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一日后，金凌再去鬼哭洞也不过是当个无头苍蝇满头乱撞了，暖玉失灵，他困在洞中两日一夜，最后还是被师长救出，可即便如此他也不信邪，前前后后走脱了数次，也不过是徒劳。
好似美貌鲛人、洞中天地，以及那几日的温存记忆都不过是黄粱一梦，梦去无痕，只余痴狂人。
金凌求助无门，又无人可诉说这一番心事，郁结于心，排解无门，为此大病一场，被按着灌了药，折腾了好大一番，最后还是被自家人接了回去休养。
蓝曦臣刚刚外出公干回来就知了这一桩不大不小的怪事，稍加思索，便知他定是在洞中误打误撞见了鲛人烟罗，少年气盛轻狂，心性不坚，被她迷了心智，这才得此恶果。
但这事毕竟是在他蓝家学堂生出，加上事关十几年前的秘辛，还需妥善安排，不然堕了云深不知处的名声不说，更有可能导致现在如日中天的金家对蓝家生出不满嫌隙，打破玄门平衡，为此到底也不由焦头烂额一番。
蓝启仁本就对他兄弟二人藏匿残魂之事有所微词，他年纪越大，人也越加顽固，却知争不过他二人，也是撒手不管，任他头痛去了。
好在忘机及时转移了烟罗残魂，将她藏于别处，金家小公子又咬紧牙关不肯开口，似乎倒也无甚大碍。
……若是这样就好了。
蓝曦臣不由长叹一声：“欸，怕只怕金凌与阿瑶亲密信赖，将烟儿这一魂行踪告知与他，惹他多生心思”
“敛芳尊执念深重，加之金家势大，若是如此，恐怕难以善了”
蓝忘机坐在一边亦是沉思。
蓝曦臣与金光瑶多年知己，又是结义兄弟，对他为人再清楚不过，知他虽说受累于出身，一步一步踏上仙督之位也是忍人所不忍，能人所不能，虽说手段不甚清白，但是也绝非狡诈狠毒之人。
他现在仙督之位稳固，因修得修建一千二百余座瞭望台以保平民百姓不受邪祟侵扰的善举深得民心，万人传颂，他又颇有手段，四处逢源，在金家血脉衰败的如今，独自硬生生撑起这一族。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如今他与秦家嫡女结为连理，喜得一双儿女，也算是事业有成，人生圆满。
蓝曦臣：“……虽说他成婚这几年不再执迷于此，也不再提过去之事，但是我知他心中定是有所遗憾的”
蓝忘机见他似有所动，却摇了摇头，似是不以为意。
兄长心善，与金光瑶私交甚笃，虽说这些年来却因为烟罗残魂归属之事生了嫌隙，但也非一般交情，不免对他多有偏颇。
蓝忘机却觉他蛰伏至今，对外为人行事无可挑剔，更显可怕，若非放下，便是执念至深，难以自拔，恐生魔障。
兄弟二人相对无言，最后还是决定由蓝曦臣走一趟金家洽谈一二，以免伤了两家和气。
未曾想金光瑶这阵子有事外出半旬之久还未归，还是由好说话的金夫人江厌离出来迎接，原来金凌本就是心病，回来有了母亲宽慰，身体渐好，也没什么大事了。
江厌离为金家妇数十年，家中大小事务都有金光瑶执掌，也算得上富贵闲适，无忧无虑，故而脾性一如往昔，见到他也是和声细语，问了些金凌平日学业为人之事，看来对其他事一无所知。
这之后，蓝曦臣告辞，回去途中却见金凌不知从哪里钻出来，一张俊俏脸庞病白一片，依稀可见憔悴之色。
金凌拉住他的袖子，也顾不得礼节，开口便道：“泽芜君，你定然知道皎皎在哪里是不是？我知道她身份定然不一般，可是、我只是想再见见她，我绝不给你们添麻烦，行不行？”
他平日跋扈惯了，突然这么可怜见的来求人也是难得。
蓝曦臣听得“皎皎”二字，便知他心思，心下不由叹息，面上却劝慰他：“金公子被非人之物迷了心眼，却是让令慈担忧，不如当做大梦一场，就此放下吧”
金凌拉下脸皮求不得，小脾气上来了，便咬牙怒道：“罢了，若泽芜君执意如此，我便等我小叔回来，让他把皎皎抢回来给我！”
