一个枯木丛生的湖心小岛。

“呃……”他感到血管在头皮下突突地鼓动,却又堵塞再某个节点上,使他的整块神经都疼痛不已,眼前阵阵眩晕。他跪在湖岸,双手掬起一捧清水,向脸上冲去,但这被阳光温热过的湖水也无法驱散内里的疼痛。

他想到了风暴阵眼的理论。为了抵御敌人突入幻术阵眼,越接近中心则幻术越强,高明者还会叠加更多的法术防备,这种疼痛或许来自于此,但只要突破进阵眼中心就会立刻豁然开朗,一切不破自解。他做好一鼓作气的准备,强忍下所有疼痛,一个法术将湖面冻结成冰,翻身上马,踏上结实的冰面朝着湖心小岛而去。

果然,行至湖面中段,疼痛差不多消退了,神经终于松弛下来。马蹄在冰面上翻起冰渣,凉爽的风拂起发丝,斯雷普尼尔畅快地奔跑起来,却怎么也无法接近湖心小岛,它似乎永远在远方,永远触不可及……洛基夹紧马肚,于是斯雷普尼尔八条马腿再一次迈出令人惊叹的步伐,带着他

挣脱血肉之躯的官感和尘世的羁绊,

挣脱庸俗的道理和心灵的桎梏,

挣脱万夫所指的罪与罚,

挣脱渡鸦第三只眼中的深渊,

挣脱灭世大剑的热焰余温,

挣脱自我围困的诡计和谎言,

直奔——

洛基骑着斯雷普尼尔奔跑在彩虹桥上,直奔阿斯加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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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基中心】当阿斯加德撞击地球
连载中苍白噤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