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开朗琪罗发出一个迷惑的叫声,贴向詹姆斯的胸膛,前爪抬起,脑袋跟詹姆斯的脸一块儿被头发挡住了。一时间你和山姆都没吱声,詹姆斯垂在身边的左臂又嗡嗡轻响着运转了几秒,看不见他神情的时候,这种声音还是会让你下意识地有点紧张。你不知道眼下坐在那儿的更多是走投无路的冬日战士还是渐渐苏醒的詹姆斯?布坎南?巴恩斯,不过实际上你也从未真正将他们分开看待过:詹姆斯受到非人的伤害和折磨,碎片被以粗暴的方式拼贴为冬日战士,随着九头蛇灌输作为粘合剂的东西渐渐剥落,这座废墟时刻可能坍塌到任何接近之人头顶。
“好的,你说出来了。”山姆用上那种既稳住对方、又不让对方误以为自己软弱可欺的口吻,“这是个进步。”
“这不是,”詹姆斯的右手覆上米开朗琪罗后背,无毛猫嫌弃地扭身把它蹬开,想必它此刻是冰凉的,“不是什么他妈的谈话,威尔逊……你不是史蒂夫,我也不跟你玩这套。那太累人了,那个傻逼总觉得……”
“所以这就是你想要的吗,詹姆斯?”山姆没再用那个因史蒂夫而被附加太多其他意义的绰号,“一个自杀许可?”
詹姆斯抖了一下:“不是,自杀。”
“你可以为我再解释清楚些吗?”
“自杀,是,错误。”詹姆斯几乎蜷缩在了椅子上,他推走米开朗琪罗,将双臂抱在腹部(铁胳膊在内,贴住他的肚子),“需要被修正。”
你看到山姆吞咽了一下,立刻深有同感:你们都不想知道九头蛇会对冬日战士觉醒的自我意识做何种“修正”。史蒂夫多半知道,你又想到,九头蛇和神盾局的巨量文件被解禁后,他肯定尽可能将关系到冬日战士的那些都看过了。他面对它们的方式是“明白了,我们有如此这般这么多的问题,现在着手解决它”,相信着跋涉过这段泥泞未来将会好起来,或许如此,但詹姆斯显然并不想走中间那段路。
“你可以。”你说。
山姆扭头的力度让人担心他会闪到脊椎。
“到你认为合适的时候,你可以问我要那个命令,问我能不能允许销毁冬日战士。”你继续,“但给不给你那个命令的决定权在我,而且我不会提前告诉你答案。”
米开朗琪罗扒拉了詹姆斯的裤腿几次都没得到回归膝上的许可,不高兴地转向另外两个人类,毕加索从你怀里哈了它一下,它选择山姆。
詹姆斯慢慢抬起头,铁臂继续嗡鸣,但没完全直起身,双眼略微躲闪,几缕头发被冷汗黏在脸上。你一下子想起你在灌木丛下发现毕加索时的场景,加菲猫当时骨瘦如柴,眼睛结了厚厚的垢,脊背半弓,尚未激发出攻击性,纯粹地恐惧着,侥幸地期盼外面的庞然大物不要接近,或者稍微仁慈些对待自己。这副情形放在一名人类身上难免勾起“藏到床底下去别看别出声”式的共鸣,但你决心将观感放到一边,因为你方才宣布自己要担起为冬日战士做决定的责任。
你一面带着最大程度的确定凝视詹姆斯,一面继续抚摸毕加索,片刻后,詹姆斯的呼吸平稳了些,他坐直身体,又往椅背上靠去,接着扭头打断对视,脸上浮现出混合失望和恼火的神情。超级士兵暴起伤人的风险基本排除了,眼下詹姆斯看上去只是很挫败,而且显然深陷痛苦——他当然会痛苦,痛苦表明他身上还有未被毁灭的部分存在,这是福是祸则取决于观者怎么看待。
“就是不能简单点。”詹姆斯忿忿地嘀咕。
“不是我想折磨你,士兵,但我觉得你在投机取巧。”你指出,“你想要这个命令是因为你越来越不‘冬日战士’了,可你又寄希望于靠冬日战士的途径解决问题。”
詹姆斯尖刻地冷笑了一声:“是啊,九头蛇不会销毁冬日战士。他们花了太高的成本制造他,导致电他的脑子电到他听话比销毁他要划算得多。真奇怪我为什么对管理员抱其他期待。”
“别拿我撒气,詹姆斯。”你比划你的黑眼圈和脖子,“我没对你做过任何事,我不欠你的,但你给了我这个。要是你想对面前这个管理员说什么,建议你说‘谢谢’。”
詹姆斯的脸抽搐了一下:“卑鄙。”
“呃,好了,”山姆插话,“既然管理员的部分告一段落,我猜我们中得有人开始办朋友那部分了。”
“你可别来问我跟我爸的关系。”詹姆斯警告。
“放心,如果要我挑人做心理咨询,我宁愿挑你那酒鬼老爹。”山姆又拿起柠檬茶,他恢复了朋友闲谈的语气,“但说真的,詹姆斯,虽然我没经手过你这种程度的创伤案例,但要是你现在感觉特别糟糕,糟糕到你想死,那就对了。”
詹姆斯立刻注意到你对柠檬茶有点眼馋但又不想离开现场,起身去给你也倒了一杯,拿着杯子和一整壶回来。他们这些九十多岁的绅士有时候真甜得让人胃疼。
