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你在说什——!”
啪!
栗子头一巴掌甩了过去。
“除了一年级造谣那件事之外,我们哪次去找过她麻烦?不是你表白被拒绝,才背地里一直搞这些乱七八糟的鬼东西吗?啊?”
“……是又怎样?我也没说错啊!”
文弱男同学的嘴并不文弱,眼见逃不掉,开始破罐子破摔,丑陋的真面目露了出来:“你们难道跟渡边没仇吗?他毕业前你们哪次看到他不是绕着他走?一个体育生就能打趴你们一群混混,你们不也是因为打不赢又想弄他,才会帮我散播他跟那个升学班女生的谣言吗?”
气氛顿时剑拔弩张。
“就你们,还北一五煞?人家爷爷一来抖得跟小鸡一样,半句不吭照样让你们吓破胆!”
北一五煞,居然有正式的团名吗?月岛嗤笑一声,不太确定这个听起来充满中二病的团名,和原来这群人是因为一些很愚蠢的原因才会在这里狗咬狗,哪个点更值得吐槽。
五个人被这么一说,也有些羞恼,连带压人的手都松了一些,栗子头咬着牙说道:“谁知道那女生的爷爷是黑——”
“你们居然有正式的团名吗?”树上的女孩眼眸清亮,像是发现新大陆:“我还以为你们就叫彩虹男团呢!”
一票众人被声音吸引,纷纷抬起五颜六色的脑袋。
空气一片寂静,榕树的气根和枯叶原本被寒风吹得微微颤动,此刻也一同静了下来。
一场单纯的青少年情感纠葛所衍伸出的副本支线,必得有个观众做见证,所以有个女孩坐在树上的观众席十分的合情合理……
合理个屁!
月岛倒抽一口凉气。
秉持着上帝视角,他刚好站在一个他们不容易发现的位置——也就是二楼走廊的阴暗处。
刚决定好要先吐槽中二病团名的月岛突然觉得自己坐上了过山车,思想来了个极速煞车,又来了个惊心动魄的极限大转弯——
不是,雪妖同学,妳看戏就看戏,为什么要开口说话!
月岛萤无声呐喊,整颗脑袋嗡嗡作响,脑中飞快闪过无数种应对方法,万一等等雪妖同学遇到危险,他要第一时间冲下去?还是找大人过来帮忙?
活动会场的鼓噪声远远传来……果然还是应该先打电话吗?金发少年紧张的翻开通讯录。
北一五煞的其中四煞看向栗子头,不确定老大要如何应对,然而栗子头只是抓了抓脑袋。
文弱男同学此刻的表情比鳖还鳖。
与此同时,剧情持续推进。
“啊,我怕有人记忆力不好,姑且提醒一下。”
一抹浅淡的笑容自女孩唇边浮现,月岛一边焦急寻找班导师的电话,一边听见雪妖同学的说话声,语调不高,但吐出来的气息却足够让他心头一凛。
“我就是一年级的时候,被你们造过谣的那个,升学班的小女生。”
月岛:……
月岛:!!!!
敢情他才是现场唯一的观众?
***
翻找通讯录的动作停下,月岛此时终于意识到,原来雪妖同学才是那个引发支线剧情的主线故事里的重要角色。
所以,雪妖同学明知道栖息地有不良,仍在准点的时间出现,以及她没有事先告知师长隐藏在偏僻角落的校园霸凌,全是因为事情还未脱离她的掌控?她能处理好眼前的情况?
月岛放下手机,他想看看雪妖同学还能给他带来怎样的惊喜。
“我们先来理理。”女孩晃了晃脚,眸光在冰冷的空气中显得温润柔和,“加藤同学。”
被点名的是那个被摁住的文弱男同学。
他脸上的鼻血还没干,脸颊有明显瘀痕,看着弱势,实际却是会在背地里散播谣言的卑鄙小人。
“小学同班六年,我自认我应该没招你惹你才对,就因为初中一年级拒绝过你的表白,你就到处说我和渡边关系不检点,一桶污水往两人身上泼……”
“这事,我应该没诬赖你吧?”
女孩的说话方式有些独特,谈吐时嘴角含笑,语气舒缓柔和,但放在眼前的情景,竟让人生出几分不寒而栗。
彩虹男团面面相觑,就连为首的栗子头,也忍不住微微一颤。
“妳、妳当时成天往三年级大楼跑,上课放学都和他出双入对!”加藤情绪激动,话一股脑冲出来:“我还看过他早上穿着睡衣从妳家走出来签包裹,才初中就跟男生同居,妳说你们清清白白的谁信……你们给我松手!”
