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皎洁如纱,覆于城市之上。黑夜缄默不言,披着银白,渗入路灯之外的每一处缝隙。橙黄灯光被两道影子切割,后因其离开而重新聚拢,如同无事发生。
敖丙行于街道,哪吒相伴一旁,保持一定距离。他们走入路灯,镀上一层金边,又任黑暗剥去,只余模糊轮廓。
往日一路的欢声笑语如今不知何处。二人沉默走着,今晚发生的事给他们之间的氛围掺入许多尴尬——自敖丙清醒后,他们的对话到现在只有四句:“吃饱了?”“吃饱了。”“回去吗?我送你。”“嗯。”
事实上,哪吒的拒绝并非杞人之忧:这座城市并没有“避孕”的概念——Beta用不上,Alpha不需要,Omega身不由己——最接近的东西就是Alpha和Omega抑制剂,通过抑制**来抑制生育,不过鉴于近年来抑制剂效果逐渐下降,这点仍然有待商榷。外界的相关物品无法进入,就算通过特殊手段在市内拿出,也会立刻消失,弹出到最近的两界门户外。这也就是为什么基金会虽然给予了潜伏特工很大的自主权,却禁止其与市内人发生深入关系。
初尝禁果之后,就会有第二,第三,乃至更多次。虽然因为抑制剂的抑制效果,外界人或许做不到Alpha那样的百发百中,但一直在悬崖边缘漫步,总有失足坠落之时。在这么一个封闭的小世界里,一点点基因污染都可能会扩散到无法挽回的地步,在达到临界值后摧毁社会脆弱的平衡。
“敖丙,你……明天还来吗?”哪吒犹犹豫豫地打破沉默,敖丙还是头一次听他语气中有如此的迟疑和不自信。
“不去了。”敖丙垂着头,低声说,“我需要冷静一下。”
“以后呢?”
“会去的。”
到了黑暗边缘,他们再次回首挥别,同过去的每一次一样。
“晚安,祝好梦。”哪吒停留在路灯之外,隐匿在黑暗中。
“你也是。”敖丙如此回应,随后感觉黑暗中的人往相反方向离去,渐行渐远。
我们终究还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
敖丙望着哪吒离去的方向,涌起一阵酸涩。
是我太冲动了,给他带来了麻烦。
他回过头,走向小区大门,眼里渐渐噙泪。
也许我从一开始就应该适可而止。
“敖丙,不是说周末要和同事一起出去玩吗?怎么现在就回来了。”
“其他人临时有事取消了。”面对父亲的询问,敖丙依旧不打算将真相和盘托出——被拿来当挡箭牌的同事们肯定想不到,自己的生活在敖丙口中如此丰富。
“你最近很不对劲啊。”正在练字的敖光放下毛笔,抬眼看向敖丙,“下班后经常在外面待到很晚,周末一整天都不见人。你以前可从来不这样,真的不是跟别人好上了?”
“没有,我只是……想做出一些改变。”敖丙强颜欢笑,扯着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的理由。
“虽然我的爱好很复古,但我并不是个顽固不化的老古董。”敖光低头,移开镇纸,抽出刚写好的一幅字欣赏,“不管你的心上人是Alpha,Beta还是另一个Omega,我只希望你和对方在一起能幸福。当然,我也不想看到你在完全不了解对方的情况下,头脑一热就把自己交出去,结果却以后悔终生收场。”
敖丙呼吸一滞,心跳骤然加速,恐惧滋生,以为父亲已经看穿了自己的小秘密。但在原地站了好一会,见父亲依然悠闲自得,才长出一口气,点头应下,像做了错事的孩子一样悄悄离开。
时钟指针稳步推进,齐齐跨越十二,恭迎午夜降临。敖丙双眼紧闭,意识却格外清醒,许多想法四处乱撞。
我们从来都没开始恋情,现在这种情况还能叫失恋吗?
敖丙翻来覆去,难以平静。
一段还没开始就结束的恋情算是恋情吗?还是只能算我一个人的自作多情?
