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什么?!”一个女声从走廊那头传来,让魔兽的动作停了下来。看见亚丽杭德拉的我如同看见了弥赛亚,一溜烟跑了过去。
黑色卷发的女子咄咄逼人地看着魔兽,后者手足无措地问道:“您今天不是不在吗?”
“我恰好回来了,有什么意见吗?”
他佝偻着背,“大人,不敢啊,只是佩特拉·墨涅劳斯让他在这里站岗,并命令我来督察!”
亚丽杭德拉咬了咬嘴唇,“她记错了,我今天已经下令让戈登·山田帮我完成工作。”
我在心里大喊亚丽杭德拉万岁,紧紧地跟着她快速离开。她带我走进楼梯,我们上了一层又一层,直到我都不相信邮轮还可以更高了,面前出现一个标着生物污染的门。
“这是?”
“我说了要让你帮我完成工作。”
“我以为——”
亚丽杭德拉打开门,示意我进去。“离墨涅劳斯远一点,尤其是他的那个随从。”
刚才的一幕又在我脑中播放了一遍,我这才知道害怕。“他是想要吃了我吗?!”
“谁知道呢?”亚丽杭德拉关上了门,“不过墨涅劳斯确实有这方面的传闻,大家都说她的父亲是个连环杀手,而为她工作的半神也曾奇怪地消失了。”
我打了个寒颤,呆滞地看着亚丽杭德拉,过了好一会儿我才意识到自己在亚丽杭德拉的“实验室”里,不对,这里更像一个炼金术士昏暗的阁楼,各种奇怪的瓶罐堆砌着,有些陈放着色泽奇异的鲜艳溶液,有些漂浮着旋转的气体。墙上挂满了羊皮卷,一个相框里钉着几只蝴蝶标本。
“这就是……魔法?”
“一部分是。”她点点头,表情仍然冰冷而肃穆,“你不想处理一下伤口吗?”
我这才想起来刚被一只恶心的魔兽舔过,又差点吐出来。亚丽杭德拉把一罐清凉的液体倒在我的手臂上,我一阵抽痛。
“这是什么?”
“水。”
“可是我的伤口……”
“有些魔兽的唾液确实可以治愈伤口,只是看着恶心罢了。”她的声音毫无起伏,“来帮我完成工作吧。”我被推到一个玻璃箱子面前,里面是一只天牛,正在缓慢地爬行着。
“它的感受是什么?”
“啊?”
“作为农神的孩子,你有操纵植物的能力,难道就对昆虫毫无感应吗?”
我只能试试,找亚丽杭德拉要了一本词典查询天牛的学名,“Cerambycidae?”
天牛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看来只有植物会相应我的学名召唤,所以……
“我们可以把天牛放在什么植物上吗?”
她的表情变换了一瞬,也明白了我的意思,从里面的房间里搬出来一盆绿萝。这次我闭上双眼,在心里呼唤道:“Epipremnum aureum……”
我的心脏好像被什么拨动了一下。最开始召唤植物的时候我以为自己能和植物对话,而现在我发现我们并不是直接用人类语言,而是一种类似于心灵感应的东西。
“绿萝说,天牛走得很犹豫,好像很困惑?”我自己都感到吃惊。天牛会有这么丰富的感情吗?
亚丽杭德拉却波澜不惊,“你继续守在这里,直到我回来,一直监控着天牛,然后汇报给我。”
这是一个非常奇怪的要求,但比起在外面面对可能想要吃掉我的魔兽,我还是宁愿帮亚丽杭德拉看天牛。我很快就变得熟练,而绿萝的反应也告诉我,天牛的步履正在变得稳健。随着我渐渐从刚才的惊吓中平静下来,疑惑也占据了我的心。
来这里的第一天就有人告诉我亚历杭德拉天天在实验室里泡着,但我从未细想她在干什么,况且像她这样的魔法师捣鼓的东西我也不能理解,现在看来,她研究的东西竟然有几分好笑,难道她真是个“法布尔”?
不,不能掉以轻心。佩特拉的教训已经让我明白,这艘船上,拥有半神能力的可不只有我一个,而几乎所有人知道的都比我多。
我的心脏猛然一紧,如同被狠狠捏了一下。那天牛正准备用口器大快朵颐,而绿萝正在朝我求救。
只是移动一下天牛应该没什么问题吧。我迅速伸手提起它圆润的腰肢,但天牛毫不领情,疯狂地挣扎着,好像我会立刻把它脑袋掰下来。
“天牛君你别怕,我不会——”
指尖一阵生疼。它竟然咬了我!
疼痛让我下意识松手,它利用那光溜溜的铠甲溜之大吉,争分夺秒地大步狂奔。
糟糕!我的kpi!
