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红跟着沈墨被“请”到了办公室,没别的办法,她攥着证据不撒手,校方只有连她一块叫进来。
进了办公室,殷红坐在椅子上,表情严肃得就跟她见过的那些狱警一样,但是想到沈墨还要在这上学,殷红并没有急着直接跟校方开干。
见沈墨旁边这个女人安分下来了,保卫处的干事才询问起沈墨照片和举报信的事。
开始还好,他们问了一些沈墨在维多利亚兼职的事情,紧接着就越问越不对味了,还直白地问她有没有陪睡,沈墨否认了,那领导还怀疑地质问她举报信的内容。
殷红听得皱眉,直起身,拍了拍沈墨的肩膀,对校方领导道:“我以前就在维多利亚工作,我作证,她就是个弹钢琴的,弹完琴就走,连话都不会跟客人说两句的那种。”
保卫处的干事和校领导闻言,不止用异样的目光看沈墨,看向殷红的神情也多了几分轻视。
殷红以前最怕看到这样的眼神,那些人是体面的,高高在上的,特别是有文化的人,在她的印象中,他们清高冷漠,不会向那些客人一样粗俗,但是却能用最无声的武器杀人。
可是现在,她已经无所谓了,因为监狱长也是文化人,文化人与文化人也能是不一样的,狭隘从来无关出身,而是取决于一个人最基本的素质。
“你在维多利亚工作?那你的话能有几分可信度,我们怎么能确定你不是在包庇她?”校领导问道。
殷红感到可笑:“咋啦,维多利亚工作过的人一辈子只能说假话啦?这拍人裸/照的人说的话你们都敢信,我一个大活人实名站你们面前,你们倒是装起了聋。我没记错的话,咱东北应该是最早解放的吧?怎么就你们这块还分三五九等呢。”
校领导有些愠怒道:“你自己干这种工作,还好意思跟我们讲平等?”
“我干什么了,卖个酒而已,再说了,又不是我拿枪指着那些男人来的,哎,你别瞪我,现在这么硬气,指不定哪天你同事,你上级,你上级的上级,随便抽个男人,都能踩个黄赌毒的雷,你敢像今天鄙视我一样这么鄙视他们吗?”
都是生活所迫,柿子还偏要挑软的捏,她以前就是太死心眼了,他们瞧不起她,她也可以反过来鄙视他们啊。
殷红的辩论技巧那可都是跟阴阳两界的监狱公务员加一堆犯人学的,正的歪的甚至邪门的都有,校领导跟她掰扯,那就是自找不快。
见殷红这边行不通,领导又把矛头指向了沈墨:“那些照片怎么说,照片总是真的,你让沈墨解释一下,照片上的人到底是不是她。”
他看向殷红手中攥着的照片,一时间,气又差点没顺上来。
殷红转过头,与欲言又止的沈墨对视一眼,两个人的眼中都有很多复杂的情绪。
殷红握了握沈墨的手,一个大活人,手心现在冰冷得冻人,殷红转头看向校领导,正想说话,只听身旁的沈墨开口道:
“是我。”
殷红诧异地看向她,只见沈墨紧紧抓着她的手,死死盯着校领导的眼睛,一字一句道:“照片上的人是我,举报信上写的都不是真的,我之所以有这些照片,是因为,是因为……”
沈墨感受着手心的温度,闭上眼睛,一鼓作气道:“是因为我大爷从小就逼迫我!”
她忍了很多年,从懵懂稚子到青春少女,无时无刻都在忍耐。
很长一段时间,沈墨都分不清她经历的是正常的还是不正常的,她受到的教育告诉她那应该是不正常的,可每当她意识到那不是正常的,她的痛苦就会加深一分,久而久之,她也麻木到快要觉得那些是正常的,因为只有这样,能让她受难的时候感觉好一些。
她无法与人分享这个秘密,更不能告诉她弟弟,她已经失去了很多,不能再失去她唯一的亲人。
直到考上大学,来到桦林,遇到王阳,弟弟也安顿了下来,她以为一切都会向着好的那一面出发,她可以飞出那个畸形的牢笼,来到自由的世界,可大爷的出现,又让她的生活陷入了绝望的深渊。
沈墨想不到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她以为她永远也不会说出这个秘密,可是殷红挡在她前方,毫无顾忌地说出在维多利亚工作过的那些话时,她感到了震惊,也感到了鼓舞。
是,不正常的本来就不是她,是大爷让她变成这个样子,凭什么受指指点点的只有她。
她说的都是真相,她一点也不怕。
殷红握着沈墨的手,她感觉她的身体都在微微颤抖,但当她睁开眼睛的时候,眼神中只有坚定。
这场问询以校方要继续调查为结果收尾,校领导提出让殷红配合把照片交给他们,他们才好去报警,殷红就是从监狱出来的,她哪能不知道这个年代断案的德行,一个杀人案证据链都不齐就直接判了,她像校方表示,这警要报,但必须得她们亲自去报。
人证,物证,一个都不能落下。
殷红带着沈墨出来的时候,看见一个倒熟不生的面孔正站在窗口等人,他也在维多利亚打工,殷红隐约记得有王阳这个人,但并不清楚王阳跟沈墨的关系。
“沈墨。”
沈墨刚一出来,王阳就着急地迎上来,似乎有什么话想问她,想问什么大家都心知肚明。
见沈墨不想多聊,王阳还一路追着出来问她,殷红被吵得头疼,但人俩熟人的事,她也不便插手,于是对沈墨道:“要不,我先去门口等你?”
