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你挺好看的，但是你除了好看也没有啥了。”
每当他想要勇敢一点的时候，耳边就会萦绕起这句话。
像是挥之不去的梦魇。
还是先别想这些了。傅卫军叹了口气，摇摇头，重新把注意力放到炭炉的烤串上。
相比起做别的生意，他更喜欢做餐饮。
看着食物在他手里一点点做好，让一个个顾客吃饱，他觉得很有成就感，他的心也在一次次循环中得到了安宁。
第二天傍晚，王雪仍然来到了烧烤店。
傅卫军看到她来了，心里马上紧张起来了。
他把炭放到了地上，和王雪说：“今天先回去吧，过几天再来。”
王雪能感觉到傅卫军是真的紧张，她担心地说：“如果那些人真的回来找麻烦，那你们怎么办？”
傅卫军想了想，说：“报警。”
实际上傅卫军心里知道，如果那些人真的要回来找场子，那报警根本解决不了问题。因为警察到来之前，那些人就会带一帮人把整个店砸了，根本等不到报警。到时候就只有打一架了。
但是他不想吓到王雪，所以也不想说得那么清楚。如果王雪不在这儿，他打起架来也不用有负担。
王雪还是不能放心：“报警能来得及吗？”
二零零四年的治安虽然比千禧年之前好了不少，但是还远远比不上若干年之后完善和谐非常稳定的社会治安。北有大大小小“刘华强”，南有团团伙伙飞车党，各种流氓团伙都还很活跃，一言不合就聚众斗殴仍是常事。
傅卫军笑了笑，安慰她说：“能来得及，这儿和派出所很近。放心吧。”
他不笑的时候看着很冷，酷酷的，可是一笑起来，却又流露出大男孩般的可爱，可一点点有趣的腼腆。
这种矛盾又复杂的气质，令王雪感到着迷。
他一笑起来，王雪就感觉心跳得好快好快。
王雪低下头，不想让傅卫军看到自己的异常状态，也怕继续待下去会藏不住情绪，就点点头答应了。
接下来的几天，王雪都没有过来。
傅卫军已经习惯了晚上天黑下来不久就会看到王雪，现在一下看不到了，傅卫军感觉心里好像有点空落落的，干什么都有点心不在焉。
接下来的几天，他几次想要给王雪打电话，都忍住了。现在不能确定对方会不会过来找事，还是别联系王雪了。万一到时候他心里动摇了，让王雪过来帮手，但对方带人找过来了，那不就害了王雪吗！
王雪已经习惯了每天晚上的忙碌，一下闲下来，让她有点不习惯。
看手语书，也看得有一搭没一搭的。小灵通的手机盖能被她一天翻开合上折腾八百次，但是始终没有一个电话。
她忍不住给傅卫军发个短信问什么时候回去，也只收到傅卫军“再等等”的回复。
这么简短，完全不带感情，也没有任何其他要说的话……
怎么会这样呢？
难道那些暧昧的小瞬间，小感觉，都只是她一个人单方面感觉到的吗？如果傅卫军对她也有一点感觉的话，不可能这么淡定，多一句话都没有吧？
王雪有点灰心，也有些沮丧。可能她真是有点自作多情了。
这样低落不安的情绪又积累的几天之后，王雪忽然觉得累了。
她干嘛要这样呢？人家不喜欢她，她干嘛还要贴上去？
也许什么为了她的安全不让她过去，就是一个借口而已。实际上就是想要冷淡她一下，让她也冷静冷静，让她对他的感觉也变淡，这样后面再找借口不用她过去了，也就不会那么麻烦。
也许他让她别过去，就是想要摆脱她而已。
她还自作多情地想那么多……
王雪觉得自己这段时间以来的患得患失、自作多情真是有点丢人。
尴尬，太尴尬了！
也许傅卫军真的是这么想的，但是王雪不想这样不明不白地拖着。
等等等，都等了十天了，有必要等这么长时间吗？如果那些人想找回面子，也不会还要等半个月这么长的时间才去找回来吧？那还能有什么面子？
可能就是傅卫军真的想甩掉她，才想了这种借口！
王雪决定去和傅卫军说清楚，如果傅卫军真的不想用她继续干了，那她也不会死皮赖脸地继续待在那里。
王雪背上小包包，心里七上八下地出发了。
她走到烧烤店院子门口，还没进去，就看到一个白白净净，秀气纤瘦的女孩儿正在将大盆的烤串，按种类分份。
原来傅卫军找了别的人帮手！原来不是不需要帮手，也不是什么为了她的安全，真的就是为了摆脱她！
王雪忽然觉得委屈，心脏憋闷得她难受，她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眼泪不争气地从眼眶地掉下来。
傅卫军像是感觉到什么似的，刚好在这个时候转身，看向了她。
王雪感觉太丢人了，她不要哭，她不要让傅卫军看到她哭！
“太丢人了，太丢人了……”
王雪念叨着，转身就快步往外跑。
傅卫军隐隐有种感觉，有人在注视着他。他鬼使神差地回头，没想到看到真的看到了王雪。
可是，她为什么哭了？为什么哭得那么伤心？
她怎么不进来呢？
傅卫军看到王雪转身跑走，扔下手里装炭的袋子就追了过去。
