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 11 章

她冷笑一声,唇齿开合,说了句什么,随后嫌弃地松开洛基,决绝地离开了,而她转身时黄衣下摆扫过的风扑在洛基脸上,让他感觉有些瘙痒,他欣喜地发现知觉开始逐渐恢复,不过他被疼痛折磨得实在疲惫,目眩的晶体光芒和不间断的嗡鸣和水流声就像酒吧里最狂乱最煽动的一首歌,而洛基只是一个误入其中的老实本分的中年男“神”……躺在地上的安逸使他的意识飘飘然起来,恍惚中彻底昏迷了过去。

只剩下水流声,流淌在他毫无意识的耳畔,始终不息,就像从未被真正聆听过的心声,此刻正絮絮叨叨过往的岁月。直到洛基被一声遥远的尖叫唤醒,这所有的喧嚣终于离他远去了,只剩下一把疼痛不已的骨头和酸痛无力的肌肉,一团混乱的棉花被塞在了脑子里,亟待清理。

“咚——”

“啊!呃……”

洛基一个翻身摔在了床下。

洛基缓了缓,他尝试着控制自己的双臂,撑在地上以抬起上身,而上身也按照他大脑发出的指令被抬了起来。这种感觉太好了,这种随意控制身体、随意思考的自由,实在是天赐的权利。洛基有意识地对抗着骨骼和肌肉上的酸痛僵硬,从地上爬了起来,仔细检视着自己的身体,扭转腰身,扭动各种关节,捶捶四肢肌肉,像刚刚领到一具全新□□那样试用起来,满意地发现每个部件都完好无缺。

但手背上的纵向纹路仍旧存在,只不过颜色稍微浅淡了许多,洛基挽起袖子,撩起衣服,震惊地发现全身皮肤都有这种纹路,从脚一直延伸到脖颈,就像一棵树那样……无论如何,他希望这些纹路自行消失恢复,不要玷污了他完美的身材。

接下来……洛基打量着自己所处的地方,他在哪儿?

显然,就这一成不变的装潢来看,他仍然在庄园的某个房间里,只不过这里多了很多私人物品,而气味也变得不同寻常,有一股年代久远的气息,一股……洛基生而为神极少接触到的,普通人日常生活的气息,令他感到十分陌生。

桌上的时钟指向七点半,正“咔咔”地发出微弱声响,,桌面一角摆了一个小型风扇,几本杂书和报纸堆叠在一起,座椅上摊着织了一半的毛衣,长针和线团散落在地上,书架上没剩多少书,显得空空荡荡,倒是十分整洁,而在梳妆台上,个人气味更加明显了,随意放置着女性捆扎头发的头绳和绑带、化妆品、毛巾,靠墙的地板上重叠搁置面盆和水壶,壁炉没有生火,里面堆放着还未燃烧过的木柴,而在壁炉架上的“东西”彻底吸引了他的注意。

这个物件给了他极其熟稔的感觉,一种再次见到时产生的既视感,它是一个隐秘却又十分显眼的线索,一段内在联系,一个首尾闭环,一个无心的因果——

那是一架颇具年代感的火车模型。

洛基伸手轻轻摸了摸模型表面,上面被擦拭得一尘不染。

这架火车模型的制式,洛基唯一能够想到的,就是和他在盖德弗林镇醒来时身处的那辆火车一模一样。

“什么……”

洛基不由得惊呼出声,他激动地推开房门,来到无人的走廊上,左看右看,又跑到走廊上的某个位置仔细观察,他才终于震惊地确认这个房间正是那个水晶怪物走出来的房间!

这让洛基更加焦躁了,他自认为已经理好了关于索尔的线索,但眼前的众多事实又让他再度迷茫。那个水晶怪物分明不应该存在于世,至少不是地球土生土长的东西,祂就像一个漏洞,让所有的理性全都偏离了轨道,何况祂又怎么可能像凡人一样生活在这间屋子里?这实在令人难以置信。还是说……那个怪物是某个人变化得来的吗?究竟谁有这样的能耐?究竟是什么东西,能将如此巨大的痛苦施加在洛基身上,令他力竭昏迷?洛基自信目前所见的人类里面,谁都不可能!没有什么理由,就是不可能!如果有谁的伪装面具如此完美,连洛基也瞒骗过去,那这个诡计之神让他来当!

对了,还有……克罗塞尔!见鬼,她又是从哪里来的?

……

“呃……”

洛基稍微冷静了下来,他打算先找到庄园内部的人问问这间房间属于谁……而就在此时,他听到了重物落在地上的闷响,随后一阵喧闹声扩散开来,这动静来自庄园门外,他太想念人群的声音了,他立刻推开大门,几乎庄园的所有人都围在了那里。

海德拉抬起头,“噢,洛基……你去哪儿了?”

“你们……在干什么?”

“这很显然,不是吗?”

安朵斯和格曼站在一块低声交谈,见洛基后立刻收住了嘴,格温和另外两名女仆抱在一起站在后面,其中一位还在默默啜泣着,米莉安离他们稍远,双手抱臂,捂住口鼻,惊魂未定、神色疲惫。他们都低首垂目,看向地上的……一具尸体。而医生海德拉正蹲在尸体身边,戴着手套,扒弄着尸体脸部和躯干,似乎他正尝试着从医学的角度去判断这个人的死因与死亡时间。

“噢…………”洛基抿着嘴,保证自己不再发出任何声音,他担心自己泄露什么。

因为地上的尸体正是华利弗。他双目圆睁,几乎要暴突出来,灰败的脸上露出极度的惊恐神情,使五官都扭曲失态,下身失禁,清晨(虽然仍是永夜)的空气中弥漫着难以言说的气味,还有他的左手被切断,手掌不翼而飞。

“嗯……”海德拉神色凛然,比起去射杀食尸鬼,此刻他更像一名称职的专业医生,对待死者露出恰到好处的神情,“好吧,我的结论是,他是猝死,看神情……可能是被吓死的。”

站在安朵斯身边的格曼发出疑问:“不是吊死?”