为了不失去这一份来之不易的工作,我毫不犹豫地冲了上去,想把观察对象捉拿归案,不料脚下有什么东西狠狠地硌了我一下。
我摔了个狗啃泥。
但这还没完,我晕头转向地坐起来,手却一把掀翻了架子上的一个瓶子。只听“哐当——”一声,那东西摔得稀巴烂。
不仅kpi 没了,而且出现重大业务失误,我还浑身痛得发抖。
今天晚上的霉运值怎么也得花光了吧!克洛诺斯在上,让我好过一点吧!
粉碎的玻璃里升腾起一丝丝烟雾,直冲我的鼻子扑来,我听天由命,等待着一股刺鼻的味道,可什么都没有闻到。正当我心生疑惑,忽然间天旋地转,我的身体好像被无形的力量推动着。眼前的一切开始扭曲——
刺眼的白光让后脑勺一抽一抽地痛,我哀嚎着揉揉眼睛,等待不适感退去。当我逐渐适应这一切,才意识到周围的环境已经完全变了。
潺潺的水声……植物的香气……明媚的阳光。我身处一片新绿之中,这里好像是某个山谷,远处一个宁静的湖泊倒映着绿影,几只船在缓缓飘荡着。
我听见了少女的笑声,不远处是一片草莓田,一个少女正捧着里拉琴歌唱。
“嗨……?”我小心翼翼地询问。
但她好像没听见,只是自顾自地唱着古希腊语歌。
等等……古希腊语,她是半神。
我小心翼翼地向后退去,万一她是我的敌人呢?我可有泰坦军的自觉。
没想到我直接和另一个女孩撞了满怀,喜提今天第二次狗啃泥。
完了——
但她径直穿过了我,像唱歌的女孩走去,好像我根本不存在。我呆呆地摸了摸嘴唇,上面也没有任何泥土。我好像不存在这个时空,只是一个旁观者。
所以,这是一段记忆?
随着少女的歌声,地上的根茎有些怪异地扭动着,好像在跳一支舞,草莓也在慢慢长大……我终于发现了不对劲,看着时节,根本不是草莓季,这里也没有大棚。也就是说,这个女孩和我有同样的能力,催动植物生长。
等第二个女孩坐了下来,我才意识到她长得有些眼熟。
“陈!我在工作呢!”女孩停下唱歌,用奇怪的口气抱怨道,但手指还在继续拨动。
“你不需要工作,草莓自然有羊人管。”第二个女孩撩起黑发,低下头,两人就这么一动不动地对视。
等一下,草莓?羊人?
“我才不想要别人说闲话。”虽然这么说,唱歌的女孩还是放下里拉琴,“菲利克斯不在附近吧,我可不想听他念叨……”
我还没从听到哥哥名字的震惊中恢复过来,黑发女孩就凑了上去,两人的嘴唇紧紧地贴到了一起,甚至还吸了一下。黑色的头发被撩起,一双手抚上后颈。
羞耻感把我定在原地。我可不是故意要看……而且还是两个女孩子……我不是……
两人的嘴唇慢慢分开,互相呼唤对方的名字。我的眼睛慢慢瞪大。她喊的不是“陈”,而是“椿”。
哦,我的上帝,啊不是,宙斯,不对,天照……
我总算知道了为什么黑发女孩长得那么眼熟。不同于她现在的利落打扮,那时的贺椿披着头发,牛仔裤上还有蝴蝶结装饰,年龄也小了几岁,看上去就像是iPod 里全是泰勒·斯威夫特的普通同学。
这是贺椿的记忆……她的恋情?在来泰坦军之前,她有一个恋人,而菲利克斯也早就认识她。
我消化着眼前的一切。这就是传说中的混血营吗,看上去如同人间天堂,完全不像菲利克斯描述的那般凶险。
贺椿把女孩轻轻推到地上,草莓粉色的汁水淌到她洁白的脸上。
“你的病真是好了。”要是不知道她俩的关系,我会以为女孩在生气。
“都是你的琴声。”贺椿莞尔,“就像那个……俄耳甫斯,能让飞禽停歇,走兽驻足……让我……”她做了一个有些夸张的表情,“起死回生。”
“胡说八道……”女孩白净的脸唰得红了,贺椿趁机戳了戳,“好像草莓。”
我深吸一口气。如果菲利克斯也在附近,那我必须找到他。我也说不出理由,就是想见见他小时候的样子。
但我没有那个机会,面前的一切开始散去,变得像雾气一般飘渺。我还想抓住些什么,伸手却只摸到了一团黑色的东西。我像是被从深水中猛然拉起,被迫回到现实世界。而我手中,是一双靴子。
亚历杭德拉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她挪动了一下鞋,只听“咔嚓”一声,什么东西碎了。
是那只天牛。
她把尸体捡起来,随意地扔进一个小瓶子,喃喃自语道,“又坏了一个……”
随后,她转身,看见我还在那里。“看来你玩得很开心啊。”那悠悠的声音对我而言,像是刺骨的寒冰。
“你还不知道滚吗?”
请记住贺椿的小女朋友!她后面会很重要。(这两是我亲友的oc)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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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VIII:我好像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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