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酒的身体不再颤抖,只是保持着蜷缩的姿势,一动不动。
过了很久很久,久到工藤新一以为他已经失去意识,他才缓缓抬起头。
那双眼睛里,幽绿的光芒已经褪去大半,露出底下布满血丝的墨绿色瞳孔,里面充满了极致的疲惫和空洞,像被狂风暴雨摧残过的荒原。
他茫然地看着满地的尸体,看着自己沾满鲜血的双手,看着手臂上那些尚未完全消退的幽绿纹路,嘴唇颤抖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工藤新一能清晰地“听”到他内心的声音——那是对杀戮的麻木,对自我的否定,对未来的绝望。
“这不是你……阵,这不是真正的你……”新一的意识哽咽着,“是药剂的错,是他们逼你的……你没有选择……”
琴酒缓缓地、缓缓地抬起手,看着自己的掌心。
那里布满了伤口和干涸的血迹,皮肤下还残留着淡淡的绿色纹路。
他忽然笑了,那笑容比哭更令人心碎,带着无尽的自嘲和悲凉。
“不是……”他终于发出声音,沙哑得像是从生锈的铁管里挤出来的,“我本来……就是这样的怪物……”
这句话像一把冰锥,狠狠刺穿了工藤新一的意识。
他想反驳,想告诉他不是这样的,想把那张照片摆在他面前,告诉他曾经的温柔和羁绊都是真实的。但他只能徒劳地传递着否认的意念,看着琴酒眼中的光芒一点点熄灭。
琴酒低下头,不再看那些尸体,也不再看自己的手。
他靠着冰冷的管道,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新一能“感觉”到他的生命力在快速流逝,抗生素的副作用和兽性爆发的反噬正在同时侵蚀他的身体,肩后的伤口又开始渗血,染红了背后的管壁。
“不能睡……阵,不能睡!”工藤新一焦急地呼唤,“你会睡过去就再也醒不来的!想想办法,处理伤口,找个安全的地方……”
琴酒没有回应,只是呼吸越来越微弱。他似乎已经放弃了挣扎,任由疲惫和伤痛将自己淹没。在刚才的爆发中,他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现在的他,就像一盏油尽灯枯的烛火,随时可能熄灭。
工藤新一的意识疯狂地在冷却塔内搜寻,试图找到任何能帮助琴酒的东西。
他“看到”角落里有一个急救包,大概是之前某个黑衣人掉落的。他拼命将这个信息传递给琴酒,用意念“指向”那个方向,一遍又一遍地重复:“急救包!那里有急救包!”
琴酒的眼皮动了动,似乎听到了他的呼唤。他艰难地睁开眼睛,顺着工藤新一“指”的方向看去,看到了那个被忽略的急救包。
但他只是看了一眼,就又缓缓闭上了眼睛,没有任何想要动弹的迹象。
他不想动了。
或许在琴酒看来,这样的结局也不错——在彻底变成怪物之前,在被组织找到之前,就这样安静地消失在这个雨夜。
“不要放弃……求你了,不要放弃……”新一的意识在哭泣,泪水无声地流淌在虚无的存在里,“你答应过我的!你说过要带我去看北海道的雪!你不能食言!你不能丢下我一个人!”
他将所有的思念和恐惧都倾注在共鸣的丝线上,用他们曾经的回忆作为武器,攻击着琴酒放弃的念头:“还记得我们同生共死的那个仓库吗?你救了我,却把我丢在那里自己走了!我还没找你算账!”
“还记得你教我拆/
弹的时候吗?你说我笨手笨脚,却还是耐心地陪我练了一整夜!”
“还记得那张照片吗?你说等任务结束就一起去拍更多的照片!你不能说话不算数!”
这些带着温度的回忆,像一颗颗投入死水的石子,在琴酒沉寂的意识里激起了微弱的涟漪。新一能“感觉”到他的手指微微动了动,呼吸也出现了一丝变化。
“起来……阵,起来……”工藤新一的声音带着哽咽,却充满了力量,“为了我,起来处理伤口!就算你变成怪物,就算你满身伤痕,我也会找到你!但你要等我,你必须等我!”
