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洛基的记忆中,这种事他可从未经历过,也从未听闻过神可以被召唤?怎么召唤?像狗一样呼来喝去?有需求就把神召出来解围,然后滚蛋?这究竟是哪里的风俗?如果真是如此,他可得好好琢磨一下费用和代价问题了!他可不是能够被随意召唤的!
“怎么做到的?”
“菲尼克斯先生在六年前就着手准备——”
洛基眯了眯眼,迫不及待追问着:“准备什么?”
“邪神召唤仪式。”
“……”洛基冷脸向安朵斯逼近,果然对方害怕地后退着,模样可谓俯首帖耳,就像真的面对邪神那样,“据我所知,邪神有很多……”
“他十分坚持要召唤的是您,诡计之神大人……必须是您!”
诡计之神大人……嗯……虽然这个称呼有些别扭,但洛基很是受用,一丝难以捕捉的微笑爬上他的嘴角,他差点就要双手叉腰大方地答应对方所有要求了——这个状态只持续了三秒钟,他立刻清醒过来,此时还有更重要的事……因为这里面疑点可太多了!还有,“邪神”明明是他用以自嘲的说法,什么时候变成真的了?难道撒谎、背叛、谋杀、侵略地球就是邪神吗?
“我想……你得如实告诉我完整的前因后果,安朵斯。”
“这里距离峡谷还有一半的路程,我们边走边说,好吗?”
于是,安朵斯和器宇轩昂的诡计之神大人回到了路途上。与刚才不一样的是,洛基感觉前途更加明朗了,先前的疑虑和压抑一扫而空。因为他确信自己是被需要着的,被这个世界需要、被索尔需要,他的某种能力或者说特质(也许是邪神特质)能够实打实地发挥作用,能够做出些什么。现在,他是主角,他是故事中重中之重的人物。
“六年前,菲尼克斯先生突然要我们留意一本名为《死灵之书》的书籍,当时他还未向我们说明实情,但我也只好着手打听起来,我还没什么眉目的时候,克罗塞尔小姐说她已经联系上了卖家,为了保险起见,他们不多见地离开了庄园到镇上去和对方交易。”
“《死灵之书》……?就是这本书上记载了如何召唤邪神?”
“据我后来所知,是的。在那之后,菲尼克斯先生经常要我们去采买很多器械设备,用以仪式所需,也许——我不是刻意说这种坏话——是他并不得要领,几年下来并未有任何进展,这让他十分落寞。”
“有任何失败的原因吗?”
“没有。他从未对我说过。”
“好吧,你继续,我想后面就要迎来转折点了?”
“如果您认为您现在在这里,就意味着事情进展顺利的话,可就大错特错了。就在一年前,菲尼克斯先生去了一趟蓝湖之后,就再也没回来,邪神召唤这件事就落在了妹妹克罗塞尔身上,”突然安朵斯柔和的神情变得凌冽起来,她慈祥的面目上皱起了眉头,“问题,就出在了她身上!”
洛基的脑海中再次出现黄色兜帽下克罗塞尔充满恨意的脸,还有洛基没有听到的那句话,她究竟说了什么?而唇语阅读并非那么容易,它需要根据说话者和对话者的身份、说话的情景和情感进行合理推断,但洛基根本不了解克罗塞尔,对她的动机和行为统统不解其意,推断出来的字句根本不成道理,如果能更了解她,就好办了。
“跟我详细说说她吧。海德拉一直声称她是他的妹妹,我这个外人也挺拿不准的,她身上有太多的谜团了。”
也许是往事堆积了有一箩筐,这几年来也未曾向人开口,安朵斯踌躇了好一会儿,终于理清了思路,缓缓开口道:
“克罗塞尔跟着菲尼克斯先生初来庄园的时候非常惹人喜爱,十分善解人意,连仆人多做了活儿她都看不下去,赶着让她们去休息。这令当时的我还有些苦恼,因为这挫败了我的威严。不过仆人们后来死心塌地地干得更起劲儿了,我也就释怀了。之后几年来都相安无事,即便是知道了哥哥在着手准备邪神召唤仪式,她也未有异见,虽然我看不出他们有任何宗教信仰,但对这件事充满了十分的热情。直到……他们去了一趟蓝湖——”
“蓝湖在哪里?”
