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三十七章 崩塌

为防止“最厉害的精灵弓箭手”逃跑,它们用厚重的绳索将她重重捆绑起来,双脚也戴上了脚镣。它们不停驱策她赶路,直到凌晨时分才稍作安歇。

摩列达在她旁边坐下,手探入她胸前的绳索里头涂了层灰白的粉末,又再度勒紧了绳索,毫不怜惜的动作疼得她直打哆嗦。

“骨头断了两根,幸好没有碎,忍耐一下便好。”蓝袍口吻寡淡,并未注入感情。

之后她便又通知改变路线,躲开阳光沿着树林不见天日的地方兼程赶路。她们一路没有对话,快要抵达昔日最繁华的精灵城市时,看着那熟悉的林道,物是人非的悲凉让伊伦停住了脚步,任那些半兽人如何驱赶也不再前进。

“在这种时候顽抗,只会令你自己更糟糕。”

“没想到当初信誓旦旦善恶分明的蓝袍,最终也只沦为索伦的走狗。”

“这并不意外,你们最终也会知道,他是我唯一的哥哥。而且,你最好对之后的所见所闻都有心理准备——肮脏,邪恶,毁灭,不再是简单的形容词,而是具体的事物。”

她悲哀地看着巫师,不自觉讽刺:“就像你的倒戈么?还是像你的爱徒克哈穆尔成为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

摩列达回看她,怜悯骤逝:“不,伊伦,那不算什么。”

“还有比善恶不分更悲哀的吗?”

“有。”摩列达却指向伊瑞詹城门上的旗杆,“就像这个——”

时至黄昏,精灵的眼睛拥有着良好的夜视能力,这一幕令她永世不能忘怀:

凯勒布理鹏的头颅,被尖锐的长矛自上而下穿过,晾挂在旗杆上,他的神情仍旧停留在死亡那一刻,目眦尽裂。

晕眩袭来——黑暗吞噬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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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宝大殿的大门徐徐展开。

跟在摩列达身后,作为俘虏的她受了伤挂着彩,左右两侧还被一帮张牙舞爪的半兽人制肘着,此刻蓬头垢面,狼狈至极。

阶梯站着几个戴着面具看不清楚真面目的怪物。随着距离越近,可看到长袍遮掩下的脸。那都是骷髅干尸,干瘪的人皮,五官已经被岁月风干,头发稀疏的披落在两侧。

她知道,这都是跟克哈穆尔一样堕落了的人类,因为人类九戒。这些不人不鬼的家伙站在主殿的左右两侧,比奥克斯更难闻的味道让她胃里翻江倒海。恍惚间扯动了胸间的伤痛,她踉跄跌落在台阶下。

一双白玉般的手递过她的面前,欲将她扶起——

一如昨日的白衣胜雪,浅浅吟笑——奥克斯们恭维若神祗般的主人——她昔日的好友——天赋宗师安纳塔。

她以往的世界单纯明净,从不知道极致的美貌和极度的残暴可以糅合在一起,美丽的皮囊里面包裹着的竟然可以是蚀心的毒。自知道巫师是索伦的伪装,精灵们说着他以往种种恶行。她都无法相信,直到如今亲眼目见——

“为什么?安纳塔?”

“不为什么。”

“我想不明白。既然有着良善的一面,为何误入歧途却不回头……”

“回头?”他笑意盈盈地打断她,“呵,昔日曼威也这么要求。你可知道他的使者是怎么说的?我可以到维林诺,却要承受被虚空,即使忏悔释放,我也永世背负着堕落的枷锁,被唾弃。”

“做错了事,便该接受惩罚。”

“是啊……可我做错了什么?你知道什么是战争吗?夏露儿。”他眯起眼,“战争本不是你死便是我亡,按你的说法奥克斯难道就不是生灵?它们可是上万被各族肆意屠戮。”

“它们所经之处皆是杀虐,所做的事极尽邪恶。”

“那最初呢?它们做了什么?只不过生为奥克斯?”

她被他善辩的话句刺得哑口:“安纳塔,你忘了你的主人制造它们的初衷了。米尔寇意图在战争中得到源源不断的死士补充,才创造驯化出这样的物种。”

“你说得对,它们生下来就背负邪恶。两军对垒,死伤寻常。为拥护自己认为正确的,推翻伪善又高高在上的梵拉,凭什么指认我们就是邪恶?就因为我们输了,这样吗?善恶最终都只由胜利者抒写。”

“……我无法说服你,你已经被仇恨蒙蔽了所有。”

他冷笑:“那为什么被蒙蔽的不是从小被洗脑的昆迪?你们的信仰不过是伪装成高尚的童话,不是真的。”

悲凉地,伊伦仿佛看见冰冷之下千疮百孔的心:“安纳塔,你的信仰带给你的除了痛苦还有什么?”

“至少我是清醒的。”

“如果它正确,为何……你要欺骗凯勒布理鹏铸造戒指?那几百年的感情难道是虚假的吗?你对这个逗留了几百年的城市,人人信奉敬仰天赋宗师精灵城市,你怎么会忍心杀尽所有,让它成为空城?你又怎么忍心杀害了最信任你的朋友,让他的头颅高挂在伊瑞詹残破的旗杆上?”

他承受她的指责,没有接话。

“回答我,安纳塔,你的信仰让你丧失了所有的感情,灭绝人性,值得吗?”

