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姆半蹲在绮丽安尸体身边,问道:“她……死了?”
“这下我可以回答你了,她绝对死得透透的。”
汤姆向神殿大门外望去,根本没有所谓教导院的影子,这也才想起来,他们刚才走进来时也根本产生不了任何脚步声。
“你是故意离开的,留下我和她……洛基,下次,你能提个醒吗?我觉得我的心脏承受不了太刺激的东西,差点就要跟她一起走了!”
“本来我可以打开冰棺,但我担心……会对我的不死诅咒造成影响,只好站得远远的,派出我的最佳信徒来当这个诱饵!何况你的确更容易让对手放下戒心,没办法,谁让你追随的是诡计之神,习惯一下。”
没错,从奥林匹斯山拿雷霆之矛,到鼹鼠旅馆诱出瘟疫,这已经是第三次被洛基“派”出去执行诱饵任务了。也许他应该习惯……不,汤姆随即否定起来,他认为自己无论是从胆量还是能力来说,应该完全胜任不了这个任务的啊!但每次都阴差阳错地把事情导向了洛基期待的方向……这让他分不清究竟是自己的确有着做诡计之神信徒的天分,还是洛基神机妙算呢。
“稍微暗示一下就行,比如说约定一个特定的词语,不经意地夹杂在对话中,这样我就知道你又在……呃……琢磨出一些‘好主意’了。”
洛基手里把玩着冰棺,把手臂抱在胸前看着他:“啊,你已经在想安全词了吗?可以,你说一个。”
“这……!这不是……算了,让我想想……‘Glorious Purpose’怎么样?”
“先不说这是你饰演我时说的台词,你真觉得这能‘不经意地’加在对话里面吗?”
“我饰演的那个洛基就能做到,本尊……就不行吗?”
“就这个。”
“……话说回来,绮丽安刚才杀我,是为了自杀?”
“是的,她想让你的死亡带她回到冥界,生冥院的初衷不是为了打造死者大军,正如绮丽安所说,是为了确保死亡发生,保护生者存在的意义。”
“所以……她作为生冥院的学生,才会对自己复活这件事感到悲伤?才会欣喜地赴死?冰棺里的‘死亡’究竟是谁的呢?”
交谈间,一滴水从地下世界的天顶上落下,穿过吹拂了无数荒年的风,穿过神殿天顶的漏洞,落在了洛基的脸上,留下了一条窄细的水痕。
洛基抬头望向这片天空:“巨人们的。”
随后,一滴又是一滴,落下的水滴越来越多。
“下雨了?地下的城市也会下雨吗?”
“不是雨……是冰……是冰在融化。”
远古巨人的身体铸成了这片地下世界的天空,但他们的死亡却是刚才发生的事,最终的安息让覆盖约顿海姆数万年的冰层开始融化……是谁将他们杀害?是谁将他们的死亡剥夺存放进了冰棺?究竟是先有这片废都,还是先有这片“巨人天空”?这都已经无从知晓了。
“融化……我们……干了什么?”
“汤姆,该走了。”
一万多年前的审判庭里发生着一件举世瞩目的大事。
在这场旷日持久的审判之中,传闻中能言善道的诡计之神一言不发,众人将他关押在监牢的黑暗之中,无法对他做出任何判决和处置。正在焦灼之时,一个人拜访了审判庭,让他们破例允许她前去探监。
“好久不见,洛基。”
洛基弯下腰来,身体的动作牵扯着锁链,监牢里回荡起哗啦啦的声音,他俯视着那个矮小之人,终于愿意开口说话:“校长。”
“嘿嘿,我以为这位叱咤风云的诡计之神把我都忘了呢!”
“我不会忘记您的。”玩世不恭的诡计之神露出了他少有的敬畏,“您不会是亲自来告诉我,我的论文又被封杀了吧?”
“没有的事!作为校长怎么可能随便封杀学生论文?嘿嘿,只是谁都没有权限再阅读罢了。”
洛基反而笑了起来,说道:“唉,这下是永远毕不了业了。”
校长双手叉腰,故作生气地说道:“哼,你在这里做什么?这里……有什么好玩的东西吗?还是你又在搞什么研究了?”
“一群废物妄想审判诡计之神这不有趣吗?抱歉,是我无聊了,也许……我应该杀出去。”
“在你见完拜尔金沃斯的校长之后,就把审判庭屠杀殆尽?这可不行哟!”
“可是,您已经来了,无论我之后做什么,您都脱不了干系。”
“那你应该知道我是来做什么的吧!”
洛基叹了一口气,表情变得十分无奈,说道:“任何人来找我的理由,说到底,都很简单。您……渴望什么呢,校长?”
“校长还能干什么?四处挖人干活呗!所以,我想挖你这位诡计之神来学院当教授。”
“……跃星院?饶了我吧,我曾经就觉得空间传送术是垃圾,一个学生竟然能把自己撞碎半边身体?我宁愿待在审判庭。”
校长摇了摇头,她弯角上的挂坠随之晃来晃去,说道:”是一个刚建立不久的学院,你绝对会感兴趣的,它有趣极了!“
“说来听听。”
“它专门研究死亡和冥界。”
洛基沉下了眼眸,低声说道:“研究这两样,必须用到黑魔法。”
“哼哼,我可没这么说,是你说的!”
“研究‘死亡’……有趣,这个学院叫什么?”
“死冥院。”
……
“校长,我强烈要求更改学院名称!”在校长明亮的办公室内,一名女子大声地抗议着。
校长身材矮小,她特地把桌子和桌椅都垫得很高,即便如此,她也才勉强达到和一般身高的人平视对话的高度。
“你的理由是?”
