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暮降临（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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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库的备用血液因为连环车祸后的手术使用导致库存不够，现在需要联系周边医院紧急调用，这部分会由PPD负责安排。”谢丽尔低声说，“手术后备支援不会太久。”
“咔哒”一声，李乐然手上的手铐被她解开。
“我知道了。”李乐然微微点头。
临时征用的医生办公室内，李乐然和谢丽尔不动声色快速交谈几句后，后者解开手铐后就退了出去，南希和马蒂推门走了进来。
沟通手术具体治疗方案，家属在场是必然——关于威尔·布鲁诺的十几张X光照片已经被一一摆放在光台上。
“双侧寰枕关节脱位？”李乐然看向其中一张照片忍不住惊讶出声，她的目光离开照片飞快扫过南希脱去手术服后裤腿和鞋边的泥土，然后再看向跟着走进来大马金刀落座的马蒂。
这是一种车祸发生后极为罕见且严重的损伤，其中头骨和脊椎几乎分离，但主要血管和外层皮肤没有损伤，这种情况发生的概率非常小，仅占脊椎损伤的不到1%，且70%的伤者都在当场或被送往医院的途中去世了。在这种情况下，患者需要紧急手术，通过螺丝以及杆状和板状材料将头骨和脊椎重新连起来进行固定。
南希在此之前离开过医院，李乐然几乎是瞬间判断，而这位威尔·布鲁诺到现在都没死，反而等到了医生的救援，简直就是奇迹。
那么马蒂·布鲁诺也一定是懂医术的，不然在他们找到小布鲁诺的时候，但凡再随便搬动他一下，后者就可以直接一命归西了。
默然几秒，李乐然整理了下衣服，无视守在门口两个端着长枪的武装分子，在她们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威尔先生现在还在ICU里昏迷中，”她翻开已经放在办公桌上的病例，“左小腿截肢和左肢后手臂离断复原、以及其他地方的修复已经消耗了他的太多生机，没有伤到胸腹和颅骨已经是万幸，至少要等他重新有意识清醒后才能进行断肢再植。
“尤其是植入其他人的身体，”李乐然表现出努力平静的模样看向伤者母亲，“需要确认腿部知觉神经重连，在此之前还要配型，降低排斥反应，才能提高移植成功率。
“之前从未有过这样的案例，也需要进行皮试再植进行测试。
“截肢恢复期是半个月，断肢再植随时可以进行，但我希望您再考虑一下，至少要先问问您儿子愿不愿意把别人的腿移植到自己的身上。”
马蒂侧头看她，哼了声：“你是不是没搞清楚一件事？”
这位常年身居高位的女人下巴微抬，说出的话像是毒舌吐信：“我跟过来不是想要听你过家家的，还没有人能让我的决定收回去过，你只要跟Dr.南希做好术前交接就可以了。
“还是说，你怕死，不敢动这个手术？”马蒂的眼神像是一把刀一样在她身上刺量着，不过下一秒她就放松了语气，让室内紧张的氛围一松，“可以，让谢丽尔把你带走就好了，反正你们的交易也与我无关不是吗？”
无关？语气这么轻松就能随便把人放走？李乐然低垂着眼睛，拿捏着对方的语气，心中已经思绪翻涌——Machine虽然说只是帮她一个小忙，但早前发送谢丽尔·康纳的号码之后，她让Machine搜集的几起悬案中就曾有过马蒂·布鲁诺的全部资料，来自FBI的内部档案记录——
这是一个活的很小心，能不树敌就不树敌的女人，把所有人用利益绑在一条船上，谢丽尔的身影就出现过好几次在她的档案之中，但也仅仅是从FBI高级特工的名义存在。
这是Machine认为她所掌握的资料，但实际李乐然可能知道更多。
威尔·布鲁诺，在李乐然读博期间，就曾经听南希提过他和谢丽尔有些交情。
现在看起来不然，交情开始的最初不是威尔，而是马蒂女士。
从谢丽尔能够同意李乐然的计划也可以看出。
……
“告诉我，你的目标是什么？”谢丽尔说。
“我希望南希度过所有危险的难关，”李乐然说，“这是我的目标。”
谢丽尔摇头：“不够，这不够成为你的目标，杰西卡，你不能将你的未来目标寄托在另一个人身上，你必须找到自己的路。”谢丽尔浅绿色的眼睛看向她，“在面试的时候，你说你想要将所有犯罪绳之以法，其实并不是这样，我能看出这个目标不是出自你的本心。”
“但至少当下，我的目标没有改变。”李乐然关于这一点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她回视道，“而此刻我们的目标一致，教授。”
