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了他?”
池律有些细微颤抖的声音打破了现场的寂静。
池翊笑了笑，并不在意自己这句话的震慑力，巴不得现在所有人掉头就离开病房。
但是事情不如青年料想的那样。
“为什么，要杀了段柯?你们十年没见。”
闻言的青年歪了歪头，没什么情感的眸子直直盯着众人。
“你们觉得为什么？”
为什么……？他们想过，或许是池翊看不下去儿时的同伴如今事业有成?但是池翊真的是这样的人么？
“不去审问绑架孩子的段柯，来病房里审问我?”
闻言在场人都是一噎，他们也想软化态度，但是多年的疏远让他们难以做到。
“你们在做什么?！”
是护士和米嘉他们的声音。
听见青年清醒后的米嘉和陈勉一路奔驰，一边怒骂池家人自己不留下来陪护，找了个护工后还不让他们留下来陪护。
护士则是注意到病房内冷凝的气氛，病人的脸色分明苍白，房内一堆人颇有压迫的站在床边都没有好脸色，衬得床上安静苍白的青年像是在被欺负。
“干什么呢，不要围着病人，病人刚刚苏醒不宜情绪过激，你们是谁，家属吗？！”
还没来得及回答护士，米嘉和陈勉也冲了进来，看清形势后火蹭一下的就上来了。
他们家世确实不比池家，但也不是软柿子，放在往日摆脸色给池家人或许想都不敢想，但现在他们就是这么做了。
看出自己不受欢迎的池家人脸色一僵，但还是沉默地离开了。
他们生来众星捧月，鲜少有被嫌弃的时候，但现在无论是护士怀疑的面容、米嘉陈勉压抑的脸色还有青年冷漠的样子，都让他们沉默又不适。
可是为什么会这样呢？
难道他们看起来会伤害池翊么？
他们真的伤害到青年了么……?
“去见见段柯。”是池父开口。
段家这段时间可以说是树倒猢狲散，往日拥护者看见段家不仅搞黑色产业链，还绑架了池家女儿，吓得有多远离多远了。
探监室内，段柯早就没了往日的华贵和从容，但是看着池家人也没什么表情，颇有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意味。
“该交代的我都交代了，池家这次来是宣布我死期的吗？”
段柯说完后还嘲讽地笑了笑。
其实段柯巴不得池家早些在监狱里安排人手杀了自己，毕竟生性高傲的段柯不愿接受一辈子在监狱里过着老鼠一样的日子。
“你很想死?你为什么想死?”
池律不在乎段柯的结局有多悲惨，但是他看出了段柯身上池翊相似的死意。
他想知道，人为什么会想死?又或者说，池翊为什么想死?
段柯看出了池家人的心不在焉，明白了自己就算成了穷凶极恶的犯人依旧不被池家人放在眼里，这么多年来他追求的权利地位在这群里人眼里就是一个笑话。
段柯的面容变得扭曲，几乎是不再隐藏自己的疯狂和痛苦。
“我为什么想死?如果你们这种生来就在金字塔顶尖的人也来当臭水沟里的老鼠，一定会很有趣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凭什么我段柯要提心吊胆地活一辈子，怕被赶超，怕被抛弃，我想要权力地位有什么错?如果我生在池家，一定比池翊做得更好不是吗？”
池律听出了段柯的疯狂和藏在其中的仇恨，皱了皱眉。
沉默很久的池父突然开口：“你恨池翊?”
听见这话，段柯原本就扭曲的面容变得更加奇怪，像是夹杂了很多他们没看懂的情绪。
最后只听见段柯吐出一句奇怪的话。
“奇怪……真奇怪?”
那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池家人，似乎在确认什么，最后剩下的只有破口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真是好大的惊喜啊池翊！你们竟然不知道?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怪不得，怪不得……”
段柯一直奇怪那天晚上为什么是池翊单刀匹马地救人，甚至还受了伤，现在看来池家人和池翊根本就是两回事啊！
“你到底在说什么！”
男人带着震怒的声音传来，但是段柯依旧没有停下，更没有解答的打算。
最终还是薛晓冉开口打断：“段柯，我知道你没疯透，你有一个亲妹妹对吧？段家现在四散，可没人顾及你的妹妹。”
女人的手段一向犀利，一番话下去，审讯室内陷入了安静。
“你知道我的手段，只要我想，段家没有一个人可以逃掉。”
段柯安静了，死死盯着女人，开口：“你能保下她?”