“就在这幽邃峡谷的另一端。”
说着,他们已经来到了峡谷入口。安朵斯再次将提灯举起来,可见前方山石嶙峋,绝巘山壁直指苍穹,令人望而生畏,而其中有一处临渊悬崖,悬崖之下是无声的谷底暗流,暗流两旁的山壁细窄,险峻陡峭,即便是太阳照射,恐怕也无法穿透将阳光洒向此处,峡谷遮蔽下的黑暗像白纸上的浓墨一般,怎么也驱散不开,一如幽邃的山洞,通向未知的渊谷。
“他们经常去那边?这不像可以简单穿过去的样子。”
“不算频繁。最开始由我担当向导,因为我知道怎么通过这里才最安全,后来他们就能独来独往了。那天克罗塞尔独自回来,他说菲尼克斯可能回不来了,我们都很震惊和担忧,但她什么也不肯多说,只让我们专心仪式……可我们能做的实在很少,对此她也知道。从那之后她独自忙碌了一年。这一年中……她变化很大,几乎判若两人!她变得易怒暴躁,总是陷入莫名的恐慌,大发脾气,随口咒骂着什么,骂声口齿不清,似乎在说着另一种语言,就像……被什么附体了一样……我的神经还算坚韧,而且我极其不愿离开庄园,所以照拂着剩下的人留了下来。就在……几天前,她终于做好了这个仪式,设定了所有程序——”
“几天前!噢……这当然是几天前了……因为你说了太多往事,突然有一件事这么相近……你继续吧。”但洛基一想到他要寻找的真相就发生在几天前的时候,他就感到心痒难耐,就好像答案的谜底贴在身后的墙上,只是你忘记了要转身去看。
“嗯。我之前也说过,这件事他们自己研究了很久,还邀请我参与,所以我也勉强能看懂一些东西。在仪式开始前,我偶然瞥见了需要被召唤的邪神的名字,但那个名字十分陌生,根本不是菲尼克斯先生要找的神!这绝对有问题,但我不敢向克罗塞尔提出来,当时的她看起来实在是太狂热了!我冒险偷偷将那个名字改了过来,我实在是太紧张了,很怕造成什么无法挽回的错误,浪费了菲尼克斯先生的心血……不过还好,仪式成功了,但是因为我擅自动过,所以出现了几处偏差。”
“我想这就是为什么我并没有出现在那儿吧。”
“抱歉,因为我从小跟随母亲四处行走,经常乘坐那种旧式的火车,在来到阿德蒙蒂斯庄园之前,一往无前的火车就是我的归属。可能正是因为我强烈的念想,不仅偏移了召唤地点,甚至还让您出现在了火车上,您当时一定非常莫名其妙……”
北欧诸神不受召唤自然有许多考量,在不方便的时候受召总是产生更多的麻烦,比如说当洛基从彩虹桥上跳下去的时候……没有提前预警,更没有事后说明,这个诡异的召唤过程比海姆达尔的传送还要丝滑,看来那个金光闪闪的傻大个儿该下岗了。
“如此说来,克罗塞尔的画面也是你的记忆投射?”
“我想是的。”
洛基摊开双手,无奈说道:“怪不得她见我的时候那么愤怒……敢情我不是她要求的神呐。”
“幸好她不知道是因为我的缘故导致仪式出了差错,她大发了一通脾气就离开了庄园。您和德维特医生上门的时候,我也的确不知道她究竟在哪里。”
“她现在回来了,还带着一个水晶怪物。”
“啊……那是个误会,那是‘阿德诺斯提克’,祂当时在我房间里,听到外面有动静就出去查看,嗯……原来是您啊!”
“噢,祂是……你、你的……朋友?”
安朵斯点了点头,好像他们正谈论着一个普通朋友那么自然,“祂是菲尼克斯先生从蓝湖里带回来的,这也真是奇怪,我是说,那湖里……”
“安朵斯……?”
安朵斯突然低垂下头,声音也逐渐减弱,双肩下沉,她的整个人似乎都在垮塌,考虑到她的年龄,洛基很怕她没来由地倒下就死了,他连忙扶着她的手臂,撑着她的脑门使她抬起头来……那是一张近乎崩溃的脸庞,惊恐的、疲惫的、担忧的、不甘的、种种复杂的情绪都不由分说地汇聚在了一个人身上!她年老色衰,已是风中残烛,意志不再如她想象中那样坚韧,独自守着一个重大秘密并非易事,而现在她终于畅快地吐露,将这个重担卸下……
安朵斯突然跪倒在地,哭泣着向洛基乞求道:“求求您……救救克罗塞尔……她、她肯定是出了什么事……才变成这样……”
这里是密林深处,不会有任何人听见,她可以尽情大哭,洛基可算知道她为何坚持要来这里了,原来是为了她自己发泄。不过……拯救克罗塞尔?洛基不确定自己是否一定要这样做,他虽然受了召唤,但他感受不到任何必须完成某件事的禁锢,也就是说,那只是一种传送的法阵,并没有“许愿”的功效。但安朵斯还跪着哭个不停,洛基只好安慰着:“会不会是因为她看见了菲尼克斯……呃,虽然这不太可能,死了,导致她心神崩溃、情绪大变?这在你们人类的情感里面,也很说得通啊!”
安朵斯抬起头来,泪眼婆娑,“不,她肯定是被附身了,有一些十分奇怪的症状,连医生都查不出来。那个时候菲尼克斯先生都还在,她总是说自己的身体,乃至灵魂都十分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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