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境纷乱、难复平静,箫音如何如旧?
——夜风轻拂,蓝曦臣的黑发和抹额皆已微微凌乱,而素来极重仪态的姑苏蓝氏家主却全然不理会,直到一曲终了,这才放下裂冰,道:“云深不知处深夜不可奏乐,今日我屡屡出格,让魏公子见笑了。”
——魏无羡道:“这有什么,泽芜君莫非忘了,站在你面前的这个人,就是犯禁最多的人……”
魏无羡道:“我这张嘴啊……真是随便惯了。”
蓝忘机道:“如此也好。”
“蓝曦臣”这时正心情沉重,若一本正经地劝他,只会雪上加霜。这样回应,也不是故作玩笑,或许还能转移一下注意力、让人感到轻松几分。
——蓝曦臣笑了笑,道:“我与忘机的身世,姑苏蓝氏从未对外透露过,我本不应当告诉你的。今夜是我忽然想与人倾吐一番,一时冲动。”
——魏无羡道:“魏某非是多嘴多舌之人,泽芜君尽可放心。”
——蓝曦臣道:“不过想来忘机也不会对你隐瞒什么。”
——魏无羡道:“他不愿说,我不会问。”
——蓝曦臣道:“可是依忘机的性子,你不问他怎会说?有些事,你问了他也不会说的。”
魏无羡道:“好可惜啊,蓝湛。‘你’若是再来得晚些,泽芜君是不是就会把‘你’不对‘我’说的话告诉我了?”
——魏无羡还要答话,却听身后足音传来。回头一看,蓝忘机沐着月光走来。他右手提着两只圆滚滚的酒坛子,大红的封口。魏无羡眼前一亮,道:“含光君,你可真是贴心!”
蓝忘机沉默不语。
他的确不会有意隐瞒,只要魏无羡问了,就一定会说。
可有些事,他大约也是不会主动去说的:那些在他看来无关紧要的、不值一提的……早就已经过去了的事,他自己本也不怎么回想了,何必要说?说出来,大约也只会平添困扰。
——蓝忘机走近, 将天子笑交给他。魏无羡抱着坛子进门去,蓝忘机对着他的背影, 摇了摇头, 目光却甚为柔和。蓝曦臣看他一眼,道:“你从你屋里拿来的?”
——蓝忘机点头。
蓝景仪惊讶道:“原来泽芜君知道含光君在静室存酒啊?这、”这岂非明知故犯?
蓝思追道:“云深不知处禁酒,只是担心我们年少不懂事、便先耽于口腹之欲,日后难以改正,故而写入规训。在外面也不饮酒,一是家规禁酒已成习惯、二则担心酒后失仪。可实际上,是否饮酒,与人品性无犹,魏前辈好酒,不也人品高尚?”
顿了顿,他补充道:“况且,云深不知处禁止饮酒,却没有禁止藏酒啊?泽芜君知道含光君为魏前辈藏酒,也没有什么。”
魏无羡听得微微发愣,道:“蓝湛,这孩子……当真是个好苗子啊?”
小小年纪,就有如此领悟!
蓝忘机道:“思追很好。”
蓝氏规训众多,弟子门生皆要遵从,如蓝思追、蓝景仪这样的亲眷子弟,更是自幼如此。这样做,为的就是让弟子们懵懂时便先知如何为然,晓是非善恶后再知所以为然,不至于走上歪路。
而事实上也确有其效,鲜少有听闻蓝氏本家子弟铸成大错的,就连蓝景仪这个毛躁得不像蓝家人的孩子,品性也无多少可挑剔之处。
——蓝曦臣道:“你……最好不要碰酒。当心,像当年那次那样。”
——他视线落在蓝忘机锁骨附近的衣物上。蓝忘机也垂首,看了一眼自己心口之处, 道:“不会再那样了。”
蓝景仪又“啊”了一声,道:“含光君胸口的烙印——”原来是醉酒了之后烙上的!
喊了半句,他终于又将那句“和他生前身上的那块毫无二致”一并想了起来、想明白是和哪一块毫无二致,喃喃道:“魏前辈在屠戮玄武洞里为了救绵绵姑娘被烙的那一块……含光君喝醉以后给自己烙了一块一样的?!”
这是在吃醋吗?!这醋吃的也太惨烈了吧!
蓝思追立即就看出他想到了什么,及时打断道:“含光君轻易不会饮酒——除非是为了魏前辈。”
停顿片刻,他道:“魏前辈前生,并未有机会与含光君共饮。”
所以,那个烙印……其实不过是一种最惨烈,最绝望的怀念。
半晌,蓝景仪才道:“幸好,魏前辈回来了。”
魏无羡鼻头酸涩无比,心脏一阵又一阵地抽痛,喉咙更加哽得难受,好一会儿,才哑声道:“蓝湛,你怎么这么傻啊……”
蓝忘机道:“不是傻。”
尽管他从未亲历过另一个自己那撕心裂肺的绝望,他仍然是明白的:倘若魏婴不在了、倘若天上地下都再也找不到这个人、甚至没有给他留下可供凭吊的半点纪念,能用自己身上的一点疼痛,换来一处可以追念、可作凭证的痕迹——那他一定是愿意的。
哪怕这痕迹是他生造、只是他一个人的自欺欺人。
魏无羡道:“不是傻,那就是犟……蓝湛,你还敢说‘不会再那样了’……”
蓝忘机道:“不会,就是不会。”
因为魏婴已经在了。
——蓝曦臣走后,蓝忘机才进入屋中来, 轻合上门。魏无羡一边拆酒封……心中道:“姑苏蓝氏真是个玄妙的家族, 虽说先祖是和尚, 家风又刻板, 却当真是……出情种呢。”
——如此回味, 他忍不住望向屋里另一位姑苏蓝氏的后人。
出情种么?似乎不错……从蓝安,到青蘅君,再到蓝忘机,的确是一个赛一个的情种。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2页/共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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