敖丙睁开眼睛,将脸埋在被窝中,回忆梦中的拥抱。
做不成恋人,真的还能做朋友吗?
一颗晶莹水珠自眼角溢出,划过渐渐熟睡的脸庞,落在枕面,晕出一点水渍。
淡蓝长发如丝般滑动,默默承受主人的翻覆。长夜寂静,些微声响浸没于背景之中,随时间流逝而逐渐显露。天边泛白,晨曦抵住窗帘,在朝阳的层层加码下终于渗过缝隙,抚过散落长发,抚过沉眠的人,抚过干涸泪痕。
长发因离开床铺而自然下垂聚拢,又被梳齿理顺,由皮筋圈起,如瀑布般飞流直下,泛着柔滑光泽。发丝提起放下,遮住斜挎背带,因行走而轻轻飘动。
敖丙锁门下楼,行至小区大门,却见到一个熟悉身影倚在墙边,着装潮流,还戴了一顶鸭舌帽遮住面孔。那人察觉到他的视线,抬头朝他微笑。
“哪吒?!你怎么在大白天来这了,很容易被发现的!”敖丙心情焦急,快步上前,确认周围无人关注后压低声音交流,“现在市内都认为抑制剂频频失效是基金会搞的鬼,反基金会情绪前所未有的高涨,你要是暴露身份后果不堪设想。”
“我知道。”哪吒将鸭舌帽拉低了一些,面上依然带笑,“不过你没闻到我身上的味道吗?”
经此提醒,敖丙嗅了嗅哪吒身边的空气,发现有一股淡淡的Alpha信息素气味。
“你用信息素伪装成Alpha了?”
“我之前一直都是这么潜伏的。”
“为什么是黑椒牛排味的?”
哪吒耸肩:“我只认识这个味道,上面给的其他信息素标签上写的东西都乱七八糟的。”
至此,敖丙忽然发现事情有些不对劲。
“既然你可以伪装成本地人,那我们的初次见面……是你特意安排的?”
“也不算特意,只不过是在那几天等个机会伸出援助之手,让你对基金会留个好印象,这样后续合作就会顺利很多。”
“那几天?你连我的发情期周期都摸得一清二楚?!”敖丙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捂住嘴,一脸惊诧,“你到底跟踪我多久了?”
“从两年前你刚入职报社开始,我的记者……嗯……先生。”哪吒摘帽,一脸正经行了个没有晚礼服的绅士礼,与一身潮流着装搭配,看起来有些滑稽。
敖丙已经彻底呆住了,愣愣地站在原地,满眼难以置信。
“既然已经撕开窗户纸了,那我觉得你有必要知道这些。”哪吒带上帽子,倚回墙边,恢复之前淡定的模样,“至于是依然不在乎这些选择爱我,还是滤镜破碎单纯保持线人关系,决定权在你。”
“你来找我就为了说这个?”敖丙回过神来,闷声闷气地说。
“这只是顺便的,我主要是来确保你不会像昨天一样因为抑制剂的问题出事。”
“不需要,谢谢。”敖丙忿忿回应,“你昨天给我打过一针了,管一个发情期呢。”
“哦,不需要啊,那我走了。”哪吒说着,作势要走。
“别走。”闻言,敖丙心中一急,下意识抓向他的手腕。然而话一出口,手还没抓到,人就顺势停住。
“这可不像是单纯的线人关系。”哪吒故作惊讶。
“你不打算对你刚才说的事情做些补偿吗?”敖丙思索片刻,总算为自己的行为找出了一个合理的理由。
“悉听尊便。”哪吒转过身来,和他面对面,嘴角微扬,“除了滚床单之外都可以。”
1.[数据删除]
2.[数据删除]
3.“乱七八糟的信息素标签”来源很多ABO文中莫名其妙的信息素气味,有些虽然现实没有但还能想象出来,而有些可以说每个字我都认识,但是组合起来就看不懂了。
4.诡计多端的藕,说怕饼因为抑制剂的问题出事只是个借口,其实只是怕他多想罢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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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十四 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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