“能。前提是你把所有的真相告诉我。”
看出段柯的犹豫，女人继续说：“你绑架了我的女儿，我不会放过你。但是我说出的话也不会反悔，你告诉我所有真相，我让你的妹妹在国外好好生活，这是你最好的选择了。”
薛晓冉说的没错，没有其他人能帮他了。
“你们，为什么不自己问问池翊呢？”
看见几人的沉默，段柯猜到或许是青年发生了什么。
有些幸灾乐祸，段柯继续问道：“池翊又出国了？哈哈哈哈哈哈，也是，他毁了我也没什么事要干了。”
几人依旧没有回话，换到段柯迟疑了。
最后还是池律开口：“池翊自杀了。”
男人没有告诉段柯虽然池翊自杀了，但被救了回来，因为他们需要一个彻底坦白的段柯，没了池翊，段柯没了恨意的目标自然失去了斗志。
和他们想的不错，段柯闻言先是错愕，再是不可置信。
“池翊，自杀了?”
“自杀了？”
“他为什么要自杀?他凭什么自杀！他甚至没有告诉你们真相就去死！?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段柯这下似乎是真的疯了，嘴里念叨了许久，扣住头皮的指甲陷进血肉中。
像是战绩被敌人否定，池翊自杀了都没有告诉池家真相，难不成他真都不在意池家人！?那自己做的那么多算什么？！毁了池翊是段柯这辈子最自豪的事情，现在却被猛的否定。
阴测测的目光盯着池家人，段柯过了许久才开口，话语中似乎还带了笑意。
“起码他还愿意找我复仇，竟然都不愿意告诉你们，看来还有比我更烂的烂人。”
池家人：……?
“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
看见几人已经难以保持冷静，段柯也见好就收不再嘲讽，亲飘飘吐出来的一句话却让所有人僵直在原地。
“十年前的毒不是池翊下的，或者是他压根下的就不是毒。”
过了许久，池父沙哑的嗓音才传来。
“你，说什么?”
段柯冷笑一声，第一次有了凌驾于池家人之上的爽感。
“池翊当年满脑子全是家人，我怎么出谋划策他都不肯下毒，最后我只好退而求其次让他下泻药。”
说着，段柯还得意地笑了笑。
“旁交侧击那么久他才肯买一包泻药下在你们食物里，不过也够了。”
“够什么？”池律低沉的声音似乎有些颤抖。
“哈哈哈哈哈哈，当然是够栽赃陷害了啊。我都没想到会那么简单那么顺利，花了几万块钱就能把拿去鉴定的药换成毒药，之后我担心受怕了那么久，结果你们竟然直接把池翊抛去国外了哈哈哈！”
现场的气氛诡异的寂静，所有人的大脑都像生锈了般的迟钝，直到消化了这一切才感到气血上涌，池父脸色涨红，一阵咳嗽后甚至感到喉咙内的血腥味。
“你，怎么可能有机会把药调换的！?当时派去的都是池家内部心腹！”
段柯笑得更开朗了，但在场所有人都想往那张人畜无害的脸给上一拳。
“心腹……?你说的不会是那个叫什么来着……哦！冯孔！还是你们的老管家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那个老家伙常年在赌场混迹，黄赌毒样样都沾，快退休了钱也快花完了，有我这笔生意不知道多开心呢！”
“咦?听说你们派去和池翊一起的就是那个老东西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好笑，真好笑！抛去国外的馊主意不会也是他出的吧哈哈哈哈哈哈！”
池父的脸色僵白，血色在听见段柯所言的一瞬间就消失了，只是喉咙内地血腥味越来越重，直到一口血止不住的咳出。
气急攻心……
晕倒前的那一刻，池昌隆无可救药地想着，如果这只是一场梦，不是真的该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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