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的男人没有因为我冷淡的态度表现出任何不快,反倒轻笑了一声,修长的手指轻轻碰了碰我身旁的空位,好像在邀请一场早已注定的游戏。
“溚德林,你介意我加入你,做今晚的观星伙伴吗?”被吉米说出的语调礼貌,但动作却熟稔得让人不容拒绝,话音未落,他已经在我身旁坐下了。
平台的空间狭小,我们的肩膀不由自主地贴在了一起,长裙的边缘凌乱地堆在一起,仿佛一场无声的妥协。吉米不动声色地点燃了另一根烟
——他总是在抽烟。
修长的手指夹住了细长的香烟,烟气在夜色中缓缓升腾,带着某种沉闷的暧昧,他的声音在夜色中低沉地响起。
“你知道我们现在像什么吗?”吉米的目光在我侧脸上停留片刻,不等我的回答,他继续道,“我们就像教堂中的修女和忏悔者,隔着一道无形的墙,我的修女,我有些话想向你忏悔。”
他的语气出奇的严肃,胸前的十字架被他握在手中,像是在对着我和某种看不见的存在发誓。
“听听我的忏悔吧,我的主。我曾欺骗了这个世界上最无辜的女孩,只为了确认她是否真的在乎我,我为此撒了谎,做了许多不可原谅的事……”
“你只是又开始这些说辞……噢,谁会相信你呢?吉米?”
我皱着眉,声音里藏不住的厌倦打断了他那种过于认真的语气。那语调让我几乎不愿再看他,甚至连闻到他身上特有的气味都令我感到不适。“听着,我一点兴趣都没有。如果你想结婚,我敢打赌有无数的女孩愿意嫁给你。而我之所以感到难过,只不过是因为……”
“因为什么?”吉米的眼中浮现出一种罕见的情绪,像是某种触动,或者只不过又是一场精湛的表演。但老实说,我已经厌倦了去猜测,去衡量眼前这个人是否会伤害我了。
“洛蔓。”他轻轻唤着我的名字,带着一种过分小心的温柔,靠近我的耳边,手指轻柔地滑过我的背脊,仿佛带着某种无法抗拒的力量。
他的头发那么柔软,触感几乎让人沉醉,像是高度酒精带来的那种恍惚感,慢慢渗透进我的意识。
我不该留在他身边,更不该让自己沉浸在这种过于甜腻的爱意中。我知道他总是心怀某种隐秘的目的,而我不该,绝不该对这样的男人心生任何动摇。
心中烦闷愈发明显,我的手在吉米外套的口袋中找到了烟盒与火柴,他并没有拒绝我的行动,沉默的看着我将烟递到唇边,接着颤抖着滑动火柴的模样。
一次。两次。三次……
火柴始终没有如我所愿般被点燃,吉米看向我的模样就好像我是一种无比单纯的纯净灵魂。他扯起嘴角,从我手中接过火柴盒,只轻轻一滑,微小的火星便迅速蔓延。
当他将它递到我面前时,模样几乎称得上专心致志。“如果你真的在乎的话,我不想和任何人结婚,洛蔓贝尔。”
“我不在乎。”
“好吧。”吉米看着我,又浮现出一种怜惜似的神情,“洛蔓贝尔,有时候,我不知道我应该庆幸,你是一个有着这样独特灵魂的女孩,还是要为了这些感到难过。”
“你为我感到难过?这听起来就像去墓地随便找一个石碑,编造些故事,让眼泪流下来的无聊行为。”
“你不懂…”
吉米摇了摇头,视线眺望着远处亮起模糊光点的街道,缓缓说道:“如果让你变得如此特殊的代价是,你永远没办法逃脱那些孤独与挣扎感的话,我宁愿你是个普通的,毫无亮点的十五岁女孩。”
他语气中的莫名关怀令我感到不适,只单单思考,他或许会拿这一刻的脆弱博取自己成为赢家,就令我的眉毛紧紧皱起。
吉米对多少女孩说过这样的话,又洞察了多少女孩的伤口,贴心的用手掌抚摸,再将她带向自己的床垫?
我本来打算不留情面的直白问他,说出那一句:“我敢保证,这些话让那些女孩们对你无比痴迷,对不对?”,可却被吉米脸上的笑意莫名打断了。
他似乎已经洞察了我的想法,“为什么这儿总要有其它的女孩呢?”吉米并没有对我的态度感到冒犯,只是自顾自的问道:“洛蔓贝尔,难道这是你唯一能拿出来警示自己,不要相信我,不要在乎我的理由吗?”
吉米就像是警局中有着最有效审讯方式的警员,在他面前,我似乎永远都只能做那个被他千奇百怪的问题逼到沉默的犯人。
他说出的这些话究竟有没有道理?我真的在乎他吗?
不……
我回避着他的目光,可嘴上依然不肯有丝毫让步,“吉米,这儿根本没什么理由。”我故意轻松的说道:“我从没真正在乎过你,就像你也从没真正在乎过我一样。”
“就像我一样?可如果,我真的在乎你的话,又要怎么办呢?洛蔓贝尔?”
“……那就别在乎我。”
所有对话都在吉米有意的控制下变得越来越出格了,我不想将自己耗在这儿,站起身,再也不理会他还想讲些什么,刚走出一步,却又被他拽住。
“带着你的女人香气滚开点…”我不满的对他说着,想快一些挣脱他的掌控,但手臂却仍然在他手心里。
吉米似乎笑了起来,但他为什么笑呢?我不自主的开始反思自己刚刚的语气中,有没有存在那一丁点儿的嫉妒,令他洞察,并错误的将它视为在乎,完全忽略了带着气温的金属进入自己的手心。
有棱角的物件不留情面的摩擦着皮肤,我低头去看,原来是一枚钥匙。
“这是什么?”