加藤挣扎两下,但压住他的两人丝毫不动,反而加重了力道。
在老大发话之前,他们不会让加藤有自由行动的可能。
一群混混,制度倒是挺完善。
“哇喔~”草莓头忍不住发出听八卦的起哄声,立刻被栗子头瞪了一眼。
女孩眯眼看去,目光温柔,却藏着看弱智般的嘲讽,“你有没有想过,渡边能住我家住得那么光明正大,有可能是因为我和他是亲戚?”
加藤一愣,“你们是亲戚?”
“不是啊。”
噗。月岛抿了一下唇,差点没忍住笑出声。
雪妖同学继续说:“还有,你是不是忘了,我哥和渡边同届,就算我一年级时成天往三年级大楼跑,也不一定非得是要去找渡边吧?我就不能去找我哥吗?”
加藤又是一愣,“妳有哥哥?”
“……”女孩和彩虹男团同时静默。
不是,连我们这些旁人都知道她哥哥和渡边同年级,关系要好,你这个跟人家表白过的居然不知道?亏你小学还跟她同班!彩虹男团集体吐槽。
“作为藏王山小学的毕业生,加藤同学,你这智商好像不太行。”雪妖同学点评道。
她轻叹一口气,跳下树,走过去捡起加藤同学被打掉的眼镜,轻轻吹掉镜片上的脏污,在一票人不明所以的目光下重新戴到加藤同学脸上,“就为了这点事,要过上被霸凌勒索的日子,加藤同学,你开心吗?”
加藤咬牙,脸色涨红,一时无话可说。
“我以为事情能随着我爷爷来过学校、随着彩虹男团没有揭发你还包庇你的罪行、随着渡边毕业而告一段落……”雪妖同学的眼神逐渐冰冷,“之后你在我的书包里放虫、往水瓶倒粉笔灰、把青蛙塞进鞋柜……那些我都可以不计较,但,这个,我没办法原谅。”
她从口袋取出一样物品。
月岛把手搭在眼镜上,搭出一个小屋顶,努力辨识。
好像是一个发夹。
一个坏掉的发夹。
发夹上的星星装饰碎裂成两三块碎片,装在透明夹链袋里。
许是女孩的神色平淡得太恐怖,加藤一和她对视,当即就心虚起来,“不、不是我,是他们干的,他们跟渡边有仇,渡边毕业后就把目标转移到妳身上!虫和青蛙也是他们干的!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脱罪栽赃也要过过脑子,这发言简直是在羞辱其他人的智商。月岛无语到极致。
彩虹男团简直气炸。
栗子头刚要抡拳,一只手横空伸来,拦住了他。
“……?”
栗子头一愣,转头看向伸手拦他的女孩。
“加藤同学,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恶人无胆。”雪妖同学说:“首先,学校的监视器不是摆设;其次,你难道没发现,现在现场的最高权力者,已经换人了吗?”
最高权力者?
不只那个卑鄙加藤,连月岛都被打了一记当头棒喝。
不说他还真没注意,自从雪妖同学出场后,栗子头就不敢轻举妄动,不仅没有要对她图谋不轨,还一直在观察她的神色。
所谓恶人无胆,雪妖同学居然是能镇住彩虹男团的狠角色吗?
不怪月岛以貌取人,是雪妖同学真的长得太没有攻击性了!
“我不认为,亲眼见过我爷爷之后,他们还有那个胆子来捉弄我。“雪妖同学视线一瞥,笑容甜美,神色却凛冽如刃,“你说是吗?沟内同学?“
姓沟内的栗子头摸摸鼻子,连带其他团员也跟着不敢吭声。
“这个发夹,是我一个很敬重的亲人送给我的,是他过世前留给我的最后一个礼物。”雪妖同学说:“其他的事都无所谓,唯独这个你弄坏了,我就必须和你把帐算清楚。”
加藤声音颤抖:“妳、妳想怎么样?”