“是吗？但原谅我不能轻易把信任交给一个学生。”谢丽尔摇头凝视她说，“我有顾虑，一个探员是没办法不树敌的，你是一个未知数，从前也不是没有过unsub更换身份假名来接近我，尤其你的知识来源没有源头。”
“……我过目不忘，教授。”李乐然屏息几秒终于说道，“我还是一个反社会人格，拥有比常人更加聪明的头脑。”她语气里蕴含真挚，双手自然交握垂在身前，“我幼年时期曾经设想过犯罪，夺取别人的生命，甚至冷眼目睹亲人被害，但有人用十三年教会了我生命的可贵。
“我没有什么远大的目标，只是希望成为一个那个人希望我成为的普通人。”
“普通人？”谢丽尔的语气终于有些松动了，“你现在的表现可不像什么普通人能做的事情，你身上发生了变故。”
“因为有人在我面前开枪，”李乐然把自己几乎剖析在谢丽尔面前，语气里带着近乎哀伤的低缓，“我再也见不到她了。”
她像是被全世界遗忘了一般站在阴影之中——一个既陌生，又熟悉的世界，她几乎一无所有，在费城重新遇到南希她是什么心情？开心、高兴、快乐，但这个南希没有与她共同的记忆，她依旧是被抛弃的那个，那么多年她像是紧紧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抓着南希，紧到李乐然自己都觉得自己有些厌烦。
她清晰的感觉到自己和这个世界没有多少链接，就像是一个浮萍，一个孤魂，但是她不能去死，因为这具身体是杰西卡·阿恩特的，她没有杀死别人身体的权利。
她要重新和世界建立链接。
不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保护南希，尤其是在智械危机即将到来以前。
有什么能力做什么事情，这是她自己总结出来的话，没有能力就去学，去拼。
谢丽尔是一个资历深重的侧写师，但再资深的侧写师也无法在密友遭受危险之时察觉李乐然最真挚情感下的真假。
因为有九分都是真的。
而李乐然所说的足够谢丽尔用过往刻案例中的印象为她侧写逻辑，并且打开信任的门缝。
FBI审讯犯人的常用手法，和对方建立初步信任，利用自身经历真假参半结合实际打开对方的心扉。
如果谢丽尔现在知道李乐然已经将这套手法运用的炉火纯青，并且本身是自有自我意识后就戴着面具生活了25年的人，是绝对不会轻易再信任她的。
但她不知道对李乐然言传身教的，是另一个世界的她。
“你的能力确值得在更多的案件中磨练。”谢丽尔单手撑着下巴，面向监视屏背对着她，虽然心中还有诸多疑惑，但沉默半分钟后她还是说道，“来一次实战教学，让我看看你的能力吧，杰西卡。
“如果你可以说服马蒂·布鲁诺放弃截肢移植，把这起案件交给FBI处理，那么我可以提前把你推荐进入行为分析小组实习。”
“她不会杀人么？”
“她从来不杀医生。”
……
一个FBI会对一个杀人狂魔产生信任吗？答案显而易见，而能坐到当家位置的马蒂·布鲁诺也绝对不是傻子。
“你是谢丽尔叫来的说客？”说着马蒂看向身边沉默的南希，“我刚刚就想说了，你们是不是认识？”
室内安静到似乎只有她们三人的呼吸声。
“Dr.南希曾经是我的老师。”下一秒李乐然开口说道，语气中带着紧张，目光紧紧停留在马蒂手中的枪上，生怕对面一个不满就直接拔枪，脸上是有些释然又尴尬的笑，“噢，但是，您知道的，我想Dr.南希也不希望记得有我这样的一个学生吧。”
“我记得你，你是我的学生。”南希开口说。
一瞬间，李乐然的心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击中了一般，仿佛坐在她对面的又变成那个一手带着她学医八年的南希教授了，办公室的白炽灯照的她脸上出现了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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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芬奇，你可没告诉我她也来到这里了。”办公室玻璃门外不远，和黑手党武装分子同样装扮，蒙脸抱枪混入其中的约翰·里瑟远离了和他组队的黑手党成员，走到拐角处看向不远处玻璃隔墙内对坐的三人，低声说道，“这是怎么回事？”
——
碎碎念：
本场双号码登场。
医学相关知识从考研的医学朋友那里问了一圈回来想要确定没有逻辑性错误，朋友跟我说都有人工智能了，点一下科技树也不是不行……头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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