这时洛基才注意到华利弗身边的套索和绳子,他踱步换了一个角度,立刻看到了华利弗脖颈上的红色勒痕,而就在尸体正上方,正好是门廊的檐边,边上有一些尖锐的装饰,刚好可以用来固定绳子,看样子他被发现的时候正好被吊在这里。

海德拉摇了摇头,“不是,他被吊起来的时候早死了。”

“死了多久?”

“肯定是凌晨死的,”这个回答没有什么价值,毕竟每个人昨天晚上都见过华利弗,海德拉不得不补充道,“可能才两三个小时。”

格曼继续说道:“如果是这样的话,要怎么处理?送到镇上去吗?那会招来官方人员吗?”

“当然,因为有人把他吊起来了,不是吗?这种多此一举的行为实在是耐人寻味,我也很想知道原因,各位有什么看法吗?昨天晚上有听见什么吗?还有他的左臂……他是断了整个手臂,还是只有手掌来着?谁记得吗?”海德拉因为担任了验尸官的角色,进而主动承担起主导这起“案件”的解密人,或许他真该出书了。他的眼神扫来扫去,没一个人看似有话要说,这让他有些无奈,只好向他的好朋友求助:

“洛基,我刚才去你房间寻你,你怎么不在?你去哪儿了,我的朋友?你看起来才刚刚睡醒。”

“我……”

好一个海德拉,好一个“我的朋友”,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他怎么不问问在场谁是最后一个见过华利弗的人呢,这样他就可以顺藤摸瓜,将所有怀疑集中在洛基身上。不过这才对味,这种被冤枉、遭受千夫所指的感觉让洛基竟然有些熟悉。

只是犹豫了一个眨眼的时间,安朵斯出其不意地将话接了过去:“他昨晚告诉我说那床睡得不舒服,房间也很不对劲,我在一楼给他重新安排了房间,很抱歉,没有让您睡得安逸,奥丁森先生。”

“噢……”洛基锐利的目光盯向安朵斯,而对方也大大方方地迎上了他,“嗯,我之后就搬到一楼吧,医生,很遗憾不能跟你做邻居了,何况您今天不是要启程回盖德弗林吗?什么时候动身吗?”

海德拉摇了摇头,满脸心事重重,但他显然默认了洛基不在房间的理由。

“怎么?因为‘他’吗?”洛基示意着地上那个倒霉蛋,昨天发生了那件诡异至极的事情之后他完全忘记了华利弗的存在,可他的确没有杀害他,他只是……有些脱不开干系罢了。

“对!”说着,海德拉气呼呼地转向了安朵斯,“这里已经死了两个人了,我十分担心我妹妹克罗塞尔的安全!在彻底搞清楚之前,我绝不会离开!”他说得十分坚决,浑身都绷紧了起来,双手攥成一个拳头,没人会质疑他的意志,似乎他下一秒就会将整个庄园翻个底朝天。

“如果是这样的话,德维特先生,就没人去镇上报警了。”安朵斯冷静地说道,显然,她手底下的女仆都会听她的命令。

海德拉的怨气越积越深,“那就不报!把他和贝拉一起烧了吧!”

洛基突然发话了:“火葬?好吧,我没意见,但我建议分开烧,贝拉又没做错什么,没必要跟一个陌生男人的骨灰混在一起。”海德拉向他投来赞同的目光,其中还带了点惊讶和感谢之情。

众人各自心事重重,根本无人提问探究吓死华利弗的真正因素,也无意知晓是谁把他吊起来的。没人真的想把这个故事变成侦探小说。这反而让洛基有些诧异,他做好被质问的心理建设都浪费了。对于火葬没人再提出异议,似乎华利弗这个讨厌鬼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他自己从世界上消失了真是皆大欢喜。说实话,这一点上,洛基感同身受地替华利弗觉得愤怒和不值。昨晚上他还和华利弗达成了脆弱的合伙关系,大业尚未迈步,其中一人即身陨异乡了,让洛基有那么几秒钟的失落。

格曼和海德拉两个男人主动承担搬运尸体的任务,洛基也想搭把手,但医生说待会贝拉那边还有得搬,何况搭建焚烧尸体的柴堆也十分不易,所以让他省些力气。几名女仆也跟着收拾起地上的污秽,清扫血渍,嘴里不断骂骂咧咧、互相抱怨。

一直沉默着站在一旁的米莉安今天一早就十分反常,可惜这个时候谁也没有精力注意到她。

米莉安踮起脚尖,拍了拍洛基的肩头,就像他们第一次见面约定的那样,她竭尽全力挤出笑容,想要找回古灵精怪的一面,但她的脸色实在是太糟糕了:“洛基,我有话给你说,我——”

“现在没空,米莉安。我待会来寻你。”

洛基说完,他挥开米莉安的手,朝管家安朵斯走去了,而安朵斯好整以暇,正等着他呢。

“和我散散步吧,奥丁森先生。”

“我从没告诉过你我的姓氏。”

“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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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基/克苏鲁AU】最初与最终的防线
连载中苍白噤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