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中给半神们提供了一辆汽车。女娲让人类陷入睡眠的时候，为了避免事故，想办法让大多数汽车没有直接瘫在路上，所以公路还算畅通。
“还行，走路过去得猴年马月，我们开车过去就快多了。“方溯洄说。
“油用完了怎么办？”何清漪问。
“我们可以自助加油。”方溯洄拉开车门，坐到了驾驶座位上，低头研究着怎么发动，“要是没有加油站，那就走一段，换一辆车。“
“……你有驾照吗。”林界提醒道，“你的十八岁生日似乎还有1个月吧？“
方溯洄瞪了他一眼，又看了一眼校门口出来送行的老师，终于还是没有拉开驾驶座位的门。她退后了一步，喊道：“李华！过来开车！“
她脚边的泥土像有了生命一样蠕动起来，渐渐汇聚成一个大致的人形。泥人走上前，笨拙地向方溯洄鞠了个躬，然后打开车门，坐到了驾驶座位上。
“他有5000多岁，成年很久了，不用担心他的年龄问题。”方溯洄嘲讽地说，“行了吧？行了就快上车。”
这趟旅程安静得有点过分。
安静的街道。安静的同伴。安静的世界。
……除了坐在最后排的何清漪和许焰。他们已经开始玩第五次“你放水我烧水”的无聊游戏了。
方溯洄坐在副驾上。魏思、林界、甘月和杰西卡坐在第二排，偶尔聊上几句。
这样的安静一直持续到他们路过街边的绿化带的时候，看见了枯死的草丛中有一团白色的长着两只牛角的毛发。
“应该是蜚。”甘月低声说，“它走过的地方，草会枯死，水会干涸。”
“但是它不伤人。”魏思说。
仿佛是觉察到了动静，蜚的脑袋慢慢摇晃起来，睁开了额头中间的独眼。
“还是得拦着它，不然它到处乱窜制造瘟疫就麻烦了。”方溯洄瞥了一眼这头像野牛一样的动物，轻轻拍了一下手。
几个真人一样大小的泥人应声而出，手持刀剑，到方溯洄面前站定。
方溯洄轻声道，
“别让它出来添麻烦。”
汽车继续向前行驶，蜚的哀嚎声被远远地甩在了后面。
———————
“我不明白。”何清漪说，“没有了太阳，我们不应该很快就被冻死吗？”
许焰锤了他一拳：”傻逼，这才过了多久？再说，我爸爸会在天上生火，暂时让人类捱过去，你就别操心了。“
“……好吧。”何清漪挠挠头，“不过说到这个，我们是不是应该吃饭了？”
“没错。”魏思说，“我们应该找个地方吃点东西。”
半神们挤进了一家路边的烟酒店，从背包里拿出方便面。何清漪和许焰烧了开水，用包里翻出的杂物压着方便面盖子，放在烟酒店的柜台上。
魏思找了个干净的角落，小心翼翼地把蚕宝宝放下来。林界递过去几片桑叶，魏思感激地说了声谢谢，将蚕宝宝推到上面。
方溯洄坐在门口的台阶上，将耳环取下来，擦拭了几番，爱怜地注视了一会儿，将它们收进了荷包里。
在烟酒店的柜台后面，有个年轻的姑娘靠在椅子上沉睡，红色的呢绒外套搭在身上。估计是女娲让人类入睡时她恰好在看店。
“好漂亮的睡美人。”
何清漪走到她旁边去端方便面的时候，低声念叨了一句。她是那样的静谧而美丽，让他忍不住侧过头去看，甚至没有注意到自己踩住了她的外套拖到地上的衣角，往后一退，外套就滑了下来，露出了里面的红纱裙。
“呃，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何清漪尴尬地笑了两声，捡起外套，重新盖在她身上。他离得那么近，连姑娘脸上精致的妆容，连她暗红色的晚霞一样的眼影，都看得清清楚楚。
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在他反应过来之前，“年轻的姑娘“猛然睁开了漂亮的狭长的眼睛，像一道红色的火焰一跃而起，张开嘴就去咬他的脖子。
何清漪往后一躲。让她扑了个空。
“**的，是妲己！”许焰气得大喊，“何清漪你搞快过来！”
妲己轻盈地躲闪着水柱和火球，不点而红的嘴唇漾开笑意。红色的外衣化成了皮毛和九条尾巴，清丽的面容在几秒钟之内拉长扭曲，成了狐狸的尖嘴。
“李华！”方溯洄厉声喊道，“抓住她！”
数十个泥人们从地底爬出，挥舞刀剑一拥而上。妲己四肢着地，压下纤纤杨柳腰，舒展开九条蓬松的大尾巴，像钢鞭一样将身后的泥人连同柜子上的方便面一起横扫出去。滚热的面汤泼了一地，几个泥人直接重重地摔到了墙壁上碎成了残渣，但是掉在地面上的泥块又在刹那间聚成人形，再次朝着妲己而去。
