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这次比赛失利,有栖也只是反复强调“是路线太刁钻”“是意外”,从不敢跟她聊“自我否定”的核心,不敢问她“是不是怕自己再也爬不好了”。他不是不懂该怎么疏导,不是没有专业的方法,只是太怕触碰她的伤口,太怕自己的一句话会让她更加崩溃,反而失了作为心理咨询师最基本的客观。
“我知道了。”宇佐木轻轻点头,反过来握紧了有栖的手,指尖微微用力,像是在给他传递力量,也像是在给自己打气,“明天我们一起去,我会好好跟隆二教授聊的,不会再像现在这样消沉了。”她不想再让有栖陷入这种“想帮却帮不上”的无力与愧疚里,也不想再自己一个人扛着那些糟糕的情绪,既然已经决定要寻求帮助,就该好好走下去,不仅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身边这个一直陪着她的人。
有栖看着她眼底重新燃起的一丝坚定,心里的石头稍稍落了些。他站起身,伸手轻轻帮宇佐木拂掉肩上的灰尘,语气里满是欣慰:“好,不管怎么样,我都会陪着你。”
那天下午,有栖特意跟工作室的助理发了消息,推掉了所有咨询,留在家里陪宇佐木。他没有刻意提“比赛”“心理疏导”这些敏感的话题,也没有试图跟她聊情绪,只是像往常周末一样,先收拾了客厅——把散落的抱枕摆整齐,把茶几上的杯子洗干净放进柜子里,又拿着抹布仔细擦了一遍地板,然后就走进厨房,从冰箱里拿出新鲜的草莓和面粉,准备做宇佐木喜欢吃的草莓大福。
面粉落在白色的案板上,泛起一层薄薄的白,有栖系着宇佐木平时用的粉色围裙,站在灶台前,笨拙地揉着面团。他平时很少做饭,动作不算熟练,力道把控得也不好,揉着揉着,就把面粉蹭到了脸颊上,像个不小心沾了糖霜的孩子,模样有些滑稽。
宇佐木坐在厨房门口的小凳子上,手里拿着一本书,却没翻开,只是静静地看着有栖忙碌的背影。阳光透过厨房的窗户照进来,落在他身上,给那个略显笨拙的身影镀上了一层温暖的光晕。甜香渐渐从锅里弥漫开来,是草莓酱的甜,混着面粉的清香,一点点冲淡了家里沉闷的气氛,也让宇佐木心里的紧绷渐渐放松下来。
结婚三年,有栖总把她的喜好记得清清楚楚。知道她训练累了,会提前泡好温蜂蜜水放在茶几上;知道她比赛失利了,不会追问,只会用安静的陪伴给她空间;知道她不喜欢被人强迫聊情绪,就会借着做饭、散步的机会,不经意间给她打气;甚至知道她吃草莓大福时,喜欢多放一点草莓酱,少放一点糖。
这些细碎的、不张扬的温柔,比任何专业的疏导话术都更能安抚她的心,让她觉得,就算暂时爬不回岩壁,就算暂时陷入低谷,也没关系,因为她不是一个人。
“要不要试试揉面团?”有栖回头时,刚好看到宇佐木盯着自己发呆,他笑着拿起一块揉好的面团,递到她面前,“我之前在书上看到说,揉面团能解压,把心里的烦躁都揉进面团里,会舒服很多,你试试?”
宇佐木放下书,走过去接过温热的面团。柔软的触感从指尖传来,带着面粉的细腻,她跟着有栖的样子,轻轻揉捏着,时而把面团搓成圆,时而把它压成扁,把心里的烦躁、不安、自我否定,一点点揉进这块小小的面团里。面粉沾在她的指尖和手腕上,甜香裹着厨房的暖意,客厅里的落地灯亮着,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下来,晚霞把天空染成了淡淡的橘粉色,这样平淡又温馨的日常,让她暂时忘了比赛失利的痛苦,忘了指尖的颤抖,甚至忘了心里的阴霾。
“其实我以前跟隆二聊过几次,”有栖一边把包好草莓酱的大福放进烤盘,一边轻声说,像是在不经意间提起一件普通的往事,刻意不营造“打气”的氛围,怕给她压力,“他做心理咨询很有分寸,特别注重‘来访者的节奏’,不会强迫你说不想说的话,也不会把自己的想法强加给你。”
他顿了顿,把烤盘放进烤箱,设定好时间,才转过身看向宇佐木,语气依旧轻松:“你明天去了,不用有任何负担,就当是跟一个懂心理的朋友聊聊天,把心里想说的话倒出来就好。要是觉得话题不舒服,或者不想聊了,就跟他说,不用勉强自己,我就在外面等着。”
宇佐木点点头,手里还捏着一小块面团,指尖轻轻捏着面团的边缘,心里暖暖的。她知道,有栖还是在担心她,所以才会借着聊天的机会,反复给她吃“定心丸”,反复强调“不用勉强”,就是怕她明天会紧张,会不安。可越是这样,她越能感觉到他藏在温柔背后的无力——他多想自己能亲自帮她走出困境,却只能寄希望于别人,只能在旁边默默陪伴,这种无力,比任何愧疚都更让人心疼。
晚上,有栖特意提前关了客厅的灯,陪宇佐木早早躺下。他还拿出手机,放了舒缓的白噪音——是海浪拍打沙滩的声音,宇佐木以前训练累了,就喜欢听着这个声音睡觉。他侧身躺着,轻轻拍着宇佐木的背,动作温柔又有节奏,像哄孩子睡觉一样,嘴里还轻轻哼着不成调的小曲,那是他小时候妈妈哄他睡觉的调子,虽然记不太清了,却格外让人安心。
宇佐木靠在有栖的怀里,能清晰地听见他平稳的心跳声,“咚、咚”的声音,像一颗定心丸,让她心里的不安渐渐消散,困意也一点点涌了上来。她的眼皮越来越重,意识渐渐变得模糊,迷迷糊糊间,好像听见有栖在她耳边轻声说:“对不起,佐木,没能好好帮你。”
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愧疚,像是怕吵醒她,又像是憋了很久,终于忍不住说了出来。宇佐木没有睁眼,只是往有栖的怀里缩了缩,伸出手,轻轻握住了他的衣角,指尖传来棉质的柔软触感。她想告诉他,没关系,真的没关系,有他的陪伴,有他的温柔,就够了。
可困意太重,话到嘴边,最终还是变成了一声浅浅的呼吸,彻底沉入了半梦半醒之间,只有握着衣角的手,依旧紧紧的,没有松开。
而有栖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上的黑暗,手里还轻轻拍着宇佐木的背,动作没有停下。他能感觉到怀里的人呼吸渐渐平稳,胸口也随着呼吸轻轻起伏,知道她终于睡着了,终于能摆脱那些糟糕的情绪,睡一个安稳觉了。可他心里的无力感,却像潮水般越来越浓,一点点淹没了他。
他抬手,轻轻摸了摸宇佐木的头发,指尖传来发丝的柔软。他在心里默默祈祷,祈祷明天隆二教授能真正帮到宇佐木,祈祷他的妻子能早日走出阴霾,重新找回那个提起攀岩时眼里有光、站在岩壁前无比坚定的自己。他甚至在心里暗暗发誓,只要宇佐木能好起来,不管让他做什么,他都愿意。
窗外的夜色越来越浓,房间里只剩下海浪声和两人平稳的呼吸声,安静又温馨,只是那份藏在温柔背后的无力,却在黑暗里,悄悄蔓延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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