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在克劳德的床头柜找到母亲的首饰，可能在把我放进卧室之前，克劳德就转移走了首饰盒。
太狗了，这男人。
我气得锤了他枕头好几下，现在因为我房间的窗户全部碎裂，所以我不得不宿在克劳德的床上，至于克劳德，他不沾床铺，挚爱躺椅。
“我不想睡觉。”我大声宣布道，“我不用吃饭，也不用睡觉。”
克劳德显然已经被我折磨得疲惫，他倒在躺椅上都没有动作，只是简明概要地说：“所有人都需要睡眠，安静，希娅。”
我现在热衷于挑战克劳德的底线，他要么杀了我要么把我丢出去，我希望是后者。
我说：“我可能会做噩梦，然后尖叫醒来，你最好把我放到书房或是别的什么房间。”这样我可以半夜溜出去翻箱倒柜。
克劳德翻了个身，“只有弱者才会被噩梦吓到。”
我不服气道：“难道你就没有噩梦吗？”
克劳德：“我有，但我不会让自己沉溺其中，很多东西只不过人心产生的幻觉。”
不，我是真的在皇宫待了十六年，我被恐惧和愤怒驱动着向前，试图走出和上一世不一样的道路，所以克劳德根本什么也不懂，他就是个自大狂。
我无声滑入丝绒被中，怀里抱着另外一个枕头，目光沉沉看向窗外。
不一会儿一双大手就来拉我的肩膀，迫使我转过身来，克劳德轻声说道：“你又怎么了？”
我又转过去，闷闷地说：“你什么都不懂，和你说话就是白费力气。”
克劳德带着谴责的语气说：“我又不是笨蛋。”
我把脸埋进枕头里面，手指抓紧了枕头里的棉絮，“你放任我死掉了，如果你不是笨蛋，那你就是个魔鬼，我为什么要相信你说的话？”
克劳德沉声道：“你觉得我把你留下来就是想要折磨你吗，希娅？”
我阴阳怪气反问：“难道不是吗？”
克劳德警告道：“别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
我最不乐意听到别人威胁我，“怎么了？你又要打我吗？来啊！”这一次我可不会傻乎乎愣着了。
克劳德不动声色说：“在你的记忆里，我有打过你吗？”
有的。我拉着克劳德衣角，恳求克劳德不要杀我的时候，他踹了我肚子一脚，但那不是最疼的，最疼的是我心如死灰待在监狱的时候，珍妮的姨妈耀武扬威出现在我面前，她说珍妮才是第一公主，我就应该去死。
然后我怒骂她是贱人，是个居心叵测的女表子，结果那个女人扇了我好几巴掌，还用高跟鞋踹我的胸口和小腹……
我才不是蠢货，要是再在克劳德面前承认我被人打过，他一定会觉得我更加软弱可欺。
但是我不知道作出什么表情回应这个问题，只能把被子拉过头顶，干巴巴说：“我要睡觉了，你别打扰我。”
我以为克劳德走了，但是过了好一会儿，我才听到身后克劳德声音，“我或许刻意忽视了你的成长，但是我从没有想过伤害你，希娅，我希望你记住这一点。”
比起现实所发生的事情，言语实在是太过苍白，所以我不再想要任何人的承诺，我自己也不会作出任何的承诺。
我闭着眼睛，心里乱乱的，可能过了很久才勉强捕捉到一点睡意，但我不想要做梦，任何形式的梦都不要，快乐的，悲伤的……迷迷糊糊间我想到为什么克劳德要试图分离自己的情感，难道他也和我一样，为情感所累吗？像是在拉一辆沉重的马车，光是想要前进几步就精疲力竭。
到了白天，我的腿还是不见好，而安娜一直没有给我消息，所以我对外界发生的一切都一无所知，只能被迫坐在克劳德身边看书涂鸦。
我把笔一扔，看向身边还在处理事务的男人，“为什么你不教教我怎么使用魔法？”
我现在的魔法还是一塌糊涂，操控冰还算过得去，但每次我想要让桌子上的某个物件飞到我手里，整个桌子都会撞向我身后的墙壁然后四分五裂，想要用个羽毛笔，笔就同离弦之箭，最后牢牢地嵌入墙体，我用上全身的力量都难以拔出。
这种程度，想要用魔法教训克劳德就是痴人说梦。
克劳德：“魔法是你延伸的四肢，你要学会驯化它，就好像婴儿逐渐学会翻身和走路一样去适应和拓展自己的能力，我没法教你这个，希娅。这个阶段你只能自己摸索，等你到了下一个阶段，我才会教你更加高深的魔法。”
更加高深的魔法会是什么？我现在所拥有的仅仅是入门的水平，这个认知没有让我觉得挫败，反而有些激动，觉得自己似乎发现了一个宝藏库，而且越是向下挖掘，世界便越是丰富多彩。
克劳德想了一会儿，又说：“走吧，你也坐够久的了。”然后克劳德就穿过我的手臂，托着我的腋下将我抱起来。
他每一步都走得很稳，让我有种自己不会被扔下的错觉。我想起很早之前做的那个梦，梦里的希娅被克劳德这样抱着在花园里面散步，那是一个预知梦吗？可是怎么想都是怪异十足，我自己是绝不会露出那种傻傻的充满依恋的神情，因为我早就放弃在这纷乱的世界寻找父亲的形象了。
克劳德带我到外面的草坪，他抱着我拣了几块小石子将我们围成一圈，然后石子慢慢悠悠漂浮在空中，基本都保持在同一高度。
克劳德：“要学会做到这种程度，你来试试。”
我自以为很简单，屏息凝神，几块石头都飞速冲向天空，我眯起眼睛仰头张望都看不见一点踪迹，过了好一会石头才重重地掉在草坪上，砸出好几个坑洞。
克劳德强调说：“学会控制而不是肆无忌惮去输出，希娅。”
控制。我早就发现我能力的弊端，我的魔法非常容易失控，有时候甚至会把自己搞得抱头鼠窜。
我又试了几次，结果都大相径庭，就好像要徒手抓住一团空气一样，感知魔法对我而就是如此。
克劳德抱着我坐在草坪上，他伸直了双腿，让我坐在他双膝之间。这里依山傍水，间或微风拂过，人能够闻到草木清纯的气息。
我专心致志研究操作方法，最后精疲力竭，石子才勉勉强强漂浮在半空，但只有两三个，剩余的都躺在草坪上纹丝不动。
克劳德扫了一眼我们四周的石子砸出的坑，说：“还行，做的不错。”
当然不行，我根本没有做到克劳德演示的那种水平，生气地一挥手，地面上所有的石子都被我扔到池塘里面，溅起巨大的水花，水面平息后漂浮着几条鱼血肉模糊的尸体。
克劳德抓住我的手腕，“够了希娅，除了学会控制你的魔法，你也该学会控制你的坏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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