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冗长且无趣的讲话总是能让橘利佳犯困,早训晨跑的那几圈带来的神清气爽,在机械地念着稿子的一年级新生影响下荡然无存。她倒不是真心排斥这种场合,只是确实不太喜欢听同年代的人在老师的安排下说出那些违心又假大空的宣言。
拿着全额奖学金入学的她曾经也作为新生代表上台演讲过,那时候她兴致勃勃写了讲稿,结果却被教导主任替换了全文。她不情不愿只念了开头的三行字,接着便放下了手里的稿纸抬起头看向大家说:“以下全部省略,接下来的三年,阿橘在这里祝各位每日愉快!”
然后她成为了枭谷学园历史上第一个入学当天就被罚站在礼堂门口的学生。
乐得坦然几个字一直是她的信条,与其为了罚站而感觉丢人,给自己心里添堵,不如让罚站变得有趣一点。于是她跟每个走出礼堂的同学打招呼,脸上露出开怀的笑,起初大家也觉得她很奇怪,但逐渐地便被她这种莫名其妙的热情和朝气打动了。她会抬手和女生们击掌,又会自然地跟男生们碰拳,几乎所有人回到教室都是笑着的。
那时候的橘已经超过一米七五了,寻常的制服裙被她穿成了超短裙,加上那一头显眼的红头发,别说是优等生了,很多人起初都没想过她会是一个好相处的人。
不过木叶秋纪并没有亲身经历这件事,因为当时礼堂里站了三个年级的学生,橘在高三生还没完全退场前就被教导主任拉去教员室继续罚站了。他是后来听同队的小见春树提到班上有个很特别的女生才知道的,不过若是真要追溯木叶第一次见到橘利佳的时间,那要比这早很多。
平日里木叶回家都是走电车站西侧的出口,而从另一个出口走的话他就会经过一个街头篮球场,需要多走至少一公里的路才能到家,因此大多数情况下他都不会选择东出口,除非妈妈让他去那边的熟食店买东西。
“注意篮下,传给我!”
中学某一天的傍晚,木叶提着两盒炸肉饼走在路上,在听到说话声的同时他转过头去,隔着围网他看到了那个跳起来单手接住了篮球的女生,正以流畅又漂亮的假动作甩掉双人联防,在以为她要跳投的时候,她将球很默契地传给了早在一旁等候着的同伴。
“真厉害啊。”木叶不禁感叹。
他在原地看了好一会儿才离开,回到家时因为忘记把炸肉饼的袋子解开,又在路上耽误了很久,所以肉饼都变软了,被妈妈埋怨了一晚上。
也许生活里总会有这么一种遇见,只有把第二次见面当作初遇的那一刻,人们才会突然醒悟过来,天呐,这个人自己之前见过的。
她就是木叶的那个遇见。
话都说到这里了,橘利佳怎么可能放过高三开学日这样美好的日子而不犯任何错呢。上一年开学大扫除时,橘跟木兔两个人在走廊用拖把进行了一场十分激烈的书道比赛,不过由于后退时没有注意身后,路过的班导不幸被甩了一身的水,那件据说不能水洗也不能干洗的羊皮小外套当场被宣布了死亡,围观的大家至今都记得老师的脸色变成绿色的那一瞬间。
“喂,木兔,木兔。”站在1组队伍最后的橘伸手拉了拉隔壁2组木兔的袖子,她凑过去小声问道,“我们要不要来玩点什么?”
稍稍弯腰躲开前面老师的视线,木兔感兴趣地转过头来看向她。
结果这两个年满十七岁且智力发育正常的高三学生,居然在开学典礼期间玩起了石头剪刀布的传统游戏,惩罚措施是输的人要被弹额头。
“这两个蠢货又开始犯病了,”风间听着后面传来的笑声,皱起眉头回身望了一眼,接着摇着头说道,“他们是小学生吗?”
另一边3组的木叶在橘拉木兔袖子的时候,他就已经注意到这两个小学生又开始挑战教导主任的底线了。只不过两个人毕竟是惯犯,确实没出声也没多闹腾,但弹额头的动作未免太显眼了,况且看他们俩这架势,不把对方弹出脑震荡估计是完全不会停下来的。
每次重新开局时,橘都会先撩一把前额发,刚好露出她的额头。据说头发颜色偏红的人皮肤也更白。虽然习惯了在室外打球,但她确实沾了天生白皮肤的光,不管怎么晒都不会黑。如果运动量大一些,还能看到她的脸颊和脖子发红。然而这会儿她额头中央那一块红色,很显然是被木兔光太郎弹出来的。
真够下得去手啊,木叶这么想着的时候又正好看到了木兔的额头,好吧,橘的手劲也不小。他只好在心里劝说,二位手下留情吧,本来就不太正常了,真的弹傻了的话,两个王牌社团都没了队长要怎么去比赛啊。
玩得正起兴时,教导主任绕到了学生队伍的最后,他脚步轻悄悄的,还让其他人都不要提醒他们,接着面露微笑抬手拍了拍橘和木兔的肩膀。
被人拍了肩膀的橘皱了皱眉头没去理,刚准备继续无视时,她意识到自己就是队伍的最后一个人,那会有谁来拍自己的肩膀,不好,礼堂有鬼,她惊恐地转过身,低头看到了教导主任的圆框眼镜和头顶发着光的地中海发型,立马松了一口气,小声嘀咕说:“原来是人啊。”
话音刚落,她就听到地中海开口:“你们两个,跟我出来。”
二十分钟以后,开学典礼终于结束了,可是排球部和篮球部全体成员却只想他们从来都不曾有过这两位主将。
一男一女,一左一右,站在礼堂门口,他们用同样的笑容和姿势对着走出来的人挥手。橘利佳有前科也就算了,木兔怎么能也跟着一起学坏呢,这个人难道不是最不喜欢丢脸的吗。
“赤苇——”木兔提前朝着二年级的队伍挥了挥手。
赤苇京治在接收到这声呼唤的零点五秒内思考了回应和不回应的后果,在零点八秒的时候决定抬起头对着木兔说一声前辈早上好,然后便飞快地消失在人群中。
“为什么总是你?”
