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沈墨过得太苦了，好不容易换了地方重新开始，还成为了省医科大学的学生，是真正的天之骄子，毕业就会进省医科大学附属医院里工作。未来沈墨的前途一片光明，他不想让任何变数干扰到这来之不易的一切。
现在沈墨已经毕业了，在省医科大学的附属医院里有了一份正式的、稳定的、体面的工作。也和龚彪订婚了，正式婚礼的婚期也都定下来了，傅卫军的心也终于安稳了下来。
他太懂沈墨的感受了。他们的感受是一样的。
他感谢上天让王雪在这个时候出现，让他将殷红，将不自信的心结也都放下了。让他好像彻底获得了新生，看到了新生活的光明。
他慢慢地将沈墨搂到怀里，对她说：“姐，不好的事都过去了，我们以后的生活，都会好的。”
“嗯。”沈墨抱着他，哽咽地点了点头。
过了半晌，沈墨缓过来了，松开了傅卫军。
她抹了抹眼泪，笑着和傅卫军说：“不说了，挺好的，你说我们哭啥。”
她给傅卫军也抹掉眼角溢出的泪痕，又看了看不远处正和人聊得热火朝天的龚彪，对傅卫军说：“你姐夫那嘴巴不知道又跟人白话什么了，我去叫他，我们就走了。改天咱们再聚。”
“嗯，你们当心，道上滑。”傅卫军点点头，说。等沈墨走了两步，他忽然想起来什么，又叫住了沈墨说：“姐，谢谢你。”
“谢什么？”沈墨奇怪地问。
傅卫军有些不好意思地说：“王雪去你们医院的事儿。”
沈墨笑了，回来轻轻拍了拍傅卫军的手臂：“你们好好的就行。从你让她到我那住，我就知道你对这个女孩儿不一般。她能打动你，说明她肯定是个很好的女孩儿，我相信你的眼光。你们好好的啊，我走了。”
“嗯。放心吧，我们会好好的。”傅卫军感激地点了点头，目送沈墨去把正和王雪、一个脸生的老大爷聊得热火朝天的龚彪拉走了。
“拜拜了啊，回头见，我们先走了！”龚彪一边走，一边不忘和刚认识的老大爷、王雪和傅卫军打招呼。
王雪从门斗里走了出来，和傅卫军站到了一块儿，一起去送龚彪和沈墨。
他们看着龚彪和沈墨上了出租车，和龚彪、沈墨挥了挥手，看着出租车在夜色中驶远。
王雪突然反应过来什么，小声对傅卫军说：“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能啊。”傅卫军点点：“你想问什么都行。”
“你和你姐姐，是亲姐弟，对吧？”王雪铺垫着。
“对，是。”傅卫军说。
“为什么你们的姓不一样，你姓傅，但是她姓沈呢？”王雪奇怪地问。
傅卫军说：“我爸妈过世之后，我大爷家收养了我姐，我大娘嫌我耳朵有毛病，就把我送给了福利院。后来我被一家姓傅的人收养了，就改了姓。”
短短几句话，却充满了曲折和坎坷。
王雪听得很心疼他。她搂住了傅卫军的手臂，对他说：“对不起，我不该问。”
“没事儿，都过去了，我们在一起，你早晚会知道。这也没什么可隐瞒的。”傅卫军握住了王雪的手，说：“我知道你不介意那些事。”
“嗯！你就是要这样自信！”王雪看着傅卫军坚定地说。
她就希望能他能这样自信。她不想再看他自卑，或者是为过往难过，觉得羞于启齿。不论他的过去发生过什么，她都不会嫌弃他。
喜欢就是这样，简简单单，他的人好，她也喜欢，就足够了。
此刻他们身在外面，傅卫军却像烤了炭火一样温暖。
他拉着王雪的手，举到心口，认真地对王雪说：“谢谢你。”
王雪举起他的手，吧唧亲了一下，嗔怪地说：“以后不许说这样见外的话。”
“我是真心地，就是想说。”傅卫军笑着说。
“我知道啊。”王雪看着他，也笑了。
傅卫军觉得很甜蜜，但是被王雪热切的眼神看得有点儿不好意思，他低下头，踢了一下地上的小石子。
这时候，来的一帮客人打乱了这甜蜜氛围。
王雪下意识要招呼客人，傅卫军拉住了她。
“雪儿，不能再让你做小时工了。”
“为什么？”王雪不理解。
“我们是对象了，你做钟点工，感觉怪怪的。”傅卫军说。
“可是你给的工钱很高啊，算下来比正式工都合适。我又不亏，有什么怪怪的。我想和你待一块儿，干干小时工，又拿工钱，又能和你待在一起，一起忙活，没有什么不好啊。”王雪很坦然地说。
王雪的干脆和坦荡，让傅卫军心里就算有什么别扭的想法，也都觉得无所谓了。
“那咱们就还是这样吧。”傅卫军说。
“当然这样啊。”王雪笑着说，然后就转头去招呼新来的客人了。
