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二十七章·白头吟

“依金某所见,要想诛杀魏无羡,只能是以四大家族为首、集百家之力,联合诛之。”

“金宗主言之有理,我姚柏年参加!”

“欧阳氏门生,听凭金宗主差遣!”

我舅舅南宫琨也沉思片刻,表示会加入讨伐的队伍——

“若是魏婴不死,恐怕将来这天下都是难安呐——逆天而行,不顾他人之感,算不得英雄。顶多,是个厉害的枭雄罢了。”

大殿内皆是响应之声,大哥和蓝曦臣也都点头默许。只是江澄,我和他坐在同一排上,但是一头一尾——我看不见他是何等神色。

“哎呀,说到这魏无羡——当初,江宗主就不该放他走!”

“魏无羡走得也是爽快——我看,他眼里根本就没有江晚吟这个宗主。”

不知是谁说了这么一句话,却是突然引起了姚柏年的兴趣。

“说的是!江宗主当初与魏无羡一战,打的时候昏天黑地的,但终究是未伤其根本啊——温氏余孽仍在,夷陵老祖尚存。要我说,就该一把火烧尽乱葬岗——他们谁都别想出来!”

“是啊!这说起来,邀请魏无羡还是江家长女江厌离的意思啊!要不是少夫人执意要请曾经的师弟,金公子也不会贸然前往穷奇道相邀啊!”

“这江氏和魏无羡的渊源,嗐,当真是剪不断理还乱——说是说不清楚的。”

“如此说来,莫不是江宗主当年就没想着杀了魏无羡——打一架做做样子?谁想魏无羡竟然不知好歹,不在乱葬岗好好呆着,反倒出来兴风作浪。这下好了,闹出大事了。”

“是啊!小金夫人一年前可还要金子勋公子给魏无羡道歉呢!”

“那江宗主的态度可也就说不准了——人心隔着肚皮,谁知道他怎么想的。”

“我听闻,江宗主每隔一两个月便会出门一次——无人知其取向——说不定,就是去见魏无羡了!”

“有道理啊!不然,这夷陵乱葬岗穷山恶水的,哪来的食物和钱财。你说之后可以自己种,但之前哪里有钱买种子?又哪里有钱买药材治疗那些病患?”

“那要是如此说来,江宗主可是助纣为虐了!如此糊涂的人,怎么当得了宗主——还是四大宗门之一!”

“我听说,江氏先宗主在时就偏爱魏无羡多些。说起来,江宗主可真是悲惨,姐姐和父亲都向着魏无羡——他倒好,还赶着帮别人忙。要是我,早就把他从我家里赶出去了——谁受得了!”

“这可都是陈年旧事了——江湖传闻没听说过吗?早年江枫眠心悦的是藏色散人——魏无羡之母。谁知道,虞氏强横,虞紫鸢是强嫁进莲花坞的。她和江枫眠,根本就是貌合神离,都不同寝而眠!江枫眠顾念旧人——根本就不喜爱虞夫人,更不要说她儿子了。如此收养魏无羡,也是情理之中的。”

“江宗主是魏无羡近十年的师弟——最为了解他。夷陵老祖诡诈,依姚某之见,江宗主便是领军围剿魏无羡的最佳人选。”

姚柏年这话,吓得我心跳一顿——要江澄亲自带人去?

“父亲,姚宗主的话有几分道理,不如问问江宗主的意见?”

金光善满意地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朗声问道:

“江宗主,你可有什么意见或者有什么想说的?”

“有几件事,江某想先澄清一下——魏无羡确为本座师兄,但那都是经年往事——夷陵一战,魏无羡与我云梦江氏,就是恩断义绝,再无来往。更没有那些以讹传讹出来的东西!还请诸位,慎言。云梦江氏乃百年宗门,位列四大家族之一,也请诸位不要听信江湖传言——云梦江氏的家事,不是你们该谈论的茶闲饭后的故事。”江澄的声音低沉至极,一字一句的,带着狂傲的怒气,还有藐视一切的骄矜桀骜。

“还有,修仙之路道阻且长,各位都应用心修为——而不是探听本座每日去了何处!”