林界和魏思分别变出藤条和蚕丝网，试图把妲己缠绕住，但是妲己只是咯咯怪笑着将其拨开。杰西卡的弓箭也伤不到她分毫，她躲避箭簇就像在雨中漫步那样自如。
“甘月！”林界大喊道，“你现在能不能干扰它？”
“我在尽力啊！“甘月无奈地说，”我得直视她的眼睛！但是现在……“
她望着林界。用仓颉之女的能力，将剩下半句话直接传进了林界的大脑：“配合我，你和魏思稍微牵制一下她，我会去干扰她。“
林界和魏思对视了一眼。
林界扔出的藤蔓像蛇一样在地面上游走，到了妲己面前才昂起头扑过去。妲己好像早已预料到，媚笑着抬起爪子，像折一枝梅花一样，轻轻拈住它。
但是她忽略了从另一边悄然而来的蚕丝——方溯洄的泥人傀儡挡住了她的视线——白色的细丝拽住了她的脖子，迫使她和甘月对视。
她一仰头就挣断了这丝线，但是太晚了。
千奇百怪的各种声音在她的脑袋里响起，从《离骚》到《金瓶梅》到《重生之霸道总裁爱上我》应用尽有。
甚至还有海绵宝宝的主题曲。
她瞪大了眼睛，甩甩头想摆脱这些噪音。就在她分神的瞬间，魏思的蚕丝网从天而降罩住了她。几乎就在同时，许焰的火球飞了过来，顷刻间点燃了她的头发和皮毛，她连叫都没叫一声，就没了声息。
七个半神瘫坐一地。何清漪用水柱灭掉了火。
好像过了很久，许焰才低声骂道：“他妈的，我们这才走了多远，就遇到了这么个玩意儿。“
“原始力量的觉醒会让怪物增多。“林界沉重地说，”我们之后得更小心了。“
“她把我们的方便面打翻了。”何清漪抱怨道，“所以……大家想吃狐狸肉吗？”
听到这句话，除了杰西卡，剩下六个半神——包括看上去快累瘫了的甘月——全都爬起来了，兴致勃勃地围了上去。
十分钟后，六个半神一人拎了一串滋滋冒油的烤肉。甘月还给杰西卡拿了一串，在对方震惊不已的目光中对她说：“没事，只要好吃，没有毒，我们打完怪物都是会吃的。别担心，是真的很好吃，吃了还有防止被蛊惑的作用。”
杰西卡：”但是她是个人的话，我恐怕有点……”
甘月笑了起来: “别担心，漂亮女人只是她的一种化形而已，她的本体还是狐狸。放心好了。“
杰西卡将信将疑地咬了一口。
是真的很好吃。就和以前贺椿偷偷在11号小屋烤的羊肉串味道一样好。
“她大概不是专门在这里等我们的。”许焰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她恐怕已经在这里停留了很久了，她会不会……”
几个半神突然沉默了下来。
“应该……除了我们，大家都在学校吧？”甘月小声说。
“倒不一定，现在是月末，我记得有好些同学会在这段时间回家住，也不知道现在赶回学校了没有。”魏思说，“我一会儿传讯回去问问。”
方溯洄一言不发，径直往里面走去。回来的时候拎着一件几乎被血水浸透的校服，隐隐约约还看得清楚背后的C市九中的校徽。
“荷包里有学生证，我看了，应该是初一的学生。跟老师那边说一声吧。”她顺手把那件校服搭在椅子上，“走吧，快点上车，我们得赶路了。”
汽车一路冲过了城市，冲过了高速公路，冲过了收费站，最终在没有人烟的农田旁边停了下来。
“今天走到这里吧。”方溯洄说，“在这里睡觉。”
李华点点头，消失了。七个半神歪成一团，沉沉睡去。
[1]《山海经·卷四·东山经·东次四经》：“又东二百里，曰太山，上多金玉、桢木。有兽焉，其状如牛而白首，一目而蛇尾，其名曰蜚。行水则竭，行草则死，见则天下大疫。”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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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中国半神（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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