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他怎么不问我为什么只把皆逆荒打了一顿?
“是哦,您还特意奖励他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
我朝他勾勾手,让他靠近点。小狼听话地过来,等他靠近了一些,我问他,为什么不猜皆逆荒是我男朋友,而是猜前男友呢?
小狼支支吾吾:“他不能是男朋友呀。”
不然他怎么办?是吧?
我忍不住笑,年轻的小妖精就是不会藏心思,可爱又可惜,然后抬手拍拍他的脑袋,非常温柔地对他说:“滚蛋。”
小狼说好嘞,麻利地滚了,滚出去的时候还差点撞到人,于是说话的声音都变大了,一听就很刻意:“什么啊,原来是皆逆荒,你不会一直在偷听吧?!”
我身边怎么这么多犬科……
“皆逆荒。”我朝门外喊,“你过来。”
“来了馆长!”皆逆荒应了一声,声音也很大很刻意,听得狼妖重重地哼了一声,气呼呼地走了。该说他是好演员吗?在外面很嚣张,进来后却敛了神情,头也低了下来,看不到表情,但应该是不怎么高兴。
活该,我心想,谁让他偷听。
这里是馆长的办公室,大松原本用的那间在流石会馆的袭击中有所损坏,虽然之后修好了,但我还是另选了一间。诗越姐以为我是不习惯用别人的东西,我自己则是有些难言。如何说呢?说我怕他回来时找不到路?醒醒吧,妖精没有回头路。
既是在谈公事的地方,我也就不想说私事,只用馆长的身份问他:“皆逆荒,你来这里也有几天了,有什么不习惯的吗?如果有什么问题,也可以直接问我。”
皆逆荒还是没抬头。
好吧,那我就自己猜啦。我猜他在发现那些绿植还活着的时候应该挺高兴的,但我对他的态度总是不冷不热,于是他心里没有底,摸不清我在想什么。
听起来有点像是冷暴力。
我也不想这样,但是……
“没有问题要问,那就出去吧。”我叹了口气,“我还有事要忙。”
皆逆荒猛然抬头,眼角又红了。
“既然一开始就认出我,那为什么不直接去戳穿我,而是让那样的我进你的房间?”他控诉道,眼泪在眼睛里打转。
那是因为我早就知道,依照这家伙的醋劲,他肯定会胡思乱想,心想哎呀,原来我平时都让西木子直接进房间吗?我和人家是什么关系呢?
“你是以什么资格问我这个问题呢?”我托着脸看他,“前男友吗?”
还有,他刚才忘记加称谓了,请称呼我为“馆长”。
“……”
皆逆荒蔫了下来,很颓然,像霜打过的茄子。
我不由得有些烦躁,真是个笨蛋啊,他难道到现在还觉得这只是我们俩之间的问题吗?
“啧,算了,陪我走走吧。”我命令他。
“好的。”皆逆荒应了一声,“馆长。”
5.
鹿野说,流石会馆没有我的灵。
这是理所当然的,因为我根本就没有来过这边。流石会馆位于边境,很偏僻,而少时的我话本子看得多,放浪不羁,喜欢行侠仗义,也爱与妖精切磋,哪怕落败也觉得尽兴,因此偏爱那些热闹的地方。
与大松相识的时候,他还没有担任馆长,另一只手臂也还在。而等他担任馆长后,我因为皎皎的事情心灰意冷,一味地忙于寻找幸福,即使他邀请过我,我也一直推脱,说下次吧,下次一定。
如今回想起来,只觉午梦千山,窗阴一箭。
大松第一次邀请我来流石会馆,还是写信的年代。他说他捡了个徒弟,取名叫明月,甚是乖巧可爱,请务必过来瞧瞧。又说现在收徒已经不太容易,问我有没有收徒的打算,他可以帮忙留意一二。
我一眼就看透他是在炫耀,于是回复他,说暂且不用,养小孩太麻烦,我自己还只是勉强算个大人呢,再多玩几年吧!
大松在回信里哈哈大笑,说好吧,这话确实是我的作风,又说我若是收徒了,记得告诉他一声,他做了一些低阶的流石甲,用来给小辈防身。
后来他又收了个徒弟,取名叫清泉。清泉喜欢双剑,我年少时有段时间也爱使双剑,于是大松问我,能不能去指点一下那孩子。那时已经有固定电话了,只是我行踪不定,他总是联系不上,等我知道的时候,灵遥已经去指点她了。于是我只是寄了本剑谱,清泉还特意写信跟我道了谢。
……也难怪灵遥让皆逆荒来接近我。
不只是因为传言说我讨厌人类,更因为我和大松的关系还不错,而且又过于随性,一直在爽约,说不定哪天就会由于一时兴起而跑去玩。
他不想让那天多一丝一毫的变数,所以这才让手下过来收集情报。
倘若那天,我没有因为糟糕的作息习惯而睡得很晚,为了确保他们老大的计划顺利进行,皆逆荒说不定会给我加点安眠药吧?
所以啊,皆逆荒……
我怎么能不怨自己呢?
假如我没有沉浸在幸福中,以为一切都步上正轨,只会向好的方向发展,也许我能察觉到那细微的危机,从而阻止灵遥。至少可以将他的阴谋传达给总会馆,对其他妖精发出预警,这样他们就不会白白死去。
是我太自负了。
即使我与流石会馆这边素不相识,我也无法原谅他们的所作所为。
只是皆逆荒,他坏得不彻底,好得又不纯粹……
因此戒断才很难。
可恶,本来戒断就很痛苦,那只臭狐狸还把让我痛苦的对象送过来,这不是让我们都难受吗?我在心底骂了两句,察觉到皆逆荒好像有话要说,于是看向他。
“我……被关着的时候,西木长老跟我说了老大做的那些事差点带来的结果。他说没有什么以战止战,战争本身就会造成巨大的伤亡,当我们伤害别人时,我们的做法就和自己讨厌的人没有区别了。”他说,嗓音有些哑。
哦?他知道自己错在哪了吗?
“我不后悔追随老大,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还是会跟着他,因为他给我的善意,哪怕他是利用我。”皆逆荒看向天空,双目有些失神,“但我知道,这里的妖精是无辜的,他们不应该死。”
他想为他们做点什么,即使没有什么能够换回他们的生命,但他还是想要做些什么。
为了流石,也为我。
……原来如此,原来不是西木子特意把他送过来的,而是皆逆荒主动申请来这边。
“如果,”我轻声问他,“如果那天我也在流石会馆,并且因此死去了呢?”
皆逆荒睁大了眼睛。
看来他一直在刻意地避免去想这种可能,因为这对他来说太残忍,所以他一定会想办法把我留在家里。可是啊,Jenny,这样不更说明我是幸存者了吗?甚至可以说,其实活下来的妖精都是幸存者。
毕竟若木就算不保存在流石,也会保存在其他地方,只要有人起了那样的坏念头,总要有妖精成为牺牲品。
倘若我也在流石会馆,就算皆逆荒求灵遥不要对我动手,或者求我加入他们,一切也无济于事。灵遥不会听,他太冷酷,而我也不会。因为我和大松一样,没有谁会在同伴被杀的前提下加入敌人。
所以,就算真的有那个瞬间,他也只会是我的敌人。
皆逆荒没说话,但眼泪落了两行。
“你为什么哭?”我问他。
“我不知道。”皆逆荒摇头,“……可能我太迟钝。”
他现在才知道看到妖精死亡的时候不应该是恶心想吐,而是应该流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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