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 14 章

两人就这样聊了起来,话题始终围绕着攀岩——从不同岩点的受力分析,到训练时的呼吸调整技巧,再到如何在攀爬中快速调整重心。宇佐木渐渐放松下来,不再像刚开始那样局促,语气也变得轻快,偶尔还会主动说起以前训练时的趣事。

“我还记得第一次挑战5.10难度的岩壁时,特别紧张,手里的镁粉攥得太紧,爬了一半,手一抖,镁粉全撒在了下面指导我的教练身上,教练的头发、衣服上全是白色的镁粉,像落了一层雪,引得全队人都笑了,我也不好意思地从岩壁上滑了下来,脸都红透了。”宇佐木说着,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眼底满是回忆的温柔,那些被失利阴影掩盖的、关于攀岩的快乐,终于重新浮现。

隆二听得很认真,嘴角也轻轻勾起一抹浅淡的弧度,偶尔会插一两句话,大多是顺着她的话题延伸,问一句“后来教练有没有说你”“再挑战的时候有没有成功”,却从不会打断她的兴致,也不会刻意把话题拉回“咨询”的框架里。

阳光透过玻璃窗,落在隆二的侧脸上,柔和了他的轮廓,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看起来格外温和。宇佐木看着他专注的样子,心里的悸动又悄悄冒了出来,像春天里刚发芽的小草,在心底慢慢生长,连说话的声音都不自觉地放软了些,眼神也变得有些依赖。

“对了,”就在宇佐木准备说起另一件训练趣事时,隆二突然开口,话题毫无征兆地从攀岩转向了别处,“上次你提到,有栖总在你训练结束后,给你煮热汤等你回来,他平时很擅长做饭吗?”

宇佐木没想到他会突然提起有栖,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了一下,心里也泛起一丝莫名的慌乱。她愣了几秒,才慢慢点头,语气里带着一丝对有栖的依赖与暖意:“嗯,他很会做饭,尤其是我训练累了或者心情不好的时候,总会提前在厨房准备,不管我回来多晚,都能喝到温热的汤。他还知道我所有的口味,比如我不爱吃葱蒜,他做汤的时候从来都不会放。”

说起有栖,宇佐木的心里满是感激——有栖总是把她的喜好放在心上,把她照顾得无微不至,在她失利后,也从未有过一句责备,只是默默陪着她。可这份感激里,又夹杂着一丝慌乱:以前和隆二聊天,话题总围绕着“心理咨询”和“攀岩”,从未涉及过她的私人生活,更从未聊起过有栖。

隆二轻轻“嗯”了一声,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了敲,节奏缓慢,像是在思考什么,又像是在刻意放缓语气:“他对你很用心,能记住你所有的喜好,在你需要的时候一直陪着你,很难得。像你们这样,能互相体谅、彼此陪伴的亲密关系,在现在这个快节奏的生活里,其实不多见。”

“是啊,”宇佐木低头看着面前的温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杯壁,声音轻了些,“有栖一直很照顾我,不管我遇到什么困难,不管我有多沮丧,他都会陪着我,从来不会让我一个人扛着。”

她刻意强调着有栖的好,像是在提醒自己:有栖才是那个一直陪着她、对她好的人,她该珍惜这份安稳的幸福,不该对隆二抱有任何不该有的情绪,更不该因为隆二而心神不宁。

可隆二却没有顺着这个话题继续说下去,没有再夸赞有栖的用心,反而话锋一转,问出了一个让宇佐木始料未及的问题,语气比刚才更轻,却带着一种不容回避的专注:“那你觉得,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你是完全放松的,可以毫无保留地说出自己的情绪,还是会下意识地隐藏自己的脆弱,怕他担心?”

宇佐木握着水杯的手猛地一紧,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冰凉的杯壁也无法缓解指尖的僵硬。这个问题,像一根细针,精准地扎在了她心里最隐秘的角落——她从来没有认真想过这个问题,却在听到的瞬间,就有了清晰的答案。

和有栖在一起时,她是安稳的、幸福的,可这份安稳背后,也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束缚。她习惯了在有栖面前表现出“坚强”,怕自己的负面情绪会影响他,怕他因为担心自己而分心工作,所以从不说“我怕被放弃”,从不说“我觉得自己没用”,更不说“我对攀岩的恐惧还没完全消失”。

可和隆二在一起时,她虽然会紧张、会局促,却能轻易说出心里的恐惧和脆弱,不用刻意伪装,不用怕被指责,因为隆二总能精准地看穿她的情绪,用最恰当的方式引导她,让她觉得“说出脆弱也没关系”。

“我……”宇佐木张了张嘴,喉咙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太私人,已经完全超出了“心理咨询”的范畴,涉及到了她内心最隐秘的情感,让她既窘迫又慌乱,眼神也变得躲闪,不敢再直视隆二的目光。

隆二显然察觉到了她的为难,却没有停下,反而继续追问,语气比刚才更柔和,却带着一种让人无法回避的力量,仿佛一定要让她直面自己的内心:“不用急着回答,也不用怕说错。其实很多人在亲密关系里,都会下意识地隐藏自己的负面情绪,不是不爱对方,而是太在乎对方,怕自己的脆弱会给对方添麻烦,也怕对方会因为自己的负面情绪而感到疲惫。你是不是也这样?”