“最信任我的朋友?拜你的瑟兰迪尔所赐,凯勒布理鹏已经不信任我,并偷偷背着我铸造了精灵戒指。”

“你最初就别有用心,又怎能指责凯勒布理鹏对你起疑心?”

“你们昆迪表面上说得冠冕堂皇,事实上也不觊觎力量?猜忌,贪婪,这几千年我可都看得一清二楚。精灵的三次亲族相残,为了自己爱的东西可以不惜牺牲所有,包括亲人……你们正义吗?不邪恶吗?哦,听说你还是费艾诺的孙女。你的身体里何尝不会流动着这种可以毁灭一切的狂热,当你所重视的得不到,你大概会作出很多很多你现在所不齿的事情也说不定。”

“我……不是你。”

“但你是诺多,费艾诺的血脉。即使能躲过曼督斯的诅咒,你也躲不过你血液里的弱点……”蛊惑的声音在她心内埋下怀疑的种子。

“不要将所有人都说得像你一样!”

“夏露儿,你这样说我会伤心啊,我记得在上次离开伊瑞詹的时候,你说过祝我一切安好,我们是真正的朋友。”

“真正的朋友,会将对方的头颅插在旗杆上吗?不!安纳塔,你永远不再是我的朋友,我收回我的祝福。我诅咒你不配拥有善美之躯,你不配再拥有真善之爱,你的恶行终将得到报应,永世孤寂……”

他把她推到地上,笑得满怀恶意:“你不会真以为你的祝福和诅咒都是会实现的吧?天真的公主。你还以为我真的是那个没脾气的安纳塔吗?还是你以为你的白马骑士会来救你?才敢在我面前大放厥词?噢,对了,他必须会来救你。我跟他的账还没算清楚呢。”

“你在盘算什么?”

“我知道精灵戒指在哪里,凯勒布理鹏已将一切都吐露。”

她一颤。

“它叫璀丽,瑟兰迪尔是唯一的持戒者。”

伊伦看向摩列达,后者讳莫如深。

“他会来的。为了你,不止璀丽,就连性命也可以交出。”

“你是个恶魔。你应该众叛亲离堕入地狱……”

“地狱是什么?让我来告诉你:它不指任何一个具体的地点,它是一种遭遇,一种心境。你很快便会明白——”

她还未读懂索伦的意思,克哈穆尔和另一只戒灵已站在左右扣住了她。再次接触到这些非人非鬼的生物的一瞬,绝望和恐惧剥夺了她的思考力。被拖到地窖熔炉工场的入口时,熟悉的通道被打开。它们将她推了进去之后,门即被重重关上锁死。

“既然你这么热爱你的朋友,那你就跟他在一起待着吧,他会很高兴有你的陪伴。”

索伦充满期待和报复的声音在外响起,让她不觉哆嗦起来。虽精灵的视力极好,但一下子无法适应极黑的环境,拾阶而下她只隐约看见冷却的炉火和散乱的狼藉,随后,被不知什么绊了一脚的她滚了下了石阶,跌落在软绵绵的物体上。她踉跄爬起,摸索着身下冰冷的障碍物,随着视线愈发清晰,终于看见身下的景象——

横七竖八一层叠着一层倒卧着的尸体和残肢,如一座座小山般塞满了原本空旷的地底。熔炉旁边的储水池漂浮的躯体已发胀变形,可怖的样子令人头皮发麻。地面被重重遮蔽已经看不到了,只有通往下层的阶梯上可见蜿蜒着干涸了的血流,像一条条蚀心的毒蛇吐着信舌向她袭来……

这是个精灵坟场。

伊瑞詹的乱葬岗。

她也终于看见刚才梯子是绊倒她的东西是什么了——那是一具无头的尸身,那服饰和装扮是她最熟悉不过的——伊瑞詹领主凯勒布理鹏的身躯……

…………

尖叫声从地下传来。

惊惧,心碎,绝望。

索伦闭着眼睛微笑着,如同欣赏最悦耳动听的乐章般心醉神迷。

“还以为你会诱惑她。”蓝袍在一旁冷淡开口。

“我曾尝试过,但她选择了自取灭亡。”所以,他也选择了摧毁她。

“她会崩溃。”

素来受尽保护的小公主又如何能经受这种精神上的摧残。索伦深知对方的弱点而给予最致命的一击,不过是以往最勇猛的战士,还是这朵脆弱的小花,均不予怜恤不会手软。

更绝不会有半点悔意:“真是遗憾哪……”

“你曾不顾耽误行程救了她,也赠与过她没有机心的最纯粹的铸造。”

他好笑地反问:“那又如何?”

“我以为对你而言她是特别的。”

“特别?当然了。”她是个极有用处的棋子。“救她和赠礼都不过是一时的心血来潮。她刚才不也说了?我们不再是朋友而是敌人,我对待敌人向来如此。”

看起来脆弱容易摆布的伊伦,竟是唯一能抵抗他蛊惑的。

“如果没有那个辛达精灵,会变得轻而易举。”提及到一再阻碍大业的辛达精灵,安纳塔脸色酝酿着风暴。

“相爱的精灵之间大概已没有任何事物可以介入了吧。”

“你说得不对,阿拉塔。”他和煦地笑着更正,温暖却从未抵达他的灵魂,“世人将爱情想象得太美好。他们讴歌它无坚不摧,但那些愚蠢的家伙不知道,让人陷入万劫不复的也总便是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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