雪妖同学眨了下眼,长长的睫毛如蝶翼一般轻轻扇动,语气冷得刺骨:“想让你死得明白。”
众人看着女孩在加藤面前微微弯腰,替他打理好凌乱不堪的衣服和头发,“我这段时间一直按兵不动,为的就是要抓到你的弱点……想不到,居然被我查出刑事案件。”
加藤瞳孔剧震。
“在国家等级的考试中作弊,教唆窃盗,偷拍女生,性.骚扰,恐吓跟踪,虐.杀动物,加藤同学,你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女孩抿唇停了一下,忽然轻轻的笑了起来。
很温柔,笑得人心底发寒。
“加藤同学,你的私生活可真是精彩万分。”
加藤文弱的面具彻底破碎,他气急败坏,想往女孩身上扑。
“你干嘛!”凤梨头大喊,同时掌下用力一按,好不容易有几分人样的加藤,重新又吃了满嘴土。
雪妖同学冷眼看着加藤发狂,又平淡的看着那抹气焰无处挥洒,“加藤同学,我想让你知道,我是个疯子,而我疯起来,连自己都可以算计,我可以为了安静过日子对你的小动作视而不见,也可以为了一个发夹把你送进少年法庭。”
女孩朝凤梨头摆摆手,示意他把人放开。
“证据我已经交给老师和警察了,好好维持你的体面,加藤同学,这应该是你最后一次以‘同学’的身份和同学们说话了。”
很快,加藤就会褪下「学生」的外壳,成为法院认证的罪犯。
肩膀上的力道终于撤去,加藤起身,这大概是他人生中最不体面的一回了——全身挂彩,嘴角出血,半边脸肿得像猪头,灰头土脸的模样,草莓头揍人没有手下留情,因为他揍的是一个比他更垃圾的垃圾。
此刻,加藤身上的运动服犹如囚服一般,禁锢着他斯文外表,他的体面,和他往常的彬彬有礼,什么人面兽心、衣冠禽兽,拿来形容都太过高尚——不过是一只阴沟老鼠。
天气很冷,空气犹如寒冰,呼吸说话的时候,会在鼻尖前吐出一片淡薄的雾气,月岛拉高衣领,手轻轻按在胸前。
扑通、扑通。
心脏在跳。
故事走向尾声,月岛清晰的感觉到,隐藏在字里行间的伏笔即将揭晓。
栗子头低吼:“快滚!等着警察来接你!”
加藤在彩虹男团的怒视下仓皇离去。
榕树下的对白像深浓寂静的夜,用最普通的白纸黑字刻画着最具杀伤力的鲜红色彩。
原来,纯白洁净的雪,也能如此的侵蚀人心,吞没灵魂。
“……这样,我们欠妳和渡边的,就一笔勾销了吧?”
“嗯。”
“那……学校那边?”
“我会告诉老师还有警察,是你们揭发加藤同学的罪行,然后联合学生会,向校方请求撤销你们的留级处分……前提是你们不能再打架了,也不能再欺负同学。”
“好……还有件事。”
女孩:“?”
栗子头局促,“之前说过的话……还算数吗?”
“哪一句?”
彩虹男团你看我我看你,最后又齐齐看向女孩。
“妳说妳能拿到推荐信,让我们去美发学院当学徒……就审查制度很严格,很看重在校成绩表现的那间。”
“那恐怕不行了。”
“……蛤?”
雪妖同学一脸好笑的看着彩虹男团一个个露出被戏耍的表情,“你们自己都说了,那里很看重在校成绩表现了,我直接把你们弄进去,那不是明摆着走后门吗?”
她说:“放心,我不会食言,初中最后一年,你们好好提升成绩,不要惹事,学生会那边我已经安排好了,升上三年级之后,你们可以在学生会的美宣组打杂,也会有人辅导你们的功课,趁这段时间洗白,累积作品,毕业典礼当天,我会送上我承诺过的礼物。”
“……”栗子头皱了一下眉,“为什么妳说话听起来有点奇怪?好像在交代什么?妳要去什么地方吗?”
女孩轻轻点头,“等再过段时间,我应该就会离开宫城。”
女孩看向远方的天空,躲藏在树丛间的鸟群被会场上的枪鸣声吓得振翅而飞,消失在遥远的天际线。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这大概是我最后一次跟你们见面了。”
“……虽然不知道妳到底发生什么事,不过……谢谢。”栗子头说:“祝妳一切顺利。”
“以、以后在路上遇到,会是朋友吗?”凤梨头不好意思的抓抓头,“我们真的对妳刮目相看,还以为妳是那种只会躲在大人身后寻求保护的乖乖牌……但我真的很佩服妳,一个人就搞垮加藤那种人渣。”
“不过是将计就计……”女孩眨眨眼:“你们也不是真心想帮我,不过是欠我的人情得还,加上我给的糖比较好吃而已。”
“……”彩虹男团面面相觑。
人情确实得还;改变人生轨迹的糖要怎么不好吃?
