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lumn sixty seven
猫头鹰开始接二连三发出叫声的时候,我知道自己该回去。很显然,我不可能一直躲着,总要面对现实。
我试着把事情往好处想。这并不是什么大事,我们又不熟,他也不八卦,看到了就看到了。葱人际交往的礼貌来看,装作美这一回事发生才是正常人的反应,我根本没必要紧张。
我又记起离开前自己所说的话,我是出来捕猎的,因此我不能空手而归,那会显得很奇怪,也会让我的伪装变得不堪一击。
找到两个露营者并没有耗费太大力气,这里是深山老林,发生意外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我甚至对于如何把他们弄晕没有一点印象。
人类的躯体柔软而顺从,如同一块没有生气的布料一样挂在臂弯里。我朝着记忆里的方向往回跑去,当悬挂的梯绳出现在不远处的地方,我知道已经到达目的地。我对着水洼照了照自己的影子,抬起头,正准备走,退回去,再照了照。
还算整齐。
一种全新的恐惧吞噬了我,这种情感是如此强烈,它不是耻辱,不是愤怒,不是怨恨。
只是恐惧。
他会想起刚才看到的吗?
不,他不能。我希望他全部忘记,忘掉那个衣冠不整的女人,忘掉那个蜷缩在地板上心碎的女人,忘掉那个脆弱无助的女人,我只是凯伦。
我甚至希望他成为一个完全失去记忆的疯子。
树屋的门没有关,里面仍然是一片狼藉,一切保持我一跃而下离开前的原状,唯一不同的是窗前多了一个背对着大门的黑色影子。
“我回来了。”我看着凯厄斯的背影,毒液从口腔流进喉咙,完全喘不过气。
凯厄斯没有转身,也没有说话。我想他应该需要一个解释,恰好我也准备了足够多的解释,于是我开口了。
“你该来吃些东西,我把食物带回来了。”垂下手,我把臂弯里两个露营者放到旁边,刚刚死去的人与已经失去鲜血的人形成强烈对比,四具大相径庭的尸体靠在床边,我看着他们皮肤下暴涨的青筋,咽下一口毒液。
“科克森林的晚上雾很大,我差点就忽视了这两个露营者,不过即使是真的没看到他们也没关系,我注意到沿途来的路上有农庄,如果实在无计可施,我会去那里弄点食物来,当然了,这带来的麻烦会多一点,不是吗?”
完全就是没话找话。撕开露营者的睡袋,我将一具失去骨骼的绵软身体从睡袋里拨出来,寻找他们的衣领,撕开,露出拗断的脖颈。脖颈处的皮肤变成了深青,然后是黑色,一个影子笼罩在它们上面,我的手抖一下,深呼吸,继续撕,树屋里只有布料被不断撕成条状碎片的声音。
唰啦,唰啦,唰啦。
“是谁?”他的声音很压抑。
我回过头,正对上凯厄斯的眼睛,漆黑浓郁的颜色,专注到化不开,里面有什么东西在熊熊燃烧。
他没有忘记。
胃部重重一沉,像是有只手拽着它往下拉。我低头,躲避他的目光,开始娴熟地切换话题,张开嘴滔滔不绝,他不说话,于是我坚持自言自语。谈论都柏林对岸的利物浦,谈论在那里有可能遇到的糟糕天气,谈论我们永远也不必要吃的炖黄豆和炸薯条,谈论接下来的行程里可能发生的事。
我相信只要我足够坚持,他就什么都不会记得。
“你昨晚在和谁通话?”当我把伦敦糟糕的大雾天气作为话题调侃了第四次之后,凯厄斯再次开口了,他的手按上我的肩膀,迫使我不得不停下撕碎布料的动作。他眯起眼睛,弯下腰,凑近我,呼吸洒在我的下巴上。
这是一个禁锢的姿势,我避无可避。
“没有谁,现在我们该吃点东西了。”我试图拨开他的手,根本没用,于是我伸手拽住距离最近的女性露营者的手臂拖过来,她的脖颈散发出莹洁的雪光。
“我饿了。”我直视他的眼睛,那里面只有我。
茫然,空洞,充满恳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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