“溚德林,这是我在乎你的证明。”吉米的声音显得含糊不清,像是在刻意回避什么的同时又执意要讲出爱的赞歌一样。
“我知道你几年前和你母亲住在枫叶公园的房车里面,前段时间加州有一场暴风雨,你知道这件事吗?”
“暴风雨?”我还没搞懂吉米的意图,失去全部智商一样不解,又或是执意装作如此来逃避存在于我心中的猜测。“这和枫叶公园有什么关系…”我问着,故意轻松的干笑了几声,“搞的好像你是加利福尼亚的天气预报员一样……”
“前段时间的暴风雨,在十几辆房车中唯独选出了它来摧毁…或许是因为它早已无人居住的原因,但总而言之,当暴风雨结束,当我来到这儿,我买下了它。”吉米的声音在某一个瞬间,变得好像随着枕头仗逐渐飘在天空中的羽毛那样轻柔,他似乎还在讲着些什么,他为什么要一直讲话呢?只为了让我更彻底的丢失理智吗?
我站在原地,听着他每一个就连他自己或许都不会注意到的语调细节,突然在他说出那句:“……我想着,或许你会怀念在那儿度过的日子,但又是因为什么不选择回去呢?或许这让你难以面对,但是我希望,如果你想找到回去的路,那么那个领路人会是我。”时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眩晕。
他在骗我?还是我最不愿意去想的,他是真正的在关心我?
但是为什么?
他想从我这儿得到什么?
我鼓足了勇气看向那双眼尾有些下垂的绿色双眼,只需一眼,便能令心怦怦跳动着发挥脾气。
钥匙被顺着他的方向扔去,我不知道为什么变得激动起来,“……谁要这些东西?你能做的就是这样自以为是的,觉着我想要返回过往吗?让我告诉你,吉米!我无论如何也不想回到容纳抛弃我的人的住所!”
身体被用力抱住,吉米执意要与我对视,微微歪着头,脸颊侧面带着一种暧昧不清的亲密感,他望向我,却又像不仅仅在望向我。
“洛蔓贝尔…好了…好了……”他似乎对于观察到我激动的情绪很是得意,我从来不知道他有这样大的力气,好像要将我的骨头与他的血淋淋的融合一样,“听我说,洛蔓…我们应该一起回到那儿,回到没有人能够认出你和我的地方…我没和你说,但是,我在走进那间房车的时候,发现了一些来自你母亲的信件和画作……”
“可是这说明不了什么。”我倔强的否认着他,与他口中的安琪。莫名的恨意席卷全身上下,几乎让我的双脚融化。
“我不想知道,也不想看到…”
“洛蔓贝尔,你想的。”吉米明确的否认了我的话,额头抵着额头,他像是执意要我面对自己的内心,面对那些永远都躁动不安的想法被停在记忆中的房车引诱的念头,面对那些去毁灭,去回忆的冲动。
好吧,我在骗谁呢?
如果有一个能够将我带向安琪的道路,我知道,哪怕代价会让自己遍体鳞伤,我也会缓慢的向她前进。
我想她。
水渍涌上眼眶,但吉米的手指就像是阳光刻印在皮肤上,触感是充斥着鲜艳色彩的拼接与融合,似是安抚,又似挑弄。
被他驾驶的凯迪拉克车身锐利的划破空气墙,生长在道路两侧的红杉树被炎热的热气烘烤着,随着车速快速提升,那些条条框框的规矩似乎在我身上一瞬间消失了似的。
我想停下思考自己从派对中消失,跟着吉米的举动究竟是正确的还是错误的,但空气中似乎有着无数被效果强劲的针管,除了殆足平静以外,再也不能令我思考任何事情了。
这是我的家。
我就快要回到我的家了。
眼睛因为迫不及待努力睁大,眼中的景色像是掌控我人生的道具,轮胎尖叫着与柏油路发出摩擦,随手翻到的眉笔被握住,我想也没想,就将那些歌词留在了车窗上面。
哦,天哪,空气中的声音不知怎的嗡嗡作响,越来越高
从地狱打来电话,不知你是否想念我
与金色的丝线一起,就像我想要奔向你的身体一样
告诉我
……
我试着找出几个同样押韵的词汇,找出其中巧妙的连接,最后,用拍立得相机记录下这一瞬。
1970,03,23
Rombel·Satis·Tangerine
Back To Cali
笔尖微微顿了片刻,我用眼尾扫向吉米的位置,最后还是在相纸的角落填上了他该死的名字。
With,James Patrick Page
其实吉米页现实是很抠的一个人,和朋友吃饭想朋友付钱的那种(所以资产很多),也不喜欢管别人的闲事,我相信他对女人也是哄哄骗骗可以,但如果投资太多就没必要
我不知道他这辈子究竟爱过谁,也没有参考可以看那些他真正爱的女人是什么待遇,所以就写成这样了
他喜欢an angel with broken wings,某种程度上洛蔓很符合,所以其中写了很多礼物以及这一章被他买下的房车
男人很现实,摩羯座很现实,他付出也不是不求回报的,而是觉着这是收获很大的投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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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Chapter 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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