“王雪——你怎么了？”他边跑边喊。
他平时说话都不太连贯，戗风冷气的，喊人就更费劲了。
看到王雪不仅没有停下，还跑得更快了，他只有加快速度，狠狠追过去，绕到王雪前面，把王雪截住了。
“你怎么了？”傅卫军紧紧扯着王雪的手臂。
“我没怎么样。放手。”王雪一手挡着脸，背过身，一手用力挣扎。
“为什么哭了？怎么了？”傅卫军紧张地问。他努力想了各种可能，试探着问王雪：“因为没让你过来吗？”
“我怕害了你。那些流氓闹起事来不是开玩笑的，真的会出事！”他紧紧拉着王雪，不让她挣脱。
“我来了，流氓闹事就会出事，别的女生来了，流氓闹事就不会出事，对吗？”王雪终于受不了了，转头拿下了捂着脸的手，泪眼汪汪地看着傅卫军说：“如果你不想用我帮手，你可以早点说，不用这样一直拖着我。”
“我也不是不懂自重的女孩。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以后我不会再来了。你放手吧。”王雪再次试图挣脱。
傅卫军却一头雾水，不过他很快抓到了王雪话里的重点：“什么你明白了？哪有别的女生？我什么时候雇别人了？”
傅卫军这些天一直在努力练习说话，本来练得有点进步了，但是现在一着急，又说得磕磕巴巴了。
王雪看到他嘴硬，心里有些生气了。原本她只是伤心，但是现在她觉得失望！
她都当场抓到了，他怎么还不承认呢？
难道她对他的认识和了解都是错的，都是假的？其实他是个情场高手，是个左右逢源的花心大萝卜，如果不是的话，他怎么现在还能脸不红心不跳地不承认呢？
王雪生气地说：“院子里分串的难道不是女生？原来你喜欢的是这种类型的女孩子，我知道了。现在你可以放手了吗？”
傅卫军终于明白了。他还以为是什么事，让他紧张坏了。
傅卫军如释重负地笑了：“我还以为你说谁，那是我姐啊。我亲姐姐，她叫沈墨。”
“……”王雪的沉默震耳欲聋。
要不傅卫军还是告诉她，那不是他亲姐吧！她感觉好尴尬，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可傅卫军却笑得更苏，更甜，更迷人了。
他笑着和王雪解释：“我本来打算明天或者后天给你打电话，让你回来帮忙。今天我姐找我有事，就直接过来了，顺手帮帮忙。”
王雪瞄了傅卫军几眼，心里嘀咕：“臭小子干嘛笑得这么迷人啊，害她都要忘记去尴尬了！”
原本还有层窗户纸没有捅破，但她刚刚质问的那些话，就等于什么都说出去了！臭小子又不说清楚。现在这样算什么？
还是暧昧吗？
暧昧好累啊！
王雪有一点气鼓鼓的，可是这样却显得她更可爱了。傅卫军的心好像被什么狠狠戳中了一下。
他拉住了王雪的手。
她的手修长又柔软，温温暖暖的。
王雪像是触电一样，想要缩回手，却被傅卫军更用力地拉住了。
她咬住嘴唇，想收回手，又怕再要收手，傅卫军就不会再拉住她了。可是她又不喜欢现在这样不明不白的情况。
但是要让她开口问清楚的话，那也太掉价了吧？好歹她是个女孩子，女孩子要矜持的呀！总不能什么都要让她主动吧？
王雪平时是个有点大大咧咧的女孩子，可是面对现在这种情况，心里却也扭捏了起来。
傅卫军感觉到了暧昧氛围中的一点焦灼，他感觉到了王雪想要让他说什么。
可是，如果要让王雪做他的女朋友，他好像总没有勇气说出口。
他怕，最后她还是会嫌弃他。
“我……”傅卫军紧紧拉着王雪的手，手心里已经微微地沁出了一些汗。
“我其实怕你会嫌弃我……所以……”他真的很纠结，也很忐忑。
这样坚持地、固执地亲亲牵住王雪的手，已经是他现在最大的勇气了。
王雪看着他忐忑不安的神情，忽然明白了他为什么不肯把喜欢说出口，不敢明确他们之间的关系。
她忽然懂得了他的害怕，他的自卑。他也是喜欢她，对她有好感的，只是他不敢说出来而已。
她已经完全不生气了。
夜色下，路灯已经亮起，王雪就在这一刻，紧紧地拥抱住了傅卫军：“你怕什么？你觉得我有嫌弃过你吗？”
“现在没有，但是以后……”傅卫军犹豫地说着。
“现在没有就行啊，谁知道以后我们会变成什么样？如果有一天我变老变胖了，也许你先嫌弃我了呢？”王雪把头闷在他怀里说。
“不会，我不会那么做。”傅卫军马上反驳。
王雪在他怀里偷偷地笑了：“那不就行了，你觉得自己不会变，为什么就要觉得我以后会变呢？以后的事还那么久呢，干嘛要在现在想，多麻烦啊！”
她紧紧搂住傅卫军，要求他：“不许你想了，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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