他的那最后一个“处”字尾音上扬,在大殿内不断回响。四座寂静,没有人敢出声。

我的心怦怦跳着,生怕他真的答应作为先锋突进乱葬岗——

魏无羡的陈情威力众所周知,操控的走尸更是完全不分人。江澄去了,恐怕也是凶多吉少。而且,这明显是针对他的,削弱江家的实力,对他们每个人都有好处。

我还有大哥在,再不济蓝曦臣也会顾念结拜兄弟的情分说几句话,而且金光瑶也不一定会放任金光善整治我——

我不能直接反驳金光善,那就只有我放手一搏,和姚柏年“同归于尽”,才能彻底破这一局了。

现在一想,我刚才对蓝忘机说的话的确冲动,但不是毫无作用——至少金光善知道我在这件事上和他是在一边的,不至于太过为难我。也会觉得,我的情绪容易被牵动,易于控制。而他就算是再卑鄙,也不至于总拿亲生儿子的死来刺激我。

我不是没有胜算的。

江澄,我为你放手一搏。你千万,千万,不要让我失望。

“江宗主是年少英豪,我们自然都信你所言。那这领军之事——”

“哈?”我突然尖锐地笑了一声,打断了金光瑶的话。他有些不悦地看向我,耐着性子问道:“琰丫头,姨夫说的,有何好笑吗?”

“阿琰,别闹。”一旁的金光瑶想拦我,我却对他熟视无睹。

我十分做作地用袖子掩着嘴,在所有人怪异的注视一下又笑了一会才慢慢地开口道:

“您们说江宗主与夷陵老祖是年少挚友,又说江宗主没有对夷陵老祖赶尽杀绝——却要江宗主亲自领兵?我听着,可是不妥呢!”

“夷陵老祖修习邪术,被扔下乱葬岗都没死成,这一回难道不该派个您的心腹去更妥当些吗?”

“思琰!你简直是胡闹!”

我提着酒杯站起来,摆出一副懵懂又迷惑的神情看着大哥,“大哥,阿琰说的不对吗?他们口口声声地不信着,却又要江宗主亲自领兵。阿琰也不知信谁更好,只是想找个的确可靠的人为轩哥哥报仇——这可没错吧?”

我绕过案几,走向姚柏年——

他胆子一向小,最喜欢干的就是把别人往前推这种事。但凡这事儿扣到了他头上,他就只能再绕回去推金光善。金光善是轩哥哥的亲生父亲,这他可是甩不掉的。那要金光善不记姚柏年这一笔账,怕都是难了。

如今,我怕也是要被冠上“疯女”的名头了。

“姨夫,大哥。”我在姚柏年面前停下来,对着他冒汗的大脸笑吟吟地斟了一杯酒,“姚宗主当这领兵的人,最为合适!”

“姚宗主正值壮年,剑术和修为都十分了得——比我可是强了不知多少。我看您方才说的正气凛然、义愤填膺,想必是能体会阿琰断手足的切肤之痛——您一定是领军讨伐的最佳人选!”

“琰丫头——”

“姨夫重视姚宗主,那阿琰便斗胆代姚宗主向姨夫情愿——亲征夷陵,讨伐魏婴。”

“聂姑娘,这——”

“我敬您一杯!”

见我已经将酒杯举到了他面前,姚柏年也只得讪笑着倒了一杯酒,却只是端在手里,求助似的看向金光善。

“姚某愚钝,天资平平,唯恐叫聂姑娘失望——我愿追随金宗主!我愿助金宗主手刃魏婴,除天下大患!”

他这话一出来,便是群情激昂——

“我等愿追随金宗主!手刃魏婴,除天下大患!”

“金宗主。”江澄的声音出现的如晴空霹雳,一瞬间我恍惚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愿领精兵五百,突上乱葬岗。”

我眼前一黑,险些晕过去——

江澄这是在干什么?他是真傻了还是热血上头?!他不明白我在干什么吗?他不懂我在誓死维护他吗?他这样反手打我的脸,是要干什么?!

还有,精兵五百?五百?!他当魏无羡是个三岁儿童吗?!精兵五百就想上乱葬岗——他是把自己当神仙了还是不要命了?!