他孩子脾性，蓝曦臣摇了摇头，道：“若你真为你叔叔好，就不该将此事告知与他”
金凌却当他怕了：“泽芜君何意？”
蓝曦臣看他，眉间如春风化雨，和煦温雅，却带了一丝愁绪悲悯：“【皎皎】不过一缕故人亡魂，原主正是敛芳尊义妹，——闻烟罗”
金凌听了这一句，登时如同一个霹雳打在天灵盖上，眼前一黑，不由得退了一步：“你、你胡说！那妖女明明十三年就死了！是被我小叔亲手……！”
他猛的一顿，又想起仆人说过的那些流言，一时语塞，说不出话来。
蓝曦臣到此为止，说破不点破：“这些都是陈年旧事，谁是谁非，再难分辨，若是揭开，又是一番风雨，金公子聪慧，应是知道如今局面不易，何必多生事端？”
语毕，他便挥袖告辞了，徒留下金凌一人在原处出神。
如此失魂落魄了数日的金凌第一次把自己醉倒了，只觉得短短一月，自己便已受尽命运千般苦楚，不知何去何从，只好一个人在房顶吹风。
正恍惚间，下面似乎有个黑影一闪而过。
金凌也不知怎么，便鬼使神差的跟了上去，却见那人轻车熟路的去了他叔婶的院子，接着与他小婶婶相拥在一起，两人含情脉脉相对，竟好似一对璧人！
他一时晕眩，没个轻重，发出了声响，那两人一起回过头来，却发现那男子正是他小叔手下门客之一！
两人一见他，当时脸色苍白，一副魂飞天外之态。
秦愫哆哆嗦嗦唤他：“金、金凌……！你怎么在这儿？”
金凌陡然撞见他敬爱的长辈被辱，又气又急，当即拔出长剑：“你这混账东西，我小叔如此重用你！你竟然做出这么猪狗不如的事情来，看我不砍了你的脑袋！”
那男子还没张口，秦愫便以身挡在他面前，流下泪来：“金凌，你听婶婶说！这事、这事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先放下剑好不好？算婶婶求你了”
“婶婶，你、你居然护着他……？！”
金凌双目含泪，难以接受，“你跟小叔伉俪情深，几年来相敬如宾，又有如松、如雪两个孩子，为何做出这等可耻之事？！”
秦愫面如死灰，看他一脸极度失望之色，不由心如刀绞：“不是的、你不懂，金凌，我和家主他其实……”
还没等她说完话，金凌便后颈一痛，眼前发黑，软软倒了下去。
金凌再醒来时，浑身酸痛，尤其是头颅宿醉刺痛难忍，脑子一片浆糊，好容易打起精神来，才发现自己似乎身处一狭小方穴之中，不知怎么动弹不得。
——
“烟儿……烟儿……”
但这闷闷传进来的声音很熟悉，又及为陌生，压抑喘息着的男人的声音，随着规律的浮动声，肌肤、衣料摩挲的动静，如一条看不见的蛇般紧紧缠住了他的耳朵。
金凌耳红面热的听了一阵，不知过了多久，一切声响慢慢安息，他手脚都麻了，而后便听见外面吩咐要水的声音。
男子用那熟悉的声音温和道：“怎么了，可是哪里不爽？”
随后他稍等了一会，便低低的笑起来：“好啦，我这次决计不闹你了，好不好？”
从始至终，唯有他一人独角戏般自问自答的声音。
“……”
吱呀一声响，仿佛他走出门去，又说了些什么，再听不到了。
极品黑狗血……慎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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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21 长恨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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