琴酒的身体终于有了反应。
他的手指蜷缩了一下,然后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撑住地面,试图站起来。
这个简单的动作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刚抬起一半就又重重跌坐回去,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
工藤新一的心揪成一团,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想扶他,想帮他,想替他包扎伤口,可他的手只能一次次穿过琴酒的身体,什么都做不了。
这种无力感几乎要将他的意识撕裂。
琴酒没有放弃。
他喘息了片刻,再次用尽全力撑住地面,这一次,他成功地站了起来。
但他刚站直身体,就一阵头晕目眩,踉跄着差点摔倒,连忙伸手扶住了旁边的管道。
他低着头,大口地喘息着,汗水和血水顺着下巴滴落。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过劲来,拖着受伤的左腿,一步一步地挪向那个急救包。
每走一步,都伴随着剧烈的疼痛,他的身体不断颤抖,却固执地没有停下。
工藤新一的意识紧紧跟随着他,传递着最纯粹的支撑力量。
他能“感觉”到琴酒的每一次肌肉收缩,每一次骨骼摩擦,每一次强忍着疼痛的呼吸。这短短几步路,仿佛走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终于,琴酒挪到了急救包前,缓缓蹲下身。
他打开急救包,拿出纱布和消毒液,却发现自己的手抖得根本无法操作。
他试了几次,都没能将消毒液打开,最后烦躁地将瓶子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冷静……阵,冷静下来……”新一连忙传递安抚的意念,“慢慢来,你可以的……”
琴酒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似乎在努力平复情绪。再次睁开眼时,他眼中的躁动平复了一些。
他捡起地上的消毒液,用牙齿咬开瓶盖,然后将纱布倒在掌心,倒上消毒液。
刺鼻的气味弥漫开来,他皱了皱眉,将沾满药水的纱布按在肩后的伤口上。
“呃!”剧痛让他浑身一颤,额头上瞬间布满了冷汗。但他没有松手,只是死死咬着牙,另一只手按住纱布,用力按压着伤口止血。
工藤新一看着他强忍着疼痛处理伤口的样子,心中充满了心疼和敬佩。
这个男人,即使遍体鳞伤,即使被药剂折磨,即使刚刚经历过失控的杀戮,骨子里的坚韧却从未消失。
琴酒处理完肩后的伤口,又开始处理腿上的枪伤。子弹还留在肉里,他没有工具取出来,只能用纱布紧紧包扎住伤口,试图止血。
他的动作依旧笨拙,却异常专注,仿佛在进行一项重要的任务。
处理完所有伤口后,琴酒已经筋疲力尽。他靠在管道上,闭上眼睛,大口地喘息着。
急救包的药品有限,只能做简单的处理,根本无法解决感染和药剂副作用的问题。但至少,他暂时止住了血,暂时保住了性命。
琴酒休息了很久,才缓缓睁开眼睛。他环顾了一下四周,目光最终落在了冷却塔后方的那个通风口上——
那是逃生路线。
琴酒拖着疲惫的身体,一步一步地挪向通风口,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却异常坚定。
新一的意识跟随着他,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琴酒活下来了,但他的未来依旧一片黑暗。组织不会放弃追杀他,药剂的副作用随时可能再次爆发,而他体内的兽性,已经被撕开了一道口子,随时可能再次失控。
琴酒来到通风口前,检查了一下大小,刚好能容纳一个人通过。
他没有犹豫,弯下腰,艰难地爬进了通风管道。管道狭窄而黑暗,布满了灰尘和铁锈,他只能匍匐前进,受伤的左腿在粗糙的管道壁上摩擦,带来阵阵剧痛。
工藤新一的意识穿透管道壁,紧紧跟随着他。他能“感觉”到琴酒的痛苦,也能“感觉”到他的决心。这个男人,即使身处绝境,也从未放弃求生的希望。
不知爬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了一丝光亮。
琴酒精神一振,加快了爬行的速度。
很快,他爬出了通风口,发现自己身处一片茂密的树林里。冷却塔的轰鸣声被远远抛在身后,只有雨声还在耳边回响。
琴酒瘫坐在地上,大口地喘息着。他抬起头,看着漆黑的夜空,雨水打在他的脸上,冲刷着血污和疲惫。
他的眼中,依旧带着浓重的疲惫和空洞,但深处,却多了一丝微弱的光芒——那是求生的意志,是对未来的渺茫希冀。
他从怀里掏出那个金属盒子,再次打开,看着里面的照片。照片上的工藤新一笑容灿烂,仿佛能驱散这无尽的黑暗。
他伸出手,轻轻抚摸着照片上的笑脸,嘴唇微微动了动,发出一声几乎听不见的低语:
“等我……”
这一次,他的声音里没有了之前的迷茫和痛苦,只有一种近乎承诺的坚定。
工藤新一的意识悬浮在他面前,看着他抚摸照片的样子,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他知道,琴酒暂时安全了,暂时从失控的边缘回来了。
虽然未来依旧充满未知和危险,但至少,他们还有希望。
“我等你……阵,我永远等你……”新一的意识在无声地回应,“无论你在哪里,无论你变成什么样,我都会找到你……我们还有未完成的约定,还有未实现的承诺……”
琴酒收起照片,小心翼翼地放回怀里。
他站起身,辨别了一下方向,拖着受伤的身体,一步一步地走进了茂密的树林深处。雨水冲刷着他的足迹,很快就会抹去他来过的痕迹。
他的背影在雨幕中显得格外孤独,却异常坚定。就像一头受伤的孤狼,在黑暗中独自前行,寻找着属于自己的生路。
工藤新一的意识紧紧跟随着他,穿透雨幕,穿透黑暗,穿透时空的壁垒。
他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平静,更大的风暴还在等待着他们。
琴酒体内的兽性随时可能再次爆/发,组织的追杀也不会停止,而他自己,依旧是一个无法触碰、无法言语的幽灵。
但他不再绝望,不再无力。他找到了与琴酒连接的方式,找到了支撑他的力量,找到了继续前行的希望。
“阵,我们一起走下去……”新一的意识在雨中轻声说,“无论前方有多少黑暗,多少痛苦,我都会陪着你……直到我们再次相遇的那一天……”
琴酒似乎感受到了什么,脚步微微停顿了一下,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
但他看到的,只有无尽的雨幕和黑暗。他微微皱了皱眉,转过身,继续拖着疲惫的身体,坚定地走向树林深处,走向那未知的、却充满希望的未来。
工藤新一的意识紧紧跟随着他,在冰冷的雨幕中,守护着这个伤痕累累却从未放弃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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