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过后,降谷零又有四五天不知所踪。
琴子对此毫不在意。人不在家最好,反正副卡里有的是钱,她该吃吃该喝喝该玩玩,顺便叫上闺蜜来家里写作业。
“我靠你的眼线怎么这么完美?!”
“啊啊啊啊啊这是我随手乱化的!我受不了了每次都是随手一画就美得要死……这眼线笔是上次联谊舞会有个女生推我的,你要吗?”
“哪个女生?”
她调出大合照,“就这个,站在深蓝色西装边上的这个……对,染了红头发!”
八卦完人际再交流了一会儿不同渠道听来的瓜,琴子极其厚脸皮地掏出笔记本电脑,开始新建文件夹。
“你写啥呢。”闺蜜在她床上翻了个身,探头过来看了眼,怪叫道,“哇,这不是上周的作业吗?”
“唉!”琴子扶额,“我都快被骂死了,哪里还有时间写哦……”
“他又焦虑啦?”闺蜜一下子懂了。“要我说,其实我们这种小孩的成绩稍微好点就是家里的福报了。又不是所有人都要继承点什么东西……而且学个半死还没人家中国八岁小孩算数好!”
“话是这样说没错。”琴子依旧愁眉不展,唉声叹气。这话她和降谷零说不出口,降谷零也不肯接受养女是个废物的事实。“……唉,我真是无语死了!”
闺蜜发觉这是死局,又宽慰了她几句,主动转移话题。“对了,你上次不是说有个小提琴比赛,那你选好礼服了没有?为难的话,我陪你去店里看呀!”
闺蜜其实是铃木绫子的小女儿,在铃木家排行第三,头脑不笨——见自己前面的所有亲哥表哥都不是省油的灯,于是从国小躺进国际高中,准备过一辈子游离在权力外的优渥日子。索幸这代少女孩,又受小姨和外公的宠爱,生活滋润极了不说,东京的每家店几乎都能找出黑卡,礼服包包等奢侈品更不在话下。
“哦!”琴子一下子振奋起来。“你等下!我给你看现在的所有备选——”
她唰地掏出手机,打开相册。“你看,这条粉色的丝绸裙……很修身,但是我感觉有点太性感了噢……”
V形的领口,收腰,垂坠感很强的直线条长裙。
铃木爱子第一眼看去,只觉稍微不妥。“这条裙子太少女啦,或许不适合比赛,镇不住场面。”
第二眼,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你去看下那个谁,她生日的时候是不是——”
琴子比她的反应还要快,咬牙切齿地打开相簿,一张五彩缤纷的合照跳了出来,她视奸已久的那个女孩子身着此条精致的长裙,站在最中央朝镜头微笑。桌上是插着数字蜡烛的生日蛋糕和高级料理,背后是俗套的999朵玫瑰……不出意外的话还是自己前夫哥送的。这个驷马玩意……
正在爱子聚精会神地观察剩下的备选礼服裙时,客厅的大门啪嗒一响,开了。
“什么声音啊?”爱子有点奇怪。
琴子咳嗽了一声,条件反射地看过去一眼,又低下头来。“没事,可能他回来了,我去看一下。”
她穿着拖鞋,反手把卧室门关得严严实实,慢吞吞地走入客厅。
降谷零靠门站着,金发湿漉漉地披在额头上。
“琴子,你带朋友来怎么也不和我说一声。”
琴子看到爱子的乐福鞋和自己的圆头皮鞋并排放着,而金发男人一手插兜,一手拨开稍微有些凌乱的额发,不肯放松地直起身来,立在玄关的阴影里。
“我们,”她觉得他今天看起来非常、非常奇怪。“我们在一起写作业而已。”
“噢,你很爱学习嘛。”降谷零笑了笑,看不真切般地揉着眼睛,又轻轻地倒吸一口凉气,眼角有点红。
他有很多件长得换了人穿就会扫地的大衣,但无一例外,都是黑色。连防风防雨的风衣也是。收养琴子那年他刚好三十岁,而那早就是十年前的事。这十年来,她只把降谷零当成自己生活中的熟悉景致,却没意识到他已经春风化雨地让自己习惯这份稳重和背后的令人安心。
或许他的刘海不是湿的。琴子偏头看去,客厅另一侧的玻璃落地窗上没有任何雨水的痕迹,十分干燥。
她疑心他醉了。“我先回房间了……我们还要写论文。”
“噢,好啊。”降谷零依然撑出一派风平浪静,脸上只是笑。
自记事起,琴子就没看到过这样失态的降谷零。
离开前,她听到了他很轻很轻的最后一句话。
他喃喃自语,好像在对自己说,也不知道是问谁,又是在问什么东西。“难道我记错了,那份文件不在这里......但办公室已经没了,我又会把东西放在哪里?”
