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汤姆·克鲁斯正在和经纪人派特·金丝莉讨论《One-legged Phoenix》的剧本。
剧本被打印成两份,一份供派特·金丝莉阅读,一份让助理读给汤姆·克鲁斯听——由于前者患有阅读障碍,派特·金丝莉请了专门为他读电影脚本的助理。
凤凰(Phoenix)在西方神话里,代表一种能浴火而不死的鸟。
《One-legged Phoenix》的男主角汤姆·菲尼克斯是一个消防员,因为救人在大火中失去了一条右腿。
伤残退休后,汤姆依然对人心怀善意,乐观开朗,到处帮人,却每每好心做坏事,惹出一个又一个更大的麻烦。在铲除邪恶、宣扬正义时,汤姆自黑式地给自己取了个“One-legged phoenix”的外号。
“这居然是个喜剧……”派特·金丝莉翻了翻剧本,发现里面有不少自嘲的笑话,“男主角也太low了,我们不能接这个剧本,这会有损你的屏幕形象。”
汤姆·克鲁斯却很心动,“不,这是专门为我打造的剧本,没人能比我更适合出演汤姆·菲利普斯。”
不说消防员这个身份与他的形象多么贴合,这个角色甚至连名字也叫汤姆!
一看就是精心为他打造的剧本。
“而且,按照尤娜·约翰逊的剧本创作观念,这个男主角肯定不像表面那样简单。”
“你听听——当汤姆·菲尼克斯被小孩子问为什么只有一条腿,他笑着说,因为我与上帝做了个交易,上帝让我付出一条腿去换取一个人的生命,我心想这笔买卖也太值了,所以我立即同意了,生怕上帝反悔。”
汤姆·克鲁斯对这段话记得清清楚楚,他还在脑海中以自己为主角生成了相应的画面。
“……这不是很普通的一句话吗?”派特·金丝莉茫然地抬起头,“我承认,这个角色确实是很幽默很善良,但他总是搞砸一切,还经常将一些不合时宜的笑话。”
“我不认为观众会喜欢这种谐星式的男主。”她相信自己的判断。
“不,你根本不懂!”汤姆·克鲁斯还是很坚持,对着读书助理大喊道,“读一下汤姆·菲尼克斯与他妈妈的对话,涉及同性恋的那部分!”
助理被吓到,急急忙忙地翻开剧本。
[前言]
汤姆·菲尼克斯分手后参加了一个少数群体举办的声援集会,这件事不知怎么地被妈妈珍妮知道了,珍妮大吃一惊,她是一个虔诚又保守的教徒,完全无法接受这件事。
[一家人进行餐前祈祷后]
珍妮:告诉我,你一定不是gay,你是吗?(试探)
汤姆:哦,珍妮,我只是去支持同性恋群体,但这不代表我是同性恋。(笑)
珍妮:那就好。(依然有些怀疑,但假装相信了)
珍妮:顺便说一下,我不是歧视同性恋,但上帝可不会希望我儿子是个gay。(笑)
[汤姆微笑点头,弟弟看了眼哥哥汤姆,又看了眼妈妈珍妮,主动向妈妈索要花生酱,打破凝滞的气氛。]
珍妮:so,你跟达芙妮分手后就没有跟什么人约会了吗?世界上可爱的女孩多着呢。
汤姆:爱情可不是特意寻找就能得到的,我跟达芙妮就是偶然相遇后一见钟情,从此确定了恋爱关系。即便后来我们分手,但我们还是一对好朋友。
珍妮:哦,是的,你说的对极了。所以,你什么时候带个女朋友回家呢?(期待)
汤姆:当我的外号从One-legged phoenix改成two-legged phoenix的时候,保证姑娘们都会爱死我。(咧嘴大笑)
珍妮:……(沉默吃饭)
“讲讲你听完后的感受。”汤姆·克鲁斯问。
“我感觉……有点奇怪。”派特·金丝莉看剧本时没仔细看,完全不记得这一幕。
“我是说,当汤姆说了一堆话,他妈妈根本没听进去的时候,我会情不自禁发笑;但汤姆大笑着调侃自己时,我的心情瞬间就低落了。”
“天,只是短短两个对话,就能让听众的心情大起又大落。”派特·金丝莉瞪大眼睛,显然也意识到了汤姆·菲尼克斯这个角色的深度。
不愧是尤娜·约翰逊,奥斯卡历史上最年轻的最佳原创剧本获得者。
是她没有透过表象看到本质,没有发现主人公那令人发笑的表现背后,其实隐藏着这个人物深切的痛苦。
派特·金丝莉感觉自己一下子被飞来的箭头牢牢击中靶心。
十环!