他们也不是一开始就不良,只不过每个人都有各自的身不由己,所以一个个敏感又自卑,以为染个发、刺个青,学会抽烟打架,就能得到平等的看待,殊不知那是一条难以回头的道路,只会越走越偏。
白纸染上墨点,痕迹就会一直存在。
栗子头觉得这话太毒,但只啧了一声,没有反驳,“既然事情解决了,那我们就先走了,后会有期。”
“嗯。”
榕树又回归一片寂静。
月岛的手还按在胸口上,心脏的跳动是前所未有的猛烈,他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如同他从未见过那样一个独特的灵魂。
剧情不停翻转,直到最后一刻才得以知晓全貌,原来这看似单纯的一场校园阴暗面,全是雪妖同学的杰作,她不是场外的观众,也不是故事的背景板,更不是被光环庇佑的主角,而是任何角色都不可违逆的操控者,是最高上帝。
披着恶人外衣的,还留有一丝尚未抹灭的良心,所以她利用他们,以恶制恶,并试着将他们的道路导回正轨;而披着弱者外衣的,实则是卑劣无耻的鼠辈,所以她将计就计,只为将那张人皮面具给狠狠揭下。
雪妖同学仰起头,闭上眼,冷灰灰的天空忽然落下一束光,照在女孩单薄的身躯上,像金粉,像星光,璀璨的光点在她雪白的皮肤上一跳一跳的跃动,浮光粼粼,发丝宛若一片烁彩斑斓的银河系。
像一场朴实而优雅的谢幕。
她的脸上没有眼泪,月岛却清晰的听见她的哭泣声,深而悠远,平平静静的往他内心刮起一阵风暴。
她的灵魂黑暗而混沌,心却纯白而柔软。
破碎,同时坚强。
那一刻,月岛知道自己完了。
冬天不再那么令人生厌,因为有个女孩生来就是寒冬。
夜晚也不再那么孤独冰冷,因为无论月相如何盈缺,终有星光点点伴相随。
***
那天发生的事,给月岛带来极大的震撼,他当时正为了哥哥和排球的事困在迷惘与自责的情绪里,觉得人生只不过是一场不得不的得过且过,这份情绪绊住了他最青涩的年少光阴,然而却有个女孩,以那样平静的姿态真切实义的认真活着,她的温柔是冷的,笑容是冷的,心也是冷的。
却比阳光还要炙热。
初中毕业前发生的小插曲,成为月岛日后午夜时分偶尔会出现的梦境。
他一直记得那个被他唤做雪妖同学的女孩,记得那天她将那个被弄坏的发夹埋在榕树下,一个人跪着虔诚祷告。
月岛直觉女孩应该是不信神的,她没有什么特殊信仰,祷告的举动更像是一种离别仪式。
在女孩离去后,月岛偷偷将那个装有发夹的夹链袋挖了出来,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只是很单纯的想要修好它。
修好,然后呢?
拿去还给雪妖同学吗?他连人家的真实姓名都不知道。
可他没想着去问,那样太奇怪了,而且就算知道了名字又能做什么呢?
月岛原以为事件结束后,雪妖同学不会再来了,结果隔天,她还是准时出现。
早上九点,中午十一点,下午三点。
月岛熬到最后一刻,终于遵循自己克制不住的**,偷偷拿出手机。
喀喳声响起,月岛心脏跳得飞快,他有些仓皇失措,一方面希望雪妖同学发现他,一方面又希望雪妖同学没有发现他。
然而,雪妖同学刚好打了个喷嚏,替他的作贼心虚打了掩护。
发夹上的星星装饰是黑底蛋白石,呈半透明状,会随着角度和转动而浮出如极光一般的虹彩油墨,即便黏回去了也会有明显的裂痕,月岛仔仔细细将碎裂的边缘打磨、抛光,再上一层固化胶做修饰,总算抚平了蛋白石上的裂痕。
他没忘记雪妖同学说,她再过一段时间就会离开宫城,所以他很难得的参加了校方举办的毕业生联合讲座,地点就在北川第一。
他的想法很简单,尽可能找个人问到名字,然后托对方把发夹交还给她。
这当然是夹带私心的。
他不想明目张胆的去寻找雪妖同学,那么直接的举动他做不出来,还可能会把女生吓跑。
虽然月岛不认为自己有什么本事能吓到雪妖同学就是了。
只要发夹能到雪妖同学的手上,她一定会按耐不住好奇,反过来寻找他吧?以雪妖同学无比聪明的脑袋,找到他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到时候,他或许就可以顺理成章——
“你说你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那长相呢?有什么特征吗?”分组交流时间,某位北川第一的同学问道。
月岛认真思索了一下。
很漂亮、像小仙子、我都叫她雪妖同学——
这种带着强烈个人眼光喜好的形容他怎么可能说得出口!
