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好吧。
花复暄想，但他确实预判了我的举动。区区一名凡人——。龙神虹膜色泽冰凉似水，转而又很快地想，不愧是从小到大都被人交口称颂的天才。和降谷零以及我，都进行了并没有任何契约形式的合作，因此后来人就算回过味来，也无可指摘。
而且，若要说赌注全压在他身上，其实也并不完全正确。毕竟后手还有一个江户川柯南，就算龙神真的不愿意说，大侦探也有可能查出真相的。
还能为他失约和安室透的目标找到合理借口。
而就在此时此刻，降谷零也在警惕打量这忽然出现于此的青年。诸伏高明约他今晚见面，在这等了半宿迟迟无人，最终等到的、竟然是花复暄。
他撞见一双平静温和的狭长凤眼。其色泽静谧如沧海，似汪洋。白发青年半脸素如雪冰，被怀中提灯里的烛火辉映，姿容清艳宛如古画苏生。如果他穿的并非仍是前几日的衬衫和长风衣，安室透简直疑心此人是否仅与花复暄容貌颇相似了。
金发卧底怀疑道：“……你为什么在这里？”
龙神便笑：“夜见良辰，不愿好景虚设。我提灯入林，秉烛夜游…观其风貌无穷，岂非美事一桩？”
安室透：“你可以编个走心的借口。”
花复暄：“我说的是真心话。”
飘在半空的诸伏景光心如止水，这些天相处下来他也了解些花复暄的性子，多少和他还作为苏格兰那会的状态有些像。只不过，这人做的每一件事基本都出于本心。而且——。对方显然更自由。
如果他真的是「苏格兰」，会不会同样如此？
奈何没有假设。
说实话，以花复暄的能力，不会、也不应该被任何人束缚。可他又觉得，眼下不会有无辜的亡魂死在这人手里…。虽然仅指他还作为鬼魂在对方身边时。但诸伏景光不是圣人，追溯三年前连自我生死也难料，想必无需要求他事事尽善尽美。
下一秒只能说变故突生，安室透决定动手时毫无征兆，可惜抬手抓了个空。花复暄轻飘飘点地后掠，落在枯叶上的姿态悄无声息。随即一抬怀中提灯，架住对方来势汹汹的拳头，也不在乎烛火是否会乱飞。奈何公安头子可不敢硬刚，毕竟要是真把这片树林烧了，连他也无法为此事收场。
花复暄一手掣着那灯，这是诸伏景光在半路看着他不知打哪取出来的。龙神抬手，看似随意地扣住安室透的腕骨，冷白修长手指筋骨分明。那劈下来的手掌滞在半空，金发男人几乎有种骨头在寸寸开裂的错觉，他咽下滚到喉口的痛楚哼声。
“安室君。”
再回过神时，安室透发现他已然冷汗涔涔地坐在落叶堆里，丰富经验令他很快判断出自己是因为剧痛才失了神。白发青年怀中仍提着制式近似华夏古代的长柄提灯，夜风穿过山林撩动绣着金线桃花的风衣下摆，最终在他身边徐徐盘桓上升。
令人非常意外的，安室透试着活动了手腕，发现并没有受到半分损伤。花复暄毫无波澜，世间万物在他眼中，如飞鸟衔石般投海无涟。于是另一人再度涌起一种强烈即视感，仿佛三年或更久更长的时间之前，他曾在无数个日夜中见过的谁。
但那暂时不重要。
亡者不会回人间再看他一眼。
于是他决定和花复暄谈判，白发青年听着他愿意悉数告知调查进度的条件，却神情古怪，当安室透以为只是价码开的不够高时——。对方俯身弯腰，继而伸出手。那双眼睛很平静，一如记忆。
对方说：“走吧。带你去见证真相。”
安室透下意识道：“我还没找到柯南。”
龙神头也不回：“那就去最开始和落幕的地方。”
安室透将信将疑跟在他身后，他紧紧握住上了膛的手枪，决定事情一有不对就动手。花复暄却并不在意他的警惕，俯身捡起一片落叶，他对着自己的掌心、轻轻吹了一口气。那片叶子倏然碎裂成无数残骸，被瑰丽三色丝线托起，指引方向。
片刻之后，他又问：“高明…先生呢？”
花复暄淡声：“他既引我来此，必不会出事。”
什…么？
降谷零一时大脑宕机，情报贩子优秀的信息系统也处理不了这些，舌头僵硬到吐不出半个字。那可是景光的兄长，他的幼驯染曾双眼闪闪发亮的描述诸伏高明是什么样的人，难道那些都是经过时光和记忆美化之后，不那么残忍、裹着蜜糖的尖刀跟毒药么？可真相揭露后，只会捅得更深。
诸伏景光凝视他背影，最终仍是什么都没说。
龙神不再解释更多，他顺着溪水往前走，终于在一片空地前止步。降谷零忽然意识到，他们这一路都不曾惊动公安的任何人手，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但在说这些之前，他看到了过分熟悉的身影。小孩子的身量体型很好辨认，那必然是江户川柯南，对此谁也不会提出这是钝角的疑义。
