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若绮摁断通话键，换了个号码再次拨了出去。
这一次电话马上就被接听了：“您好方小姐，先生还没有回来。”管家彬彬有礼的声音透着疏离：“司机的电话我确实不方便透露给您，我也不能确定是先生自己开车还是司机开车。也无法回复您先生的行程安排，作为管家我确实不清楚他工作上的安排，这个需要您联系他的秘书，秘书的电话也一直关机？那可能正在飞机上吧。毕竟我们先生满世界飞，忙得很。”
若绮挂了电话。起身去卫生间洗了把脸，换了身衣服，拿了车钥匙出门。
夜晚的司寇金碧辉煌灯红酒绿，是无数名流富商政客的名利场，也是富家公子为博美人一笑的销金窟。
“方小姐！”
若绮坐着直达电梯从地库上了一楼大堂，领班看见她吃了一惊，方若绮哪一次来不是珠光宝气艳光四射，怎么这一次如此朴实无华，脂粉未施？
她今天穿了一身白。白色高领羊绒衫打底，搭了条白色羊毛阔腿裤，外面罩了件西装领的白色羊绒大衣，大衣带子松松垮垮地系在腰间。难得没有穿高跟鞋，而是穿了双浅灰色的麂皮乐福鞋。身上一件饰品都无，也没有带包。
若绮对他说：“我找你们经理。”
很快经理下来了，陪笑道：“温总今天没来过。”
若绮点点头：“我去楼上看看。”
经理一脸为难。
若绮不以为意：“前段时间不是顶楼刚装修过吗？你带我上去看看打打样，就当提前踩点，下次好安排客户过来吃饭。”
经理无奈，只得陪她上楼。
司寇顶楼原本就是豪奢之地，装修过后更显奢靡。若绮不疾不徐地踱步在走廊上，偶尔有客人和她擦肩而过。女士们都是衣香鬓影，极尽妍态。
经理跟在她身后，暗道方小姐果真美貌逼人，女明星和网红就是不一样。即使这把年纪，风姿仪态也美得像幅画。明明那么素，却那么好看那么有气场，是一种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好看。
正想着，迎面走来一个年轻高挑的漂亮女孩。若绮的身形不可察觉地一顿，对方也早就注意到了她，经过他们身边的时候步履匆匆，故意看向别处的目光里露了些许怯色。
是夏天在素雪看到的那个女孩子。
经理暗叹一声糟糕！这个女孩确实见温总带着来过几次。他也不知道这个女孩和温总到底是什么关系，但男女关系，大抵就是这么回事，尤其是有钱男人和漂亮女孩。再看看方小姐的样子，分明也是认得她的。
若绮这时停住脚步，调头往走廊顶端那间最豪华的包厢走去。
“方小姐！温总今天确实没有来过！琼林今天是黄总的生意宴请，您这样贸然闯进去会让我们很难做的！”经理在后面满头大汗。
“黄总？哪个黄总？黄明德？”若绮转头看着经理。
经理点点头。
若绮挑眉：“那正好，我进去和他打个招呼。”
“方小姐……”
正说着，琼林的包厢门打开了，远远地，一群衣冠楚楚的客人走了出来，并无温宁海。若绮看到那个年轻的女孩搭着黄明德的手臂巧笑倩兮。她松了口气，又觉得这件事很好笑，但哪里好笑呢？自古以来就是如此的，日光之下并无新事。
这时已经快十二点了，温宁海还会去哪里呢？总不见得半夜里去圣心做义工。
若绮上了车，点火的瞬间福至心灵。她想到了一个地方，不由脸色煞白，心口砰砰直跳。
车子在凌晨的盘山公路行驶，除了车灯和道路两侧惨白的路灯外并无其他光源，前方以及身侧矗立的山体像蛰伏在黑暗中的巨形鬼魅。若绮克制着脑内策马奔腾的想象力，努力集中精神开车，好在车里播放的摇滚乐替她驱散了不少恐惧。
不知开了多久的路，若绮终于看到了前方凸出的一块高地上积聚了一团光亮，她心下稍定，踩着油门开了过去。
还没把车停好，就有人走过来敲她的车窗，若绮戴上口罩降下车窗，对方道：“美女，第一次来啊？我们马上就要开始比赛咯，你车停那边去。”说着指了指不远处的临时停车点。
若绮焦急道：“温宁海在不在？”
“谁？”
“温宁海，他有没有参加比赛？”
这时恰巧有人叫“阿伟你在搞什么飞机？磨磨唧唧的快过来啦！”
“我马过来！”叫阿伟的男子喊道，边走边回头对若绮说：“美女，快点把车停过去哦！不要妨碍比赛哦！”
若绮只得依着男子的指示把车停过去，等她停好车下来，正看到不远处，着装火辣的美女棋手挥动了象征着比赛开始的绿色旗子，霎时间数十辆依次排列的跑车在响彻天际的引擎轰鸣声中如离弦的箭一般冲出了起跑线。
“宁海！”若绮摘下口罩大喊。可惜，现场各种嘈杂的声音和人群的欢呼声将这一声“宁海”尽数吞没。若绮脱力般地垂下肩膀，漫无目的地走着。
她不知道温宁海去了哪里，也不知道温宁海在不在跑山的队伍里。如果他在，若绮不敢想象……
山里的夜风吹乱她一头长发，有几缕吹到了眼睛前面，挡着难受，若绮面无表情地伸手拨开，然后她看到了站在她对面的温宁海。对方正神色复杂地望着她。
“你放心，我不会在夜里跑山的。”车内没有开灯，山路边零星的灯光和远处偶尔闪过来的几盏车灯亮光打在他们的脸上。
温宁海面容平静，语气淡然：“到了我这把岁数很惜命的，还有那么多事要做，还要看惜若快快乐乐漂漂亮亮地成长。等她接我的班，爹地要教她开疆辟土守江山，不会那么糊涂。过来感受感受氛围，看看罢了。”
