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过去了,这家伙怎么还像个鬼火加特林!”
面对着手快出虚影,射出的千百道金光如流星般袭来的场面,即便是身经百战的哪吒大王也不由得捏了把冷汗。
“小豹!”
随着一道身影如疾风般穿过箭雨,迎着那些数不清的光箭逆流而上,手持碧蓝长鞭的申公豹惊呼出声。
“呵......原来是申家的那个余孽。”
鹿童轻笑,光风霁月的脸上一闪而过的阴狠,哪有半点仙人该有的风姿。
十年前,这家伙便是自己的手下败将,如今......倒是要拿出这种复仇的架势,来与自己复仇么?
可笑。
心下想着,拉动弓弦的手愈发快了几分,悬浮在空中的身影活像是源源不断射出索命咒的阎王。
袭来的申小豹却没有丝毫的减速;斗笠遮住的大半张脸只露出尖尖的下巴,线条刚毅俊朗,已不再是那个稚嫩小小少年的模样。
他,为何不避!?
鹿童的心中也不禁多了几分慌张,但无论手上的动作有多快,申小豹却化成一道比光电更快的疾影,在左右躲避间坚定地向他袭来。
“我来助你!”一道清冽的女声自身边而来,电光火石间,随即伴着疾风,一对翅膀便护在了鹿童身前,结结实实抵挡住了申小豹的一击。
“师姐。”鹿童看着鹤童目不斜视的侧脸,小声呼唤道。
“后退!”鹤童并未多说,只是将鹿童又向后击出十多米远,拉开了他与申小豹之间的距离。
申小豹悬浮在空中,缓缓仰起头——斗笠下的面容被阴影分成两面,光明处犹如被雪水淬过的刀,骨相凌厉,下颚线绷紧时能看到颈侧浮起的青筋。
“十年前,你们侵袭我家园,无缘无故追杀我父亲与我,可曾想过有今日?”
带着仇恨的语言让申小豹的声音有些颤抖,覆盖着浓密睫毛的眼瞳死死盯着远处的仇人,字字泣血。
“......杀你家人,非我所愿!是......”鹿童急忙的解释,在鹤童飞过去的威胁眼神中匆忙收住。
是谁的指令,还重要吗?
申小豹只记得那日铺天盖地的箭雨,和执弓人冷酷无情的双眼。
“......让他...让他自己去......”申公豹伸手拦住了想要冲上去的敖丙,“小豹的心魔,必...必得自己克服。”
敖丙闷闷地点了下头,却驱动右手法力,蓝汪汪的一团水凝结在手心;右臂向上一抬,方才还晴空万里的天空瞬间乌云密布,豆大的雨珠顷刻间便落下。
身为龙王之子,这点忙还是能帮上的。
敖丙微微一笑,像只是随手的举动,却让哪吒默默偏过了头:这小子总是这么闷声放大屁,腹黑男!
雨水落下的第一刻,申小豹便化成一道黑紫色闪电,借由水的传导,越过鹤童冲向了还未来得及拉弓射箭的鹿童。
“鹿童小心!”
鹤童的尖叫撕破雨幕,但比她声音更快的是申小豹的一拳——拳风撕开暴雨,雷纹从指骨爆到肩胛。
鹿童慌忙躲开,转身时蹬断了半截青松,却还是被凌厉的攻势擦过了侧脸,带起一串血珠。
"这一拳,是替我爹爹还的!"
第二拳比鹤童的援助来得更快,结结实实搭在了那对蕴含着仙家法力的鹿角上:“这一拳,是替我自己!”
鹿童嘴角滑下一缕鲜红血液,徒劳地想伸手去挡,手臂却瞬间被雷电缠住;巨大的拖拽力拉着他冲向了一旁的山崖,躲过了鹤童袭来的翅膀疾风。
“快来快来!”一道尖细的女声雀跃,山神石矶娘娘敞开了山体的一道石壁,“这里!”
两道交缠着的身影以雷电的速度冲进了山体中,随即合上的山崖恢复得滴水不漏,仿佛从来不曾有过缝隙。
“......就这么水灵灵的进去了?”哪吒靠在火尖枪上,嘴里叼着的草杆晃动,“这小子不会冲动吧?”
“应该是会的。”敖丙笑眯眯的望着二人消失的方向。
“......”
“哎哎,你们要干嘛!?......冤有头债有主啊,揍了我师弟就不能揍我了!”
