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日记七

我五脏六腑都被顶的窜位了,狼女抓住我的脚踝,临到窗前把我往远往高抛,空气在耳边尖啸,正当我以为自己将坠落地面,摔得四分五裂时,一道炙热的力量托住了我,狼女变回了狼形态,我趴在她宽阔的背脊上,本能地抓住狼毛,以此平衡自己。

一阵阵狂风卷过,我紧紧贴着她的毛发,感受着狼女那极为迅猛的奔跑。每一次跳跃都使我的身体上下抖动,夜色深沉,两侧的树木流动着消失,远处传来的狼群嚎叫,回荡在森林中。

我感觉自己逐渐陷入一种迷离的状态,身体的每寸肌肤都仿佛被这无尽的黑暗和寒冷侵蚀。狼女的速度依然毫不减缓,穿越这些扭曲的阴影,我们好像在进入一个属于她的、阴森而寂静的领地。

狼女将我从她的背上甩下来,我的脸被吹的发僵,河岸边有一大片的黄色芦苇,几间木屋依稀可见,周围的空地上燃烧着篝火,旁边的木架放着一些生活气息十足的物品。我动了动手腕上的麻绳,狼女的手抓住了我的绳子,用力一拉,我的脚步便不由自主地跟了上去。

说实话,我还以为狼人的住处不会比吸血鬼差到哪去,至少也该是势均力敌的城堡,毕竟这些超自然生物们天生比人类强大。

远处,一道小小的身影静静地站在那里。她穿着简单的亚麻裙子,衣服上沾着些许泥土,脸上也脏兮兮的,一点稀泥可爱的挂在鼻尖上,唯独头发被梳的整洁干净。

她望着我,大大的眼睛透出一种好奇与纯真,她站在那里,就像是被这片神秘的黑暗包围的小动物,胆怯地观察着这一切。

我与她对视后,她绽开一抹笑,露出了几颗不整齐的乳牙。

“回去伊芙。”狼女大声说了句,这个小女孩就哒哒哒的跑进房子里。

湿冷的芦苇骚动着触碰脚踝,我低头看着裙摆,泥土和红色的污渍像是印刻下的记号,那抹红色有些陌生,或许是我不经意间与某个物体擦碰得来的,它看起来有点像是血。

“她是这里唯一的人类。”狼女拉着我朝一座房子走去。

“人类?“我不信,反问,“那她怎么会在这里和你们狼人一起生活?”

狼女没回头,拉开了木屋的门,“你不相信么?和吸血鬼比我们狼人还算亲近人类的。”

在知道了这些生物的野性与冷酷后,我怎能轻易接受她说的这番话?但或许是因为那个叫伊芙的女孩,因为她漂亮的辫子,我心中虽然充满疑惑,却还是停下质疑。

我开始注意到木屋的细节,木墙已经斑驳,泥土和草枝纠缠在一起,像是自然本身侵蚀了它。

木屋里散发出一股热烘烘的肉香味,科尔站在右侧,对着狼女挤了挤眼睛和鼻子,一个比科尔高得多,约有七英尺的女人,疤痕从眼角开始跨过了整张脸,光是坐在椅子上都显得无比强壮,她嘴里咬着长长的布条,缠住了手臂的伤口,朝我督一眼。

“你就是那个人类女孩?”

她说话的时候,狼女替我解开了绳子,我温顺的低头,“没错。”她站了起来,每走两步地板都跟着颤动,她吩咐科尔去给我找一套干净衣服,然后走到我面前,即便抬起头,穿着增高的羊皮鞋,我的身高也只到她的肩膀,她的疤非常狰狞,却不破坏脸上的母性光辉。

这个词我用的很准确,看到她的第一眼我就有这种感觉,这是一个孕育过孩子的母亲。她应该就是狼人们的首领,那个孩子被吸血鬼抢走的可怜母亲。

“听科尔说你认识凯厄斯,我很好奇,你一个人类,为什么会呆在被他们保护的城堡里。”首领审视着说,“你选择追随他了?”我知道她说的他是凯厄斯,而她怀疑的也正常,如果不知道那些前世秘闻,我也会怀疑凯厄斯的真实目的是不是圈养一个人类宠物。

但我知道了,而且,作为一个胆小的人类,就算吸血鬼拥有永恒的美貌,我也无法接受时刻趴在它们脚边忍受它们的黑暗心理。

“不,这一点是绝对不可能的。我是被他胁迫的,这点应该从我的身上就能看出吧。”我苦笑一声,“没错,没错。”首领在我面前来回踱步,“那你见过我的孩子吗?”她微微顿了一下,步伐停在原地,“一个红头发的男孩?”我非常可惜的摇摇头,见到了首领受伤的表情。