他张了张口：“……柯南？”
江户川柯南：“呃，对，是我。安室先生。”
大侦探显然被忽然出现的降谷零吓到了，他惊恐后退两步摔在落叶中，疯狂思考起安室透为什么出现在这。紧接着，他看到了月下提灯独立的花复暄。白发青年神情素淡，面容清艳如同落雨飞花，只一双苍眸波光粼粼。像天生地养的精怪。
男孩哑然：“你…怎么也在这？”
龙神弯了眼睫，海蓝色眼珠透亮，如同无瑕明镜似的寒川冰面。他轻声开口：“有人想要真相。”
“我带他来看谜底。”
有人冷不丁开口：“不出我所料，果真如此。”
花复暄转身望来人，墨蓝西装、一身书卷气，看起来不像个刑警。他面上神情毫无意外，怀中提灯衔了流火，照彻须臾一方天地。诸伏高明越过他，心平气和地与安室透对视，却没开口解释。
白发青年从善如流：“原是在这等我呢。行吧。”
江户川柯南顺着他的动作看向地面，下一秒禁不住瞪大了眼睛。地面上血红纹路纵横交错，在提灯清光下无所遁形。虽然看不明白，却有寒意顺着脊骨往上攀爬，夜风中、他狠狠打了个冷颤。
安室透喉舌干涩：“这是…什么？”
花复暄轻声吐字：“门。”
诸伏景光猛地在半空顿住，忽然意识到这人其实早就给出了谜底，只是他不曾看破。龙神朝地面伸出手，三色细线如同流水蔓延，与血腥的殷红纹路相互连接，有一种既圣洁又邪恶的妖异感。
建筑残骸由虚到实逐渐显形，遍地是滚落的钢筋混凝土碎块。安室透想起组织里代号成员之间口口相传的古怪传闻，以特定符号作为秘密的基地电子锁，觉得自己明白了什么。可子不语怪力乱神，他作为公职人员，断不可能将这些上报的。
一片寂静中，只能听得龙神薄冷嗓音：“尔等既问我真相何在，便给你们一个交代。这就是现场。”
“你们要找的——。爆炸现场。”
他想起那具顺水而来的尸骸，白玉书曾记有鹤振翅衔枝来，谢兰时下手是真不怕破坏证据。花复暄抬首与诸伏景光对视，他在吞掉整整一把素华蕴含的灵气之后状态好了不少。属于此世的亡者没必要一直跟在自己身边，龙神颇为平静地想。
他抬手敲了敲灯柄，流火在瞬间如水般泼洒倾泻而出，落在枯叶上便燃烧起来，并没有半分灼热的感受。安室透下意识想躲开，却发现那只是被困在虚影里的野兽。然后——。他听到了脚步声。
逝者经年不归。
面对这仿佛丧尸围城群魔乱舞的场景，花复暄站在废墟之间，仍像一把冷雪淘洗的锋利刀。他敛下纤长眼睫，耳畔莲花流苏微微晃动，另一侧的耳钉殷红如血。他说，嘘。于是偌大天地寂静。
他又说：“多谢诸君为我解惑。”
在场者皆不解其意，只是极度警惕地盯着他，江户川柯南打开麻醉手表，安室透也举起了自己的枪。龙神仍在笑：“这就是谢明釉指给我看的？”
谢明釉。
没有人知道这个陌生名姓从何而来，白发青年显然也并无解释的意图。他问：“乌丸莲耶是谁？”
他并不在意神情骤然危险起来的安室透，白玉京的龙神语气还是和缓：“想要制作「容器」，首先便要磨损其精神，将宿主的意志植入，使得他们发自内心认为自己是此人。梦里的乌鸦，浸泡在酒中抽芽的神木…以及，不断回响的那个名字。”
“不过我想他们大抵…也只需无精神元素凝练成形的半成品。毕竟、这些身体冷冻起来，加以阵法密封保存，只要「乌丸莲耶」的意识不灭——。”
“他就能活无数次。”
他望向诸伏景光：“生命炼金的本质是从尘埃中窃取生命，贵司奇思妙想又败事有余。也不知用亡者骨骸作为原材料进行实验时，是否想到今日？”
贵司。
前任卧底搜查官紧咬牙关。
他绝对、绝对知道零的身份了。
炼金研究哪家强，宫野家中找志保！
联系方式：158xxxxxxxxx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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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九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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