鹤童被追的惨叫回荡在山崖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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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小豹谢石矶娘娘相助。”
申小豹恭恭敬敬对着石矶抱拳鞠躬,对这位曾收留过自己哥哥的和善姐姐,他一向是十分感激的;没想到如今机缘巧合,她又帮助自己一次。
“小事啦~但是!你可不能把我新换的床单弄脏哦~”
申小豹扭头看到石床上铺着的大粉色薄单,认真点了点头:“我定会把人提到外面再杀。石矶娘娘放心。”
“哎呦,什么杀不杀的,听着好吓人!你自己玩吧,我要去泡温泉了。”
“不许偷看呦!”
石矶留下这句话,便扭动着丰腴的身躯走出了石屋。
屋内只剩沉默而立的申小豹,和绑在石椅上,嘴里塞着块布,不断呜呜挣扎的鹿童。
鹿童的身边,曾追杀过他的桃枝弯曲,申小豹知道这把弓注入法力后,会射出多么有杀伤力的箭矢。
申小豹一步一步逼近了鹿童。
鹿童精致的下眼线已经被汗水和眼泪弄花,像是黑眼圈般挂在眼下;从来都是云淡风轻光风霁月的面容,此刻亦因为口中的破布而变形。
真好。
如今他终于不再是高高在上,执掌生杀的仙人。
弄脏这朵高岭之花,让他跌下神坛,涕泗横流地为自己多年前犯下的罪恶而忏悔,实在是令人想想便心情愉悦。
申小豹两指捻住那块已沾了口涎的布,用力扯出丢在一边。
鹿童只觉得口中干涩无比,长大许久的下巴有些脱臼;他咳嗽两声,好容易喘匀了气息,立刻开口求饶。
“申小豹,我与你无冤无仇,当年是我师父指使......”
“你倒是乖觉,”申小豹冷笑一声,一只手搭在鹿童下巴上,强迫他抬头与自己平视,“追杀无辜生灵,屠人满门,便是一句无冤无仇就可开脱的吗?”
鹿童哑口无言,脑海中闪过将那些拿着各色武器,尚无本领幻化人形的小妖推进天元鼎炼化成丹时的情形。
那时他的心中亦不是毫无波澜。
他也曾是妖族,虽修炼千百年,也做不到对欺骗和霸凌无动于衷——他想起了那只小山羊的眼睛,圆溜溜地看着玉虚宫洁白的柱子与墙壁,眼中尽是天真。
它穿着粗布衣衫,扒在囚车的栏杆上,手中还拿着一截短刀。
它那时小心翼翼地问押送囚车的自己:“鹿仙人,我们什么时候能开始修炼呀?”
“羊村只出了我一个修仙苗子,我爸爸妈妈都可高兴了。”
“鹿仙人,修行的时候有工资吗?我想寄回去给我弟弟妹妹上学。”
鹿童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能敷衍地“嗯”了一声。
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何要欺骗这将死之人,只是否定的话堵在喉头。
而在进入天元鼎的最后一刻,面对着熊熊燃烧的烈焰,那只羊羊绝望的眼神,让他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师傅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师傅说,妖就是妖。
可......他与师姐,便是无量仙翁身边最得信任,最被重用的两只妖。
何其讽刺。
“你还敢走神?”申小豹逼近鹿童的脸,却发觉对方眼神涣散,不禁多了几分无名火,“我跟你说话呢!”
结结实实一巴掌扇在了鹿童左脸,疼痛让他瞬间回过神。
面前的少年已经长成英俊的青年男子,鹿童却还是会将这张清俊的面容与那个绝望的小小少年重叠在一起。
他无所谓地苦笑:“我多说无益,你要杀了我,便杀吧。”
“哼,杀了你?那岂不是便宜了你。”申小豹缓缓站直身体,绕到了石椅背后,轻轻解着那些结实的绳结。
鹿童看不到身后情形,只能感觉到他的手偶然触碰到自己手臂的皮肤,惊慌问道:“那你要干什么?”
申小豹没有回答,而是将手轻轻放在了鹿童额头那对精美的鹿角上:“作为妖族,你的法力,想必......凝结在这对角上吧。”
“你......”鹿童话未说完,如同钻心剜骨的痛便从头上传来,随即浓稠的血液便模糊了他的半张脸。
申小豹竟将他的一只鹿角生生掰下,断裂的半截分叉枝桠被他在指尖玩弄。
鹿童痛到浑身颤抖,比身体之痛更让他难以接受的,是多年的修炼生生被夺去了一半。
罢了,索性已是他的手下败将了,今日恐怕也难逃一死。
就当是为自己做过的事,害过的妖,赎罪了。
申小豹的话,却让鹿童刚刚想开些的心进入了另一种纠结。
“还有一个办法。”
“你向我求饶,我便求哥哥修复你的鹿角,放你一条生路。”
“......如何求饶?”鹿童咬着牙,目光透过血色,看到张开腿坐在床边,满脸戏谑的申小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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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恨海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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