于是他憋出一句:“看起来很安静。”
“……”
后来的后来,就是月岛什么都没问到,女孩就此消声匿迹,仙台体育馆的那棵大榕树彷佛从不存在的一场梦。
时间一晃来到雨丸中学的毕业典礼,校长致词、毕业生致词、导师致词、拍大合照,初中生活正式告结,他们即将启航,迎向下一阶段崭新的人生。
四月,月岛顺利入学乌野高中,和山口再度成为同班同学,升学班的学生还算好相处,可能他长得天生冷漠,班上不会有太多人来吵他,顶多偶尔过来问问题、开几句玩笑话,月岛的日子又回归往常。
他几乎要忘掉雪妖同学了。
——怎么可能!
每每当他看着排球部的人一个个热血上头、横冲直撞,显得得过且过的他有多么格格不入,他就觉得心烦。
日向,影山,还有那些前辈……全部都是。
为什么要那么努力?不过是社团活动而已。
那又为什么会在山口从他身边窜出,积极跑向前方时,内心涌起「脱轨」一般的糟糕情绪呢?
月岛不只一次在某个夜深人静的瞬间想起雪妖同学的身影,想起这世界上有那么一个人,平淡却炙热的活着。
月岛也是一个平淡的人,但胸口的炙热却是雪妖同学给予的。
如果没有雪妖同学,他可能走不了那么远的路,可能支撑不到爱上排球的「那个瞬间」。
2012年11月初,乌野和白鸟泽的大战在几天前尘埃落定,他们将在明年一月代表宫城县出战春高,站上全国舞台。月岛一家人吃完晚饭,一齐坐在沙发上聊天、吃水果、收看晚间新闻。在外地读大学的哥哥难得回来几天,正滔滔不绝的分享他去做校外参访时,遇到一个聊得不错的女生,开朗健谈,性格也很好,哥哥说他很喜欢她,想过段时间试着表白。
喜欢……吗?
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月岛叉起一块苹果。
女孩的身影猝不及防的出现在面前。
心脏忽然猛烈的跳动起来,像是回到了ㄧ月份的仙台体育馆。
月岛没想到再次得知雪妖同学的消息,会是在晚间的新闻频道里。
——星谷雪,14岁,首位日本世青赛女单冠军,亦是该项赛事史上最年轻的冠军得主,被誉为新一代日本羽球国家队最可怕的怪物级新人。
原来雪妖同学的本名就叫雪吗?
月岛看着主播绘声绘影的播报,有些恍然,世界青年羽球锦标赛的举办地在日本千叶县,距离东京很近……雪妖同学变成国家选手了,那她现在是搬到东京了吗?平常训练都在国训中心吗?
东京……春高全国赛的举办地点,东京体育馆。
月岛想过无数次在东京巧遇雪妖同学的可能,并无端羡慕起能去国训中心参加全日本青年强化合宿的影山,他居然有些嫉妒王者能在一个比他更接近雪妖同学的地方。
未免有些可笑。
有些事错过了就是错过了,过去的事无法更改,人与人之间就像直线,只要其中一条偏了,最后两条线的相距就只会越来越远。
他当初,哪怕跟那个北川第一的同学提起一个「雪」字,可能都不会有这段遗憾般的擦身而过。
最后,月岛决定放下。
那个被他修好的星星发夹,连同对雪妖同学的悸动一同被锁进了抽屉。
时间回到2016年,月岛平静的生活被重新燃起的关注给打乱。
他又开始做那个有关那棵大榕树的梦,开始在人群中寻找雪妖同学的身影,期待着不可能发生的巧遇。
在咖啡厅,能让他并桌的选择明明很多,他却偏偏朝哥哥指向那个和雪妖同学有几分相似的背影。
黑茶色的发丝,皮肤雪白,戴着棒球帽。
不是相似。
月岛又一次懊恼自己没鼓起勇气开口去和她说句话。
可能人真的幻想久了就会出现幻觉吧。
周一,上午课堂结束,月岛在宫北大排球部浅野教练的传召下,来到社团办公室。
推开门,他愣在原地。
办公室除了浅野教练之外,还多了一位中年男子。
灰眼睛,黑头发,Polo衫。
月岛认得这个人,他在查资料时曾经看到过。
日本羽球国家队教练,星谷雪的专属教练兼陪练员。
搜捕犬。
安达晖月。
作者悄悄话:
小补充:日本为防治偷拍,所以手机照相一定会有声音。
月岛的桌布照片由来已收尾。
双撇子,连接第四章的伏笔。
月岛根本没放下,不然也不可能一张桌布用了四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章 第七章 人间初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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