可金光善已经被架上了台面,大殿内群情激昂,都要助他报杀子之仇。现下,他也只有亲征这一个选择了。

“江宗主美意,我心领了。”金光善有些烦躁地摆了摆手,“本座会亲征突进,与姚宗主一同领精兵两千,杀上乱葬岗——手刃魏婴,报杀子之仇!”

“江宗主同其他人一道,杀尽乱葬岗的走尸——为我等免除后顾之忧!”

江澄面色阴鸷,“金宗主——”

“不必再说。”金光善一抬手,制止了他。

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自殿外传来。只见一金氏门生跑进来,喘着气说道:

“禀宗主,温情温宁两姐弟携温氏余孽来自首了!”

此话一出,殿内一片哗然。蓝忘机毫无感情的眼神中终于出现了一丝忧虑,而江澄的眼神则是彻底暗沉下去——甚至,有了愧疚和担忧之色。

金光善大喜,端起酒杯来说道:

“此乃我等初战告捷——将他们压入地牢,七日后午时行刑,处置温氏余孽!用其鲜血,祭我儿‘三七’之丧!本座请各位于正月十五酉正二刻齐聚不夜天,誓师围剿魏无羡!”

大会结束后,大家各自散去。我顾不上和大哥解释我今日的疯狂行为,带着锦儿抄小路跑去了江澄的云曦阁——

我得弄清楚,他今日究竟想干什么。

门口的带刀侍卫对我推门而入是司空见惯了,完全当看不见我这个人。

“江澄!”

我一头冲进他的房间里,却骤然对上他冷冰冰的眼睛。我的脚步一顿,当即停在了原地。我藏在斗篷里的手交握在一起,心中略有些紧张和不安——

江澄生气了?他是觉得我今天做的太过了吗?是不是我表现维护他太明显了,让他觉得金光善可能会怀疑?还是说,他担心这样会激怒金光善,最终累及莲花坞?

我吞咽了一下,湿润自己因为在冷风中狂奔而干得发疼的喉咙。

“江澄,你为什么要自请去乱葬岗?”

“我为何不去?谁让你自作主张的?!”

“江澄!那多危险啊!你就不怕——”

他那个眼神,我十分熟悉——我在夷陵初见他时,便是这样的。没有一丝温度,平湖一样,看不出感情。

为什么?我又被他拒之千里了!

可我在他那个阴鸷的眼神中逐渐明白过来,声音也跟着戛然而止。

原是我自作多情了。

我在担心他的安危,而他却一心想着如何保住魏无羡。

我突然间,觉得自己可笑又可怜。飞蛾扑火一样,最终伤着的,却只有我自己。

可我还是不死心,我想问出来——没准,是我猜错了,还能有一丝转机呢?

“江澄。”我努力地笑了笑,“你......是我想的那样吗?”

他不再留给我半个眼神,转身为自己倒了一盏茶,却没有我的——他不想留我。

“你难道不是从见我的第一面起就明白了吗?”

这句话,恍如被烈火灼得滚烫的刀尖,一刀刺穿了我为自己构建的虚幻。

我忽然想起我曾经说过的一句话来——

“我在你心里也不是第一吧?江厌离和夷陵老祖都在我前面吧?这么一比,我是不是亏很多?”

是啊,我在江澄身上,亏的还少吗?

从那颗小石子被我碰进水中,涟漪却泛在心里的那一刻,我就已经满盘皆输——

我一把算盘能算得了这天下,可唯独算不了一个他。

我站在那儿,强忍着眼中的泪花,肩膀都用力到发抖。我的手几上几下都犹豫不决,不知道该不该捂嘴来克制住自己不要大声质问他。

江澄没有再说话,我亦无话可说。被我推开的大门就那样大敞着,冷风呼啸着翻动我的裙摆。

最后,我只是留下一句,

“我知道了。”

便转身离开。

回去的路上,锦儿握紧了我的手,使劲地捂着想让它们回暖过来。

我将手抽出来,“去告诉秋痕,让她传话——再加一倍的侍卫看住江厌离的院子。让服侍她的那些人也把嘴都给我管严实了——但凡有谁透露了风声,立刻杖毙!”

“小姐,这时候你就不要再担心江厌离了——你多担心担心自己吧!江宗——”

“去吧。”我闭上眼睛推开她,“让我自己静一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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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道祖师/陈情令]从君行·江澄bg
连载中糯米紫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