宇佐木的眼眶突然微微发热,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触动了。隆二的话,精准地戳中了她心里最深处的秘密——她对有栖的爱,从来都不是假的,她也很珍惜这份感情,可那份“隐藏情绪”的习惯,却也是真的。

她从来没有跟有栖说过,自己在亲密关系里的不安;没有说过,有时候看着有栖的温柔,会觉得自己配不上这份好;更没有说过,有时候她宁愿一个人发呆,也不想跟有栖说心里的烦恼,怕给她增加负担。这些话,她藏了很久,连自己都快忘了,却被隆二一句话点破。

“是。”宇佐木沉默了很久,才轻轻点头,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眼眶也变得更红了,“我总怕自己的负面情绪会影响他,怕他因为担心我而没办法专心工作,也怕他觉得我太脆弱、太麻烦。所以很多话,很多情绪,我都不敢跟他说,只能自己一个人慢慢消化。”

隆二看着她眼底的脆弱,没有像往常一样,用“攀岩”做比喻,也没有讲任何晦涩的心理学理论,只是轻声说:“其实真正的亲密关系,从来都不是‘只分享快乐,不分担痛苦’,而是‘既能一起笑,也能一起扛’。你不用总把自己裹得太紧,像把自己关在一个小壳里,偶尔把心里的情绪说出来,把脆弱展现给对方,反而会让彼此的关系更亲近,也会让自己更轻松。”

宇佐木抬头看向隆二,他的眼神很平静,没有丝毫同情,却带着一种让人信服的力量。这些话,有栖从来没有跟她说过——不是有栖不懂,而是有栖太心疼她,太怕戳破她的伪装会让她难过,所以宁愿自己默默观察,也不愿意主动追问她的情绪。

可隆二不一样,他总能精准地找到她心里的缺口,用最直白、最坦诚的话,帮她看清那些被自己忽略的、隐藏的情绪,让她不得不直面自己的内心。

只是,随着对话的深入,宇佐木心里渐渐泛起一丝异样的感觉——他们的话题,已经从“心理咨询”“攀岩”彻底转向了她的私人情感,甚至涉及到了她和有栖之间最隐秘的亲密关系状态,这早已超出了咨询师和来访者之间该有的边界,变得有些“越界”。

她下意识地避开隆二的目光,拿起水杯,又喝了一口温水,试图用喝水的动作掩饰心里的窘迫和慌乱,声音也变得有些犹豫:“教授,我们……我们现在聊的这些,是不是有点远了?好像已经不是‘场景化疗愈’该聊的内容了。”

隆二握着钢笔的手顿了顿,笔尖轻轻落在笔记本上,留下一个小小的墨点。他随即轻轻笑了笑,那笑容比以往更淡,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深意,让人猜不透他的心思:“是有点远了,抱歉,刚才聊得太投入,不小心偏离了主题。”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过你要知道,情绪从来都不是孤立存在的,你的亲密关系状态、你在感情里的相处模式,都会潜移默化地影响你面对攀岩的心态,影响你对‘失败’和‘期待’的认知。偶尔聊些‘题外话’,或许能帮你从更全面的角度看清自己,也能让后续的治愈更有效果。”

说着,隆二翻开笔记本,笔尖落在纸上,发出轻微的“沙沙”声,主动转移了话题,将对话拉回“咨询”的正轨:“好了,我们回到正题。说说昨天摸岩点的时候,有没有哪一刻,还是会不由自主地想起半决赛失利的画面?如果有的话,你是怎么调整自己情绪的?”

宇佐木松了口气,心里的窘迫和慌乱也淡了些。她连忙顺着隆二的话题往下说,详细地讲述着昨天在训练馆的感受,包括想起失利画面时的紧张,以及如何通过回忆训练趣事来调整情绪的过程。

可心里的异样却没有完全散去。刚才隆二的话,还有他那个带着深意的笑容,像一颗小石子,在她心里撞出层层涟漪,久久无法平息。她知道,咨询师和来访者之间必须有清晰的边界,这是专业的准则,也是对彼此的尊重。

可刚才的对话,却让这份边界变得模糊不清。而更让她心慌的是,面对这种“越界”,她竟然没有丝毫反感,反而因为能和隆二聊这些私密的、从未对别人说过的话题,心里泛起一丝莫名的窃喜——这种被理解、被看穿,又能毫无保留倾诉的感觉,让她觉得格外轻松,也让她对隆二的依赖,又深了一层。

阳光渐渐西斜,原本暖金色的光斑变成了橘红色,透过玻璃窗落在桌面上,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紧紧靠在一起,看起来格外亲近。宇佐木看着笔记本上隆二认真记录的字迹,听着他偶尔提出的问题,心里满是纷乱。

她不知道这份“边界模糊”会带来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对隆二的这份依赖和悸动,会走向何方。她只知道,自己心里的情绪,已经越来越不受控制,像一匹脱缰的野马,朝着未知的方向奔跑,而她,却没有勇气拉住缰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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