回到卧室后,爱子知趣地什么也没提。“我收到消息,有家买手店进了新货。”
琴子稍微提起了点兴趣。“作业呢,还写不写了?”
“哎哟,你不也不想写了吗!”爱子笑嘻嘻地开始收拾东西,把那支细细的apple pencil黏回ipad侧面。“我陪你去,你赶不及死线都怪我!好不?”
琴子笑了下,屏息凝神地默了两秒,突然道。“他走了。
铃木爱子莫名其妙地“啊”了一下。
“他到底想干嘛?”琴子深吸一口气,在爱子的注视下抄起发圈,松松垮垮地绑了个马尾。“行,我们走吧。”
*
一开始,铃木爱子和三井家的小姐是闺蜜团大姐。她在大人的聚会上见过琴子,对她的印象是“这家伙特别爱吃免费果盘和冰淇淋”,后来她之所以喜欢带着琴子玩,细细算下来总共有两个半原因。
一是因为三井和她闹掰了,这个沙滩竟然敢为了出风头截胡了自己的暧昧对象!二就是大人间知根知底,降谷零和工藤、铃木家族都交好,而三井家族和铃木集团的关系则时好时坏;剩下的半个原因,是因为琴子很自卑。
她不是声母表,也不觉得自卑是原罪,更不喜欢字母游戏。只是这圈子里的所有人都光鲜亮丽,琴子可能莽撞,可能愚蠢,最可能只是厌世,但这点自我厌恶,其实和爱子在意识到大家族并不需要很多孩子时的心情一模一样。
大概,也和她对自己无能的哥哥们的厌恶对等。
白沢琴子是第一个敢在本学期的第一次家长会后说出“我只是一坨好看的大便而已”的人。
虽然是私下说说啦,但何尝不是勇气呢。
听到这句话之后,爱子的第一反应是,“你疯了?”
琴子翻了个白眼,把喝了一半的可乐丢进绿化带。“你觉得呢?”
“......而且好没素质!”爱子大惊失色,“要是被拍到的话——”
“what,你以为自己在绯闻女孩的片场吗?”琴子对此嗤之以鼻。“我已经受够你们这些来国际学校浪费钱的nepo baby了!”
爱子以为自己听错了。“你敢这样说我?”
琴子微微一笑。“当然。如果是三井这样站在我面前,我也一起骂。”
“哼,”爱子骄矜地扬了扬头发,“你?你甚至不知道我和三井到底——”
“出于直觉锁定了班上除了自己外最mean的女孩并迅速结成同盟,一起享受meangirl时刻,一起出席社交场合,一起购物,一起化妆,换衣服穿,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亲密,最后连男友都被‘bestie’抢走~啊哈,抱歉了,铃木同学。”琴子耸了耸肩,“你的故事我倒背如流。”
“你,”她气结,“你不过是个过气银行家的女儿,她甚至死了!”
琴子低头,开始摆弄手里的蓝牙耳机,“说实话,这没什么杀伤力。”
爱子顿了顿,因不知天高地厚的愤怒而气血上涌,开始口不择言。“是啊,毕竟我们谁都不知道你的亲生父亲到底是谁!”
空气一下子冷了下来。铃木爱子顿在原地,想起了家人过去的严厉教导,而自己竟如此冲动,但好在事出有因,可解释为是对方先口出恶言——而且,这件事不会被闹大。
白沢琴子面若冰霜,看起来没有任何准备开口的打算。
言语不能带来压力,但沉默可以。
“我不是不讲道理的人,”爱子开始后悔了。或许无人在意她们之间的闹剧,但她的一举一动都会在家族内被放大。“如果你先道歉,我也会道歉。”
白沢琴子把耳机慢条斯理地按进耳朵,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就在这时,她的背后出现了一个穿着低调西装的中年男人,关东长相,戴着一副文质彬彬的眼镜,在空荡的走廊中呈现出偏光的质感。
“白沢小姐,降谷先生为无法出席而感到抱歉。”他朝着爱子的方向继续说着,却谁也没看。“家长会已经结束,我会把您老师的每一份报告传给他。现在,我们可以回去了。”
降谷零39的时候琴子未满16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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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Episode 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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