像是从前一样,她想请沈墨吃个饭,一是为了平复她的心情,二是为了坐下来好好谈一谈打官司的事情。
殷红相信沟通能解决很多问题,沈墨将有些事情在心里憋了很久,身边既没靠谱的大人,也没熟悉的女性朋友,她需要一个宣泄口,一个能真正解决问题的方案。
“不用了。”
沈墨停下脚步,冷冷看着一旁焦急的王阳,听着他口中接连不断抛出的问题,开口道:
“你不就是想知道那些照片怎么回事吗?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早就跟你说过了,,你愿意觉得我是怎样的人都行,我不需要取得你的原谅,你以后也别来找我了。”
殷红站一旁,感受着两人之间的氛围,有点想逃,但却逃不掉。
你们两个关系看起来不是很一般的熟人吵架,她站一旁看算几个意思。
沈墨转过头,对殷红道:“我们走吧。”
“你去哪?”
王阳一把拉住沈墨,激动道:“你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我可以帮你!”
“你能帮我什么,拦着我跟朋友吃饭吗?”
沈墨质问他道。
王阳看了殷红一眼,对沈墨道:“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你先想的只有吃饭?”
“发生事了人就不过了是吗?王阳,不是所有人都跟你一样,遇到事情会有家里人做一桌子好吃的哄着你吃一口,像我这样的人只有收拾好心情照样过,你明白吗,我得吃饭,我得活!”沈墨对他道。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担心你。”
王阳又急得差点语无伦次:“你想吃什么,我可以帮你带。”
沈墨道:“现在的重点是这个吗?我跟人约好了,你问我想吃什么,你想一出是一出,全凭自己心情的是吗?”
“要不——”
殷红作为场上唯一的局外人,及时打断了这无谓又消耗精力的争吵:“要不一起算了。”
沈墨想坐下来吃饭,王阳想快点解决问题,殷红的话,她想坐下来边吃饭边解决问题。
不得不说,王阳这小子确实跟她们不是一路人,就心智方面,可能得多死个几次才能成熟一点。
就比如,听到沈墨坦然说出沈栋梁和要去医院鉴伤的事,王阳震惊后,紧接着就想撂下碗直接坐火车去把人打一顿。
殷红扶额,揉了揉眉心,沈墨一把放下筷子,对王阳冷冷道:“坐下。”
王阳这人愣头青,一头扎在自己单纯的梦里,但好在真心喜欢沈墨,好好使唤也是能发挥一些作用的。
用法律的手段把沈栋梁送进去不容易,既然决定要做,就要做到最好,殷红的期望是能从重处罚他,至少关十年以上,如果他能死在牢里当然更好……毕竟像他这样的恶人,死后也是要坐牢的。
沈栋梁能让人在桦林贴举报信,她也能找人搜罗他留在家里的证据,殷红见过监狱里恋童的罪犯,这些变态脑子真有问题,控制不住自己的**,是同监室的犯人都觉得恶心的存在,监狱改革以后,恋童罪犯直接被禁止进入一些地方,其中就包括有儿童读物的阅读室,有这条规定的原因,殷红都不稀得想,总之,沈栋梁家里一定还有关于沈墨的其他东西,这些东西是趁警察还没去找上门,他们一定要拿到的。
面对沈栋梁这种人,只有出其不意才能制胜。
只是殷红没想到,尽管沈墨已经与校方勇敢坦白了被猥亵的事实,她们也报了案,但校方并不管案件还没水落石出,直接做出了开除沈墨的决定。
殷红看着拿着行李,还反过来安慰地朝她笑了笑的沈墨,后者似乎早就预料到这个结果,并不像殷红那样生气。
殷红当然气,沈墨好不容易才勇敢地迈出那一步,愿意站出来让真相水落石出,还自己一个公平正义,而校方不等结案,不分青红皂白把人开除了,这就是在助长那封举报信的谣言传播出去,不仅毁了沈墨的学业,还有她的名誉,谣言是最难洗清的!
木已成舟,殷红嘱咐沈墨先等她一会儿,她要单独去找学校领导聊两句。
“放心,我跟王阳不一样,我很冷静。”
殷红拍了拍她的肩膀,对她笑了笑。
等找到校领导,问出对方因影响不好做出开除沈墨的决定,并且还推却澄清的时候,殷红礼貌地点点头,开口道:“那没办法了,沈墨不能继续在这上学,实在是可惜,毕竟你们桦医的课我也听过两节,讲得确实好。”
校领导惊讶道:“你还听过桦医的课,说说看,具体讲的哪部分?”
殷红对他笑了笑,抬起手,毫不犹豫地一拳抡他脸上——
“给你脸了,你也配听我讲课?”
沈墨在拐角处等了半天,看到殷红揉着手腕冲出来,担忧地跟上前问道:“你咋了,他们没为难你吧?”
殷红摇摇头:“没事,给人做了个面容修复,现在追着要谢我,赶紧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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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番外(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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