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忘机”这一剑,总算是救“金凌”脱离了险境,第一排的几个人纷纷为之松了一口气。江厌离手心一片细汗,这下石头落了地,才终于有心思要擦一擦,又读到后面一段,一时更觉浑身发冷,又是后怕又是感激道:“多亏有含光君及时出手相救,否则真是……”
——蓝忘机过往出剑,总留有三分余地,但方才情形实在危急,那根琴弦锐利至极,在会用弦杀术的人手中割肉斩骨如砍瓜切菜,偏偏金光瑶的手还发抖了,只要他再多抖一刻,或者更可怕,他忘了手里还牵着个人、牵着琴弦拔腿就跑……若不是蓝忘机当机立断,既快且准地斩断了他握弦的右手,只怕金凌此刻已经身首分离,鲜血飙起几丈高!
魏无羡也呼出一口气,道:“是啊蓝湛,幸好‘你’反应快。”
蓝忘机的手轻轻在他身上拍了拍,没有说话。
江澄自然也为了“金凌”的得救松了口气,可他紧接着便读到那句“江澄正想扑上去察看他有没有受伤,魏无羡却抢了上前”,忽然意识到什么,脸上神色又有几分不自然起来。
若没有“蓝忘机”,“金凌”一定凶多吉少——他在书外看着,尚且直到前者出手都反应不及,更何况书中的“自己”?甚至就算他及时想到了金光瑶会怕得忘了手上的人质,重伤在身,扑上去关心都抢不过“魏无羡”,要出手救人,只怕更来不及了。
可听见江厌离的话,他又陡然惊觉过来:比起眼睁睁看着阿姐唯一的儿子在眼前没命,救之不及——人是蓝忘机救的又有什么打紧?魏无羡先扑过去关心又有什么打紧?
想到此处,江澄又忍不住自哂:果然是没有真到危急时刻。书里的“自己”,后怕都来不及,哪还有心思纠结这些有的没的?好吧,他是等到魏无羡关心完了把人推回来,这才有心思去纠结。
——江澄抓住还有点晕头转向的金凌,看着那边站在一起的魏无羡和蓝忘机,迟疑片刻,对蓝忘机低声道:“多谢。”
——虽然低声,但毕竟不含糊。
——金凌也道:“多谢含光君救命之恩。”
——蓝忘机点了点头,什么也没说……温宁则慢慢爬起来,自己给自己接上折了的一只手,道:“小心……他怨气非同小可。”
水幕上的文字又是自此戛然而止。
前方,蓝景仪堪堪读到“金凌”脱险,一时大大松了口气,后者倒没有这般明显的如释重负之感,只是读到“身首分离”云云,才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脖子,似乎后知后觉生出几分惧意。
再读到“自己”被鲜血溅了满身,神色又有点复杂起来。
金子轩将他的神情变化尽收眼底,脸上表情也跟着复杂起来。
多年以来,金光瑶之于金凌,始终是一位亲厚有加的长辈,纵使这段时间一次次见到对方心狠手辣的真实面目,他也难以这么快就当真狠心绝情下来。
众人各怀心思,沉默地听前排小辈读完了余下的内容。
不多时,水幕上浮现出了一行新的文字。
——藏锋第二十二。
后排,聂怀桑微微一怔,接着便转为了然:看来“自己”这个执棋人,终于要从幕后走到台前了。
蓝景仪读完,与蓝思追、金凌两人面面相觑:“‘藏锋’?这说的是谁啊?”
这文题的含义十分显然,确凿无疑,可正因如此,才叫他们疑惑。
事已至此,就连最精于此道的金光瑶,似乎也已是底牌尽出,还有谁,尚且掩藏着自身锋芒呢?
蓝景仪喃喃道:“总不至于敛芳尊还有后手吧……”
蓝思追却摇了摇头,道:“就算敛芳尊仍有后手,他先前多番出手,这会儿也不能称之为‘藏锋’了,想来这题目所指,另有其人。”
他在心中默默将观音庙中在场者一一点过,点到最后,心中忽地一动,接着就是惊愕:不会……吧?
他不由得开始回想前文种种,竟当真找出许多可印证之处——最重要的是,也唯有此人,直至现在都看似未表现出什么可圈可点之处,反倒最为符合“藏锋”二字。
沉默片刻,蓝思追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咱们读下去就知道了。”
尽管瞧不见他的神色变化,可听到他这句话,后方的魏无羡还是察觉了些许异样。只略一琢磨,他便忍不住悄声对蓝忘机道:“思追这反应、这口气……他不是又猜到了吧?”