“学生太少了!正是这个名字中带有‘死’字,让许多人望而却步,以为我们是什么不入流的邪恶学院!”
“会吗?我听上去,还挺有兴趣的!”
“那是您!在许多文明里,对‘死亡’都忌讳莫深,别说来研究它了!”
校长转了转座椅,说道:“你觉得呢,法布提?”
法布提上前了一步,还未开口,就收到了那位女子的“眼神信息”,意味着如果他敢乱说话,就绝饶不了他。
“星黎院长或许有她深谋远虑的考量,我没有意见!”
校长双手托腮,撑在长桌上,问道:“那你们想改成什么?快乐院?愉悦院?”
法布提双眼一亮,说道:“对啊,这样我们的学生不就源源不……咳咳,院长来定,院长定。”
星黎对法布提和校长这一挂性格的人实在是感到头痛,但他们又可恶地极富天赋和智慧,老天爷真不开眼。
“也许……我也想不到更合适的,就把‘死’字改掉,叫‘生冥院’吧。”
……
法布提敲响了院长办公室的门,听到里面传来声音后,这才推门而入。已经是夜深了,办公室的灯光仍然明晃晃地亮着,桌上堆放着厚厚的十几叠文件,甚至有一些被放在了地上,斜塌下来,纸张散落了一地。而星黎院长不断翻看着它们,沉浸在愉快地办公氛围之中。
“是有学生在入学申请上写笑话吗?”
星黎自豪地向法布提展示着那几叠入学报告,说道:“你看看,我们学院要发扬光大啦!这下可算一举成名了,而且,我还收到了好多大国君主的投资合作请求,嘿嘿,扬眉吐气咯!”
法布提鼓起掌来,说道:“恭喜,恭喜,这一定是我们改了名的原因,这都要归功于伟大的星黎院长,您必将载入史册!”
“你少来这一套,法布提!我知道,哎呀,我知道都是因为你的那震惊学术界的研究,我承认是你的功劳,行了吧!”
“竟然能得到您的承认,哼哼,我也算扬眉吐气了!”
“……你,你来干什么来了?”
“看院长您灯还亮着,卑职想着有什么可以帮忙的?”
“恩?你会这么好心?你不是别有所图?”
“我的图谋就是来抢夺你审核入学申请的快乐,算不算‘坏心’?”
星黎假装生起气来,随手拿了一叠某个可怜学生的入学申请向法布提砸了过去:“不可以,这是院长专属的快乐,你给我出去,出去!”
……
法布提敲响了院长办公室的门,听里面没有任何动静,他轻轻地推门而入。微弱的灯光依旧亮着,文件整齐地叠放在桌边,星黎已经躺在摇椅上睡着了,法布提施展着优雅的传送术,绝不会扰乱任何风的流动。
“……法布提?”
“这也能吵醒你?”
“你的魔法气息……我很熟悉。”星黎依旧躺在摇椅上。
法布提第一次问星黎“你今天感觉怎么样”的时候,又惹得星黎不快,所以他也不再过问了。他坐在摇椅一旁的另一张椅子上,随手拿起一本书,自顾自地看了起来。
过了很久,久到法布提以为星黎又再次睡着了,却感觉她伸过手来,抚上了他的手背,说道:“你怎么……不老啊,法布提?”
法布提反握住星黎爬满皱纹的手掌,看向她满头银发,他回答不了什么,只是笑了笑,继续陪着她,度过一天又一天的时光。
……
“我本不想让你知道的。”
“这……这是什么?”星黎苍老的声音不住地发抖,几乎要站立不住,但她骄傲的性格让她无论遇到任何风浪变故都必须站着去面对。
一具尸体被牢牢绑缚在解剖桌上,他轻微地挣扎着,眼睛往四周转来转去,浑浊的眼球里似乎充满了恐惧。
“我把他称为‘溯回者’。”见星黎没有回答,法布提继续说道,“他是……他没有‘死亡’。”
“为什么?”
“简单来说,他已经死过一次了,但是把‘死亡’留在了冥界,然后从冥界……走了回来!”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啊?”
与感到惊惧的星黎完全相反,法布提露出了无限的喜悦,他说道:“他!他是从冥界归来的人,星黎!我们的研究,你记得吗?‘生与死的道路是双向通行的’,他证明了这一点!我们的研究又近了一步!”
“‘我们的……研究’?咳咳……”星黎不住地咳嗽起来,这次许久没有停歇,法布提突然觉得有一些烦躁,他皱着眉头等待着,“你在研究什么?你想要打通这条道路?你想让生与死不再……不再拥有边界?我没忘,我告诉你,我没忘!忘记的人是你,我们的初衷……咳咳……生冥……生冥院的初衷……!”
法布提皱着眉头,对方不能和自己共享这份喜悦,让他不再富有耐心。
但星黎依旧用着沙哑地声音抗议着:“你把他杀了!”
“他是我的研究对象!你不想让学院再一次崛起吗?让生冥院的名声响彻宇宙?我可以帮你办到!”
星黎疯狂地摇着头,拐杖在地上杵得当当直响,向他快步走了过来,嘴里魔怔似地喊着:“你把他杀了!把他杀了,法布提!你把他……”
“院长,您该离开了。”
……
星黎死了。
“她在您的研究室里自杀了。”
“……”
“与此同时,您的研究室里还有一具死去数年的尸体,以上,您可以解释一下吗?”
“你们教导院不会自己去查吗?”
“法布提教授,请您配合。”
教导院按部就班地例行询问,但法布提保持缄默,对此绝口不再提起。
……
“生冥院院长星黎自杀,传奇教授法布提留下一本黑书后彻底失踪。”
这条消息将传遍宇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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