“你的反应就是观众的反应。”汤姆·克鲁斯说。
作为一个备受欢迎的演员,汤姆·克鲁斯除了敬业,他还拥有对于观众心理的敏锐直觉——他知道观众爱看什么,因为他曾经也是观众。
派特·金丝莉也不是傻瓜,相反她还是个名牌大学毕业的精英,接受的教育比汤姆·克鲁斯还多。
之前她不喜欢《独腿凤凰》,是因为觉得主角不够有格调——看看汤姆·克鲁斯之前演过的是什么吧,《壮志凌云》里的天才飞行员、《金钱本色》中的天才球手、《雨人》里觉醒人性的汽车商、《生于七月四日》里觉醒反战意识的大兵。
相比之下,这个肢体残疾的,性格夸张古怪的,行事冒冒失失的汤姆·菲尼克斯怎么看都是个丑角,更没看见这个人物向好转变的过程,比如觉醒什么意识之类的,显得如此单薄又乏味。
但现在,派特·金丝莉改变了自己的想法——汤姆·菲尼克斯这个人物真正的魅力就在于他小丑式的痛苦。
“我们必须拿到这个角色!”派特·金丝莉的眼睛越来越亮,“观众会喜欢,因为他们能欣赏最外层的闹剧,并为这个人物发笑或沉默,但绝不会哭泣;奥斯卡更会喜欢,因为演好这种笑中带痛的复杂人物很不容易。”
“喜剧的外壳包裹着悲剧的内涵,这将成为你的经典代表作!”
《One-legged Phoenix》一开始就是为了汤姆·克鲁斯创作的剧本,他有庞大的粉丝群体,有在军队服役的经历,据说还跟五角大楼里的人有亲密联系。因此这个正义感十足的消防员角色非他莫属。
但尤娜·约翰逊也知道,汤姆的演技并不算好莱坞最好的。
至少就比不上电视上的这个男人。
尤娜·约翰逊有完美主义和强迫症。
一般而言,她创作的剧本在最终确定前总会经过无数次推翻、重建、再推翻、再重建的修改过程——她给汤姆·克鲁斯发放的就是第6稿,删去了大量无关剧情和无法体现人物性格的废话。
可以预想到,进组后,尤娜还会根据拍摄现场的实际情况对剧本进行适当增减,让最后呈现在大屏幕上的故事更加完美。
为了在电影剧情最终确定前保持良好的输入状态,尤娜这些日子根本没闲下来,除了跟爱德华date,就一直在家看书,或是看喜剧表演。
就像眼前这个电视剧《生动的颜色》。
强烈的喜剧效果,令它席卷了全美中下层黑人家庭。他们不会拒绝和家人一起在餐桌前、沙发上、客厅里观看一集《生动的颜色》。
但尤娜·约翰逊对那些烂俗剧情不屑一顾,唯一吸引她的只有《生动的颜色》主演之一,金·凯瑞。
金·凯瑞是剧中唯一一个非黑人主演,他的演技不算成熟,甚至还不是科班出身,但也正是这份青涩与脱离套路的表演让他的喜剧天赋愈发突出——那夸张的大笑、夸张的肢体动作让他呈现出小丑式的滑稽,那种讨好观众的天赋仿佛刻在他灵魂深处。
在尤娜看来,这个叫金·凯瑞的男人比汤姆·克鲁斯更适合演喜剧。
人们爱后者的脸蛋,但绝对会对前者的表演印象更深刻。
金钱还是艺术?
现在的尤娜·约翰逊只能有一种选择。
不过她并不为这个男人感到可惜。
好莱坞机会千千万,金·凯瑞迟早会遇到一飞冲天的机会,或早或晚而已。
很快,《One-legged Phoenix》就确定了男主角人选。
1990年,7月27日,在派拉蒙制片公司的推动下,预算高达6500万美元的《One-legged Phoenix》正式开拍。
导演:彼得·威尔,1989年凭借《死亡诗社》得到英国电影学院奖最佳导演奖提名。
编剧:尤娜·约翰逊,凭借《幸福家庭》获得奥斯卡最佳剧本奖。
主演:汤姆·克鲁斯;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这两人都获得过金球奖和奥斯卡金像奖提名,但无一例外都是陪跑,从某种程度上说,也是很有缘分了。
阵容一出,业内哗然。
“为什么又是这俩个幸运家伙!”年轻的演员们忿忿道。好莱坞到处都是竞争,任何一个演员的崛起都意味着他挡住了另一个人的上升空间。
“我想看看这个剧本,派拉蒙从不会做无本的买卖。”年长的演员们行动很快,他们纷纷意识到尤娜·约翰逊身上的价值。
好莱坞没有秘密,这个小女孩的才华并不是彗星一闪而逝的光芒,她在短短时间里创作出能让派拉蒙心动的剧本,无疑是个真正的天才剧作家。
也许他们以后会有合作的,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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