蓝忘机道:“或许。”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思追素来心细。”
魏无羡“嘶”了一声,接着便露出极其遗憾的表情,喃喃道:“这孩子怎么现在还是温情温宁他们家的呢……”
他摸了摸下巴,忽然道:“反正咱俩还差个小的,这回他们家以后应该也不会缺孩子了,不如和温情温宁说一声,还是把这孩子要过来养吧?”
蓝忘机:“……”
他的手指蜷动了一下,道:“……此事,可日后再议。”
魏无羡似乎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说了什么,他眨一眨眼,唇边漾开意味深长的笑:“嗯嗯,对对,日后再议,现在当然就该专心读书,对吧?”
蓝忘机在他手心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没答话,撇开了视线。
“藏锋”这一节伊始,便是金光瑶的凄惨情状:失血过多,又兼先前中毒,连伤口都无力包扎。苏涉一边声嘶力竭地喝令手下拦住凶尸聂明玦,一边连滚带爬地扑上去为他疗伤,又是一叠声地向“蓝曦臣”求伤药。
后排,魏无羡又凑到蓝忘机脸侧,一本正经道:“这个苏涉不把旁人性命放在眼里,对金光瑶倒是一等一的真心忠心。”
蓝忘机手指又动了动,似乎想转过脸看他,却又忍住了,只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
——蓝曦臣见到金光瑶几乎快晕过去的惨相, 眼中流露出微微不忍。正在这时, 只听那头阵阵惨叫,聂明玦重拳出击, 将三个修士一口气砸成了腥红的肉泥!
蓝曦臣亦流露出几分不忍之色,只是此番却并非是为了金光瑶,而是为了神智全无、一拳将三名修士砸成肉泥的“聂明玦”。
聂明玦似乎不为所动,只面色沉沉地看着。
聂怀桑则无声地捏紧了扇骨。
又是一些正文不好展开的发散性思维。
【金光瑶坦率地道:“那可不一样。江宗主你受了伤行动不便,会拖我的后腿。”】
江澄不管别的怎么样,对金凌这个外甥是真的没话说,要知道金凌当人质没准比他自己安全系数还高一点呢,毕竟金凌对金光瑶没有威胁,多少还有点看着长大的情分,如非必要金光瑶应该是不会杀他(≠不会杀他,看清前提啊亲们),但换了江澄就不一定了,但是他完全没有考虑自己的安危,不假思索就提出交换人质。
然后金光瑶拒绝江澄的理由是“受了伤行动不便,会拖后腿”——但其实如果江澄没受伤,没有行动不便,他更不会同意交换人质,没受伤的话,拿江澄当人质,危险的就成他自己了。
不过,就算江澄受了伤、实力受损,但又恰好没有到行动不便的程度,方方面面都适合金光瑶挟持,他恐怕还是不会同意换人质——毕竟,交换人质的一瞬间,就足以发生很多事了。
君不见,含光君趁着他害怕分心,快狠准地就砍了他一只手,救下了金凌吗?
然后扯点题外话,相当多的瑶粉,乃至于较为圈外路人的一些人(不知道皮下是什么)都对金光瑶的下场愤愤不平的一层逻辑就是,他底层出身,通过努力爬上高位,也有政绩,然后最后却被钉死在棺材里永世不得超生,实在是太……映射的实在是一种太糟糕的思想了。然而说到底,金光瑶最后沦落到那样的下场,其实不是因为他“往上爬”,而是因为他为了自己的利益害了人,然后被人寻仇寻上了门呀。至于书里路人角色对他出身的攻讦,包括忘羡在内的正面角色,一直都是“不以为然”的态度呀。
金光瑶最后的下场,如果要从他自己身上追根溯源一下,大约在于他太过急功近利,为了往上爬,为了掌握权柄,于是一味求奇求险——最后不出意外在歧路上越走越远,也给自己埋下了各种各样的隐患。而他之所以不走“正道”,而为了“收益最大化”一路兵行险着,却又和他的出身环境有关——在青楼接触到的人情世故,让他已经完全在自己的思维中pass掉了“人间正道”存在的可能性。
聂明玦那句“娼妓之子,无怪乎此”,其实何尝不是这样的含义呢——我实在不明白你为什么如此不择手段、是非不分、无论如何都改不了,所以只能归结于你的出身,是你的出身把你塑造成了现在的样子。
这话是聂明玦攻击金光瑶的出身吗?其实正相反,是金光瑶的行为,反过来巩固了对他所出身的阶层的污名。
金光瑶杀亭山何氏,杀聂明玦,杀金光善,把提出问题的人都解决了,可问题没有解决,还增加了新的问题——于是终于有一天,他解决不了的人上门翻了旧账,他也就身败名裂不得翻身了。
何尝不是一种积重难返。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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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章 (一·卅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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