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的怪盗有些奇怪:褪去了华丽包装的行动规划像是特工的秘密任务,作风也是一反往常,没有发出预告函却盗走了宝石。这不像他,甚至可以说那就不是他。过往的交锋中积累下的某种不应言说的灰色默契仿佛一夜清零,他对他们的纯天然的敌意,自一开始便是峰值。
哪怕扯下根头发鉴定的数据与过往完全吻合,怪盗戏服下的正身,无疑已经易主——两位侦探达成了共识。
对生活于现实中的本体进行试探,是白马的主意。而邀约被爽快答应,则是意料之外。
“初次见面......我想这样说应该不过分。”
与两位年轻的侦探的确不是旧相识,K的态度说不上是友好或是不友好。就陌生人而言,他相信自己已经表现得足够客气了。
“不完全是‘初次见面’。”
先接话的是白马。作为同班同学,他已经在学校与K有过一段时间的接触。
“......怎么称呼?”
“什么?”
K不做表态地挑了眉,等待下文。
“虽然很想称呼你为Kid君,不过很显然你不是。”没有念出黑羽的名姓,白马继续说下去,“‘他’平时是不会自称‘私’(わたし)的。”
日常中从来没有接触过作为高中生的黑羽,工藤倒是不知道K与黑羽的自称有何差别。但从眼前站着的那个面容熟悉的少年那里,他体会不到熟悉感。
不,多少还有有点相似的。
“你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工藤当然不是在说他自己,“语气方面。”
“喔,是吗?”语尾挑高,K觉得这有点好笑,“我不记得我有认识过你。”
“所以,”白马将话题回归到最初的问题上,“怎么称呼?”
感到麻烦地,K挠着后脑的短发,“还是叫‘黑羽’吧,”那干脆的态度就好像是完全没有经过深思熟虑,“这样方便些。”
这个回答太过不假思索,以至于在白马欲言又止地想说些什么前,工藤就先行一步发问了。
“那是什么,某种代号吗?”
“没错,”K一本正经地扯着谎,“是代号。”
用最真诚的态度,将真话说成谎言,把谎言说成真话。被相信与不被相信都无所谓,天晓得最终被选择相信的,究竟是真话还是谎言。
没有人再说话。
“很显然,你们有很多问题要问。不过,在回答‘我是谁’之前,”降下眉,K似是不太满意当前的气氛,“我也有希望你们回答的问题:”
“是什么时候发觉‘我不是他’的?”
“一定要说的话,从一开始。当然,最关键的,”之前已经说过与自称相关的事,白马认为没必要解释太多,“如果是平时的‘黑羽君’,根本不会这么轻易就能约出来。”
“......怎么说?”
“大概率会跳着脚认为这一定是什么阴谋,然后逃得更远吧。”
可以想象。K在心底点头。
“我的答案取决于你的目的,”工藤似乎没有打算正面回答,“你今天似乎不是为了给出什么情报才来的。”
“让你知道了‘代号’,我想这个人情已经给卖得足够大了。”心底有种本能的退而远之的厌弃感,K撇开嘴角冷笑了下,“想知道我的目的?好的,答案很简单——我很好奇你们想要做什么。”
这是自接受怪盗身份的第一天起,K就一直在疑惑的事。想要逮捕怪盗,可以有千万种方式,甚至只需要一发子弹,他却还从未像想象中那般遇到过没办法逃脱的危机。而那两个侦探,分明每一次都能比警视厅最先找到堵截的最佳位置,在那样占尽先机位置上的他们,却像是遵从了某种默契的旁观者。
黑羽从未向他细致地讲述过对手的应对方案,K也就从没有将警视厅和少年侦探放在眼里过。他一心一意地按照自己的方式,以最大化规避风险的方案为最优先。
“作为侦探真是有够保守的,看来你们和那家伙关系不错啊。怎么,你们之间是有过什么约定吗?这样看起来那天反倒是我有些反应过度了......啊,不过我不会道歉的。”说到这里,K笑得眼睛弯起来,食指比划向自己的太阳穴,“因为这里,没来由地看你们不爽。”
“看我们不爽啊......这倒算是比较有建设性的答案了,”语气间全无感激,工藤抱起双臂,“感谢你的挑衅。”
怎么回事,这种超级损的同步感......牙根像是被酸到了,K抽搐了下嘴角。
“是的,这就是挑衅。因此现在有一个谜题放在你们面前了,名侦探们,”正面迎战,K并不讨厌,他也同样不讨厌谜题,“当你们过去一直在追逐的那个家伙不再发出预告函,取而代之地,我会为他背负下期待出现在舞台上——这种时候,你们打算怎么做?”
“依然还要逮捕他吗?是,没人能逃离过去所做的事。当然,我不介意有谁会将全部的罪名归结于我——过去以及现在的全部,我不介意。哦,在那之前你们或许还会需要尝试证明‘我’的存在。”
“是证明他的有罪,还是我的有罪,你们会如何选择?”
当然是全都有罪。完全不认同对方的诡辩,工藤选择了沉默。
而白马不失时机地以问题回答问题。
“想要为他担罪直到最后,你是打算一直存在下去吗?”
K愣了片刻。
“我不知道,”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因何而存在于这里,“我希望能。”
“笑话,”终于是听不下去,工藤开了口,“完全担责?别开玩笑了。我会证明你的存在的——你们的有罪,我全都会去证明。”
“在还没搞清楚原理的事件面前,奉劝你还是不要过早地放大话。”尽管他自己也还没搞清楚这之间的“原理”,K这回直接把厌弃的神情挂在了脸上,“拜托,十七岁哎,有时间纠缠这些,你们怎么不去打电动?”
“什么啊,用那种长辈一样的语气说话,你当现在还是昭和吗?”
“这和现在是什么年代有什么关系?我也是和你们一样的十七岁,十七岁就应该——”
“容我冒犯,”无法忽视对方言行间如同来自昭和末期的某种冲动与攻击性,白马皱起眉,“敢问...是哪个年代的‘十七岁’?”
K一时间没有立刻回话。他敛起眼睑,扯开不符合年龄的,仿佛来自上个世纪的,别有深意的狂妄微笑。
“十七岁,就是十七岁啊——我可是很想和你们友好相处的。”
他的语气,仿佛是在一起经历了许多之后,对陌生人说出的“请多指教”。
他们当然不是朋友也不是同伴,K完全没有和那两个侦探搞好关系的想法。但是,确定的某种关系,可以构筑底线——某种安全的底线。
朋友,亦或是同伴,当然还会有其他更多的可能性,答案是由那两位侦探主观去进行选择的。他只是推动他们去思考这些,而无意干涉他们最终所选择的答案。
于周日早晨再次醒来的黑羽,依然还在试图分辨当天究竟是周日还是周一。
他撑着手臂从床上坐起,脑袋昏沉沉地呼吸着未经通风的房间里闭锁的空气,感到冥冥之间有什么东西,已然彻底改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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