在第无数次被老师问到这个问题的时候,橘利佳难得理智而客观进行了一次自我反思。首先,她不喜欢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比如说参与沉闷又无意义的集体活动,开学式和结业式都算。如果不做点什么事情表达自己的反抗情绪,她就会浑身难受。其次,她只想做让自己开心的事情,何况她也确实没给任何人添麻烦,为什么要责怪她。
实际上谁都找不出其他事来指摘她,因为无论是社团活动还是学业,她都有足够多的成绩来证明自己,所以偶尔她也会大言不惭地说一句:“毕竟人不能太完美了。”然后就会被风间以爱的教育的名义捶上一拳。
教导主任漫长的训话结束时已经到了午休时间,两个人在走廊分开,木兔去找赤苇去食堂吃饭,橘回教室吃便当,顺便再看一眼提前入队的新人资料。西田队长毕业前说去年野原监督在全中联赛上物色了几个表现不错的选手,今年应该还有一个体育特招生——帝光中学出身,绿间理子,身高一米七四,司职中锋,拿过全中MVP。
这个姓氏真眼熟啊,好像在哪里见过,橘托腮沉思着了两秒并没有得出答案,接着埋下头,三两下便解决完便当里的饭团。她合上盖子,刚准备起身的时候,吃过饭的风间回到了教室。
“下午要给新生做体测吗?”看她手里拿着文件夹,风间问道。
“按理来说是的,”橘迟疑了一下,“以前都是老爷子负责,不知道今天怎么说。”
“好像有新教练来,上午宫野整理部室的时候看到监督办公室门开着,”风间把便当袋塞回抽屉里,“那你先去球场,我马上也过去。”
比了一个“OK”的手势,橘一边往着楼下走一边顺手松开脖子上碍事的领结。心里盘算着体测的项目,如果和以前的老习惯一样,体测完就要有热身赛,主要是为了掌握新生们的水平。既然这样自己就不上场了,正好樱庭带几个二年级的练练手。没多久又是地区预选赛了,今年一定要赢到最后。
虽然机会并不多,但是木叶偶尔也会看到像这样安静的橘利佳。她思考问题的时候有驼背的坏习惯,会低头看着地下而不是抬头看着前面。见她又犯了老毛病,他无奈地上前拉住她,并提醒道:“要撞树了。”
“啊,好险,”她后退了一步,不自觉地摸了摸还没有消肿的额头,“差点又要撞头了。”
“又在想什么,走路都能撞树?”木叶心想你也知道自己的额头会痛啊。
“在想今年能不能多两个能用的新人,”橘谈起比赛来总是认真的,“我们和其他学校比起来板凳本来就浅,要是打法一直这么单一的话,只会重蹈覆辙。”说着她又笑起来,两手放在头后仰头看了看天,“我超级讨厌输比赛的感觉。”
“怎么可能有人会喜欢输?”木叶跟着接了一句。
“放心,今年我们还是一样都会去全国的,”她和往常一样揽过木叶的肩膀,两个人就这么并排走进体育馆里,木叶甚至觉得自己刚刚一下子撞进了她的怀里,“我知道秋纪你们也很厉害。”
这个“也”字是不是顺便把她自己也夸了一遍,他刚要开口说的时候,发现她放在自己肩上的手突然使了很大力气,捏得他痛得要叫出来了,想要挣扎着让橘松手,她却满脸通红回过头来,指着场地另一边的篮球架,那下面站着一个穿着黑色帽衫的男人。
“快告诉我,我没做梦,那是真人。”橘大喊道。
他愣在原地,这或许是橘利佳的美梦,但一定是他的噩梦。是的,木叶秋纪第一号假想情敌降临枭谷了,女篮队的新监督正是那位神仙叔叔。
此时正和经理宫野未纱说着话的泽北荣治抬起头,他和橘利佳对上了眼神,接着很是淡定地对着她招了招手:“橘,你过来一下。”
嗯,在那不遥远的秀徳高校有一个神射手他的名字叫绿间真太郎,他还有个妹妹。
什么,为什么每次泽北都卡在章节末出场?
我也不知道(。)
对了,除了男女主和男二以外,所有人不出意外都是友情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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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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