在这沉默的时刻,狼女突然站了出来,她的声音坚定而充满力量,“我们一定会把您的孩子救出来!”她走到首领面前,似乎想给她些许安慰,那坚毅的态度让首领稍微放松了一些,眼中也显出一丝感激。她坐回到椅子上,“谢谢你,维尔玛。还有你,人类女孩,我可以放你走,但我不想让吸血鬼知道我们的位置,你应该明白我们的苦衷,狼人和吸血鬼大战在即,你无法让我完全信任你,就连现在对你的温和,也基于狼人对人类的友好。所以你需要在这多待几天。”

友好?对比凯厄斯的暴行,那个叫维尔玛的狼女确实算是友好了。“当然可以,我还要谢谢你们救我出来。”但即便如此,我依然对狼人们心存疑虑。毕竟,身为一个人类,在这种充满敌意的环境中生存,任何一个错误的决定都可能是致命的。虽然我明白这是目前最好的选择——暂时的安全和躲避,意味着我可以再多一些时间来思考如何应对接下来的局面

更令我焦虑的是回去后如何解释,解释自己那天为什么袭击一名伪贵族,其实是吸血鬼的青年,再解释这之后畏罪潜逃的理由。

接下来她们谈论的话题就不是我能听的,首领给予了我自由行走的权利,我离开木屋,看见外面的其她狼人还是有点不适应,没人能保证她们一定是对人类友好的,我没有停留,径直走向河边,河水轻轻拍打着岸边,带来混合着混合着湿土和青草的气息。

我坐在一块石头上,看着水面,那里反射出的影像模糊不清,我的脑海中回荡着首领的话、狼人们的眼神,甚至凯厄斯那张冷酷的面庞。每个念头都在纠缠,像那不断拍打岸边的水浪。

更可悲的是,不管我是如何思考,凯厄斯的脸都会不断的在脑海里浮现,

水无声,无形,只有我心在翻腾。不断地、沉默地,也许永远不会停息。

我的头顶,几只乌鸦在哇哇哑叫,打着小圈子盘旋,漆黑的尾羽融进了夜晚。

我多想问问它们,这首歌是否为我而唱?

在这些渺小的、日复一日的痛苦之上,歌声中流淌的是否也有永恒的悲哀。

正当我沉浸在这些思绪里,忽然,一声清脆的童音打破了寂静。

“你好漂亮。”

我回过神,顺着声音望去,看见脸蛋变得干净的伊芙,她正嘻嘻傻笑的大眼睛里,扑闪着一种无忧无虑的光彩。

“谢谢你。”不知为何,看见她我的心情忽然轻松了不少。我揪了根地上的芦苇,随意编成花的形状,递给她,“送你一朵小花。”

伊芙张着手接过,拿小手指头轻轻戳了戳芦苇花。

“你原来在这呢!”科尔手臂上挂着衣服,看见伊芙在我旁边就揉了揉她的脑袋,把她往一边推,“小伊芙快去别的地玩吧,小孩不能靠近河,小心你阿妈揍你哈。”然后把衣服丢进我怀里,又敲了下脑袋,“诶——伊芙伊芙,先回来,带着这个姐姐去换衣服。”

伊芙就跑回来,一只手拿着芦苇花,一只手握住我的手指,带着我往一个木屋去。

“伊芙,你想再看一遍刚才的魔术吗。”换好衣服后,我微笑着对伊芙说道,“这次我给你变一只小鸟,怎么样?”

伊芙连连点头,举起手里的芦苇花。

“那你得先去采些芦苇,编小鸟需要很多芦苇呢。不过,记得别去河边采,那里太危险了。”

我给她编了一只特别漂亮的小鸟,这些都是艾薇教我的,伊芙拿着它,眼里满是惊喜,她像个小精灵一样跑来跑去,举着那只由芦苇编织的小鸟,仿佛它承载着某种神秘的魔力,我问什么她都乖乖的回答。“伊芙,你喜欢这吗?”

伊芙手里拿着小鸟,跑来跑去的,“喜欢!”

我看着她,心中有些怅然。这些非自然的存在,它们与人类的关系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人类从未察觉到它们的存在,这些生物是只被遗忘在某个角落,还是它们在某些时候,一直主宰着人类看不见的命运?

一个念头恍过。

逃跑。逃离这个幽暗的世界,逃离那些我无法控制的力量。我并不想被卷入更深的漩涡中,也许,只有远离这一切,才能保全我自己,甚至是伊芙。

我暗自做了决定,虽然这让我痛心,但我知道自己没有选择的余地。狼人的领地充满了危险,而我只能独自面对,不能将伊芙也卷入危险里,尤其是现在。

我摸了摸那只小鸟,它已不再那么吸引我。无论怎样,等我拥有足够的力量,我会回来,那时,我会带她离开这片黑暗的世界。直到那一天,才是她真正的自由。

我问科尔自己在哪个房子里休息,庆幸的是因为和吸血鬼的战争,外出的狼人很多还没回来,这里有好几间空房子。

首领很信守承诺,说过几天放我走,所以连守卫都没有。

文中两段诗歌来源:

1.塞缪尔《古舟子咏》

2.约翰·济慈《夜莺颂》

TaT我真受不了自己了,这破存稿老整错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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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日记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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