“我不想死。”他把茶塞给你、捞走毕加索同时说,“想死是因为维护程序出错。违反规程。”
“别耍混蛋了,小子。”山姆说,“脱离九头蛇让你感觉很糟糕、很愤怒、很抑郁,是因为你摆脱了那个环境,开始感觉和面对他们对你造成的伤害,这是恢复的第一步。”
毕加索对于擦眼睛一如既往地不情愿,跟条活鱼一样在詹姆斯怀里扭来扭去,即便对超级士兵而言用一条胳膊同时完成制住猫和拿着湿巾清理也非易事。
“第一步,揍翻管理员。”满是猫毛的詹姆斯干巴巴地说,“第二步,街区大屠杀。第三步,被击毙。”
“我们猜我们最好想办法把事态控制在第一步。”山姆说。
“不是我喜欢一直否定你,但你是个跟史蒂夫差不多强壮的超级士兵,有条酷炫的金属胳膊,还有三把枪和五把刀。”你插话,“我觉得要解释我还活着这个事实,你自己决定不做比你失手了要合理得多。”
“七把刀。”詹姆斯说。
“哈,你要不然去开店吧。”你说。
“其实比起心理上的玩意儿,我觉得你更需要真正的医疗,不带电脑子那种。不是暗示萨拉和史蒂夫没努力照顾好你,但你绝对营养不良。”山姆把话题拉回来,“还有我觉得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肩膀上连的那个高科技没这么吵。”
“史蒂夫当时把我肩膀卸了,这玩意儿不像我的身体那么会自愈。”詹姆斯咕哝了句像是“个白痴怎么不卸脖子”之类的,“但不影响基本功能,维修非必须,除非管理员准备命令我去击杀A级以上目标或者破坏大型建筑物。”
“我算几级?”山姆问。
“大概算B。”詹姆斯跟狼一样咧嘴笑,“没否定你的杀伤力,威尔逊,主要是你的地位没那么重要。”
“哦,很高兴知道这点。”
“你的左臂有感觉吗?”你问。
詹姆斯显得有点困扰:“我……不知道它是不是有感觉。有什么碰到它我能知道,但不像是我的另一条胳膊那样。你说的感觉应该不是这个。”
“所以它坏了你也不会疼?”
“不影响基本功能。”
“那就是疼。”
“有些动作会有,”死气沉沉跟你互瞪几秒后,詹姆斯承认,“类似电到我的脊椎。照顾猫这种强度不会。”
“但砌墙的时候会?”你继续追问,从他那副超级好牙口里撬出个“两三次”。
“你跟史蒂夫简直天生一对,巴基。”山姆感慨,“承认自己不舒服就跟要他命一样。”
“那个不知感激的小王八蛋就他妈没有一天不在生病,还觉得你问他难不难受就等于在骂他啥都干不成。”詹姆斯哼了一声,然后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两眼睁大。
“史蒂夫听见这个会乐开花的,我回头就告诉他。”山姆说,“先回到你的胳膊,九头蛇大概用了某种方法把它跟你的脊柱和脑子相连,所以估计我们维修的时候不但需要机械师,而且需要神经外科专家。”
“不用那么麻烦。”詹姆斯说,顿了顿,“找史蒂夫前我试过把它扯出来,但没成功。使不上那么大的力气。”
“谢天谢地。”山姆说,“我们会解决这个问题的,对它温柔点,巴基。我们要科学和平地处理这事儿。”
“而且我要雇个没铁胳膊的人继续修我的墙。”你补充。
“主体工程已完工,刷墙不会引起疼痛反应。”詹姆斯板着个脸,“一个禁止命令就够了。”
“可我更喜欢情感绑架。”你冲他眨巴眼,他冲你翻白眼。
“我就该选九头蛇。”
山姆在史蒂夫回家后不久就走了,你继续跟他短信联络。有些事必须跟史蒂夫通气,毕竟克莱尔的医院提供不了詹姆斯需要的,而对詹姆斯的自杀倾向,你和山姆都颇为踟蹰。你即便不是伤员也没法看住冬日战士,但让詹姆斯感觉自己被背叛了以及把史蒂夫和詹姆斯之间变得紧张兮兮对于留下詹姆斯似乎都没太大有利影响——史蒂夫绝对藏不住他知道这回事。最终山姆决定从一个半专业人士的角度提醒史蒂夫现阶段詹姆斯对他自己可能存在的危险,确保史蒂夫保持基本的警惕。
詹姆斯则总在你跟山姆发短信期间用那种故意要让你发现的怀疑目光打量你,还有一次溜达过来附耳:“我要拿你新平板的事跟史蒂夫告状,他会连你的手机一块儿没收。”
威胁管理员大概也算好现象,但不耽误你回怼:“然后他就会知道你昨天抱着他哭了三小时是为了帮我调虎离山,看他以后还借不借你衬衫擦鼻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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