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前一日,曹家人过来铺房,摆好床榻,挂起纱帐,铺上地毯,又放好各种摆件。
婚房焕然一新,一切都准备妥当,只待两位新人入住。
阿宝坐在梳妆台前,镜中少女眉头紧锁,往日的情思换成了惶恐与不安。
曹母站在阿宝身后,拿着一把檀木梳为女儿梳发,一边叹,一边道:“阿宝,你长大了啊,眨眼间就要嫁人了。”
阿宝的双手不断攥着衣角,转头道:“娘,我不想嫁了,能不能让……让庄……庄绍宗入赘咱们家啊?”
曹母的离愁别绪瞬间被阿宝这话扭成了哭笑不得,她伸手用力点了下阿宝的额头,道:“都是你爹将你惯坏了,就你这个脑子,要真找个入赘的,你能把控住全局吗?”
阿宝噘着嘴,不服气道:“我当然能啊。”
曹母一脸不信,坐在阿宝的身边,说起庄家的好处:“庄家父母忠厚,儿子正直,你只要嫁过去,按部就班地做一位好妻子,便是一辈子平安喜乐。”
“这是多少人都羡慕不来的好事呢。”曹母又点了一下身在福中不知福的闺女。
“羡慕什么?只要是个女的就能当妻子啊。”阿宝不理解母亲口中的好事。男婚女嫁,天经地义。
曹母听到女儿不以为是的反驳,反而笑起来,看着镜中的女儿,嘴角不自觉地弯起,笑道:“早些睡吧,明日你一大早就要起来。”
说着,曹母起身,阿宝恋恋不舍道:“我嫁人了,还能回家吗?我听人说,恶婆婆都不让儿媳妇回家呢。”
“当然能回家,而且你婆婆不是恶婆婆。”曹母温和道。
“万一是真的呢?”阿宝穷追不舍。
曹母想了想,道:“我和你爹就搬去桃花沟,他家不让你回娘家,还能不让你出门不成?”
阿宝听了转忧为喜。曹母出了门,转头对阿宝道:“我刚才拿过来的盒子,你睡之前一定要打开看一眼。”
阿宝脸上一喜,心中道,莫不是娘亲又要给自己什么私房不成?
阿宝打发丫头去睡觉,关上屋门,迫不及待地将盒子打开,里面是两只白瓷盒。
她拿出一只扭开,露出恍若妖精打架的男女,瞬间羞红了脸,忙不迭地放回木盒中,不料想瓷器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阿宝一瞬间如惊弓之鸟。
她将木盒丢在桌上,放下帐子躺在床上,整个人又羞又急。男女之事,阿宝隐约在戏本中看过,迷迷蒙蒙隔着一层纱。
那两只瓷盒洁白细腻,仿佛就要将那迷蒙的红纱扯去。
只是扯到了一半,阿宝因为羞怯停住了脚步。她躺在床上,心中对纱帐后的世界越来越好奇。终于,阿宝起身赤脚过来,扯掉了眼前所有的纱帐。
诸事完毕,她又将一切恢复原状,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明天将是阿宝人生的拐点,爹娘为她扫清障碍,趟出了一条颇为光明的道路。
阿宝刚才的窥视,只是这大千世界其中的一角。
次日一早,庄绍宗换上新郎服,乐得开不拢嘴,整个人飘忽忽的,仿佛是看到夏日一望无际金黄色的麦田,也恍惚是接到中举的捷报。
从今日起,一朵娇艳的花朵将盛开在他的家中与心田上。
庄绍宗身后是同窗好友,而且人数还不少。如今秋闱结束,不管结果如何,众人的心大多都放下来了。
一听说同窗成亲,又羡慕又心怀祝福地跑过来给他当傧相。庄绍耀和沈绍祖也换上新衣,缀在后面。
“他们怪可恶的,把我们挤在后面。”庄绍耀侧着身子往前探,嘴上抱怨。
沈绍祖坐得端正,道:“我悄悄听曹望说,好几人拿着棒子在曹家大门口候着呢。”
庄绍耀脸上闪过幸灾乐祸的表情,哇叫了一声,十分期待后面的热闹。
“嘿嘿,”庄绍耀指着庄绍宗道:“你看看二哥那神气的样子,像不像状元骑马游街?”
“还真是。”沈绍祖探出身子看了一下笑道。
众人到了曹家门口,果不其然被拦住了,还是老熟人。
同村的姓曹儿郎。
庄家的小孩从来都是别人家的孩子,村里父母提到他们,永远伴随着对自家孩子的嫌弃乃至打骂。
这些人对庄绍宗,仇不深,但多。
如今可要好好整治他们了。所以当曹员外一说,适龄的都来了。
拦门的曹斌用余光瞄着手掌,笑嘻嘻道:“新郎官得罪了,赋得繁林蘙荟得‘贤’字,五言八韵。请。”
一名男傧相自信地上前,脱口而出一首流利的五言诗。曹斌竖着耳朵仔细听,眼睛则认真地盯着手上。
男傧相说完,曹斌恍恍惚惚地退下,心道,难道这就是东山书院的实力?
这可是他偶然得知的试贴诗啊!他回到人群后,又看了那男傧相一眼,心中的震撼久久不能平息。
曹家提前准备的难题大多都被化解,围观的人群不断叫好。庄绍宗与好友使了眼色,男傧相们缠住拦门者,庄绍宗由两人护卫着进了曹家的门。
庄绍耀与沈绍祖浑水摸鱼地跟在后面,乐呵呵地看着哥哥请出了新娘,迎亲队伍转而回家。
乐手们吹吹打打,热闹极了。一顶花轿跟着高头大马往前走。
阿宝坐在轿中,眼睛里带着尚未散去的泪迹,头上盖着大红喜帕,双手不自觉地搓着,心儿砰砰地乱跳。
喜怕遮住了她的视线,透过喜怕看什么都红通通的。阿宝难得的小心翼翼起来,走进庄家的门。
她一举一动跟着司仪的提示,拜过天地父母夫君,然后被丫鬟搀扶送入了洞房,而庄绍宗留在前面待客。
庄绍耀笑着与旁人说话,脸上的喜悦几乎掩饰不住,戏台上响起了咿咿呀呀的声音。
他转头看了一眼,仍是小生与花旦,不知在唱些什么,倒是那群东山书院的学子看得极为入神,甚至忘记了吃饭。
喜宴开了,庄进与沈母来回走动不断劝众人吃喝。
今日秋高气爽,庄家内外院都摆满宴席,说话声、叫好声、小孩哭闹声、鼓乐声以及唱戏声连成一片,热闹极了。
庄绍耀看着被客人劝酒的哥哥,无奈笑着对沈绍祖说:“成亲真麻烦啊!”
沈绍祖纠正他道:“这叫牌面。你看看这十里八乡的,有谁家的婚事能有二哥的热闹?”
庄绍耀闻言仿佛打了寒战,道:“你看二哥顶聪明的一个人却像个傻子,我可不要这样的牌面。”
沈绍祖给庄绍耀夹了一大块肉,道:“吃你的,别乱说话。”
“哦。”庄绍耀应了一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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