傅卫军的目光锁定着她，走到谈路旁，看着她坦然地忙碌着，和平常没有区别的身影，忽然深刻地意识到，明白到了一个道理。
人和人是不一样的。有殷红那样的人，能为了钱，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什么底线都可以突破，就也有王雪这样的人，不论关系如何变化，她都还是和从前没有什么区别，阳光开朗，大方坦荡。
他不该因为殷红一个人，就对这个世界上的其他人蒙上阴影。
人和人不一样，人和人对其他人的评价观念也不会是一样的。
对于殷红那样的人而言，他是毫无价值的，不被在乎的，但是对王雪来说，他是值得喜欢的。
傅卫军大口大口地呼吸了几口空气，忽然觉得心上好像有一块很重很重的大石头被突然挪开了。
他感觉整个人都忽然轻松起来了，好多年都没有的轻松，轻快地感觉。他的世界好像都变得更明亮了起来，不再是那么压抑、灰暗，令他整个人都无比紧缩，蜷曲，恐惧于未知的人和未来的生活了。
这种轻松的感觉真难得啊！
傅卫军知道，他终于开始摆脱旧日的阴影了，终于开始摆脱阴暗面的人性带给他的挫伤了。
傅卫军看着燃烧的炭火，它们还是那样平常地燃烧着，但是他看着这些火焰，心中却觉得它们燃烧的更热烈，更恣意了。
世界很大，可能没有什么人在意他此刻心境的变化，但是他觉得，这些炭火懂得。就像王雪那样懂得。
傅卫军笑了，拿起旁边盘子里的烤串，依次摆放到了上面。
他照旧给串儿翻面、刷油、撒上调料。虽然是日复一日重复的动作，但是心境却截然不同了。
以往他烧烤的时候，不会注意任何其他的事情，即便带着助听器，他也像是和世界隔绝了一样。所有的背景音，所有的声音，在他看来，都像是在另外一个地方，一个与他无关的地方。
但是现在，他能够感知到自己是身处在这个世界之中。周围的声响，客人的到来，都与他有了息息相关的关联。
这样感受到了，才明白活着究竟是怎样一种感觉。
这才是真正的生活，从前，只是一种麻木的存在。
王雪在忙碌的间隙中，习惯性地去看傅卫军。也许这就是恋爱的独特之处，当你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会想要时时刻刻地关注对方，空闲下来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想与对方有一点关联。
和以往看向傅卫军不一样，这次王雪再看傅卫军的时候，感觉他的背影柔和了很多。
虽然外表看上去没有什么区别，但是她就是能感觉到，傅卫军变得不一样了。
他不再是那么冷漠，那么冷峻地隔绝与周遭世界的关联了，也不再显得沉重、忧伤。
他好像是活过来了一样，变得有生命力，更柔和，也更多姿多彩了。
王雪很难形容这种感受，这也是她的人生里，第一次体会到这种感觉。
不过，这种感觉真的很好。
王雪继续忙碌，感觉身上更有干劲儿了。
快到十一点的时候，王雪看了看时间，有点不想走。
明天是周末，没有课，要不她就继续忙下去吧！和傅卫军一起走吧！反正现在回去，晚上也是会想着他，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她现在和傅卫军的姐姐也认识了，而且之前吃饭的时候听傅卫军的姐姐和姐夫聊起来，最近要准备婚事，下班也会去婚房那边住，不会去家属院那里。
她回不去寝室，可以再去住一晚呀！
王雪这么想着，就默默地留了下来。傅卫军和隋东都习惯了王雪的存在，加上忙碌，都没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
于是，当所有客人都离开之后，傅卫军和隋东才反应了过来。
隋东想也没想地问：“你怎么一直没走啊！”
说完他就反应了过来，还能为什么，肯定是为了傅卫军啊！
他这个猪脑子，怎么直接问了。
下一秒，隋东就很识趣地开始擦桌子了。
反正现在外面冷，桌子都在里面，也不用收了，他赶紧到一边去把桌子擦了，把门斗这边的空间留给傅卫军和王雪这对小情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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