大学时代他和朋友在校创业，有时压力太大，他便骑机车在夜里跑山。后来毕业了，学生时代小打小闹的生意上了正轨，赚了不少钱。那时年轻，意气奋发鲜衣怒马，陆续又改换了好几辆跑车跑山。只不过在和若绮交往后，就不曾如此疯狂了。
“你一个人来的？”温宁海看了她一眼，问：“怎么没叫司机开？”
“出门的时候没想到会开山路，就自己开车出来了。”
“呵。”温宁海发出一声含义不明地轻笑，从大衣内侧袋里拿出香烟和打火机，却始终没有点燃。
“你又何必来找我？”他把玩手里的银质菱格纹打火机。朗声机型发出清脆短促的声音，小小的美丽的火焰“噌”的一下点燃，复又被他合盖熄灭，再开盖，拇指擦着点火按钮点燃……
温宁海凝视着不停熄灭点燃的火焰，忽然想到了一个成语：“飞蛾扑火。”谁是火焰，谁又是盲目的飞蛾？
“夜里开山路很危险的，你又没有经验，下次不要再开了。”他说。
“宁海……”若绮覆上他的手，盖上了打火机，火焰熄灭，一切又回归于寂静。
温宁海看了眼二人交握的手，忽然道：“刚才再待下去，我怕自己真的会杀了他。”
“这件事，是我做得不对。”若绮一手捂脸，神色颓然。
“你又有什么错？”温宁海看向她：“你这样漂亮出色的女人，又有名气又富有，还单身，本来就不缺爱慕者，兜兜转转也是很正常的。”说到后面放低了声音，叹道：“要怪也只能怪命运弄人。”
如果是20年前的方若绮这样做，他早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可是时间真是一个有趣的东西，它见证了一个女孩到女人的成长，她可以被岁月淬炼得这样美，这样坚韧又迷人，温柔强大，风骨天成。她已经不需要他去引领、去教导、去保驾护航了，更不需要去依附谁、寻求谁的庇护。甚至，温宁海想，现在是他不自觉地渴望在精神上寻求她的抚慰。
过了会儿，温宁海又想到了什么，嗤笑道：“一模一样的蓝宝石领带夹。呵……是不是还有一对一模一样的蓝宝石袖扣？”
若绮道：“不管你信不信，挑礼物的时候绞尽脑汁，但实在挑不出比这款更好更出色的了，SA说这款套装全球限量，整个纽约也就这两套，都在他们店里了。顶好的东西自然配顶好的人，相得益彰，不是吗？”
温宁海几乎要气极反笑。他该谢谢她的赏识，让他和王瑞恩平分秋色分庭抗礼吗？想到这里，又是一阵胸闷。他自然问不出“我和王瑞恩你到底爱谁？！”这样的话，太幼稚太跌份了！
若绮却仿佛从他的神色中读懂了他想说什么，单刀直入：“我爱你，也爱他。”
温宁海心头一震，连带身体都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他瞪大了眼珠子讶然地看着若绮，黑暗中她的脸上没有一丝羞愧和难堪，坦荡而纯粹，甚至因为当下说出的话语，漂亮的眼睛里闪动着温柔雀跃的光。
甜蜜和苦涩两种情绪同时在他心里发酵。沉默许久，温宁海开门下车：“我去抽根烟。”他需要冷静一下。
抽完烟回来，若绮已然睡着了。
温宁海调高了空调温度，把外套脱下披在她身上，自己坐回了主驾。刚才比赛的跑车陆续开回来了，灯光一片骤亮。人群发出欢呼，几个漂亮女孩在激荡的电子音乐里踩点扭动着水蛇腰，簇拥着这一轮的王者凯旋而归。
温宁海重重地把头往后一仰，吐出一口浊气，深棕色的瞳仁里蒙上了一层水光。
他们下山的时候天亮了，初升的朝阳在林间跳跃，万丈光芒洒下大地，群山又恢复了秀丽可亲的模样，不时传来鸟儿清脆的啼叫声，让人的心情也跟着莫名愉悦起来。
“到了。”温宁海把车泊在若绮家地库。
若绮道：“车子你先开回去吧。”
温宁海道：“我让司机来接我了。”
若绮点点头，刚想说“那你要不要和我上去等。”，猛地想到昨天发生的事，改口道：“你最近都不出国了吗？”
温宁海口吻淡然：“到春节应该都不会出去了。”其实是他推了很多生意，本来想这段时间好好陪陪若绮的。
依照温宁海往年的惯例，稍加细想若绮便猜到了其中缘由，她斟酌了会儿，问：“你今年在台湾过年？到时要不要一起和我回高雄看看爸爸？”
温宁海不置可否，道：“他呢？”
若绮一噎。
温宁海不想看她纠结伤神的模样，熄了火把车钥匙交到她手里：“你上去吧，好好休息一下，我也要回去补觉了。”
下章可能有黎华出场。。主要看我的字数把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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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第 4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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