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二十二岁

宫治一直忙到晚上九点多。

发了一天的传单,中途还去帮忙卸了北信介刚送来的米,晚上再回店里将白日里的充值登记好入了账。他一整天忙到脚不沾地,连脸都笑僵了。

好在收益还算可观。

店里新招的全职服务员福山平次咂舌看着系统里最后录入的数字,感慨道,“一个饭团都还没开始卖,就有这么些进账了,这就是池面的变现价值吗?”

宫治累的搭不上话,心里也难得的觉得,生了张好皮囊倒还有些用。

拜托,他可不会觉得靠脸卖饭团宫的预充值有什么丢人的。少年那点浅薄又无用的自尊心,早就被几年学徒生涯打磨干净了。

新注册的line还在高频地响消息提示音,白日里加的那些女孩们正热情而不知疲倦地给他发着消息,内容从饭团的制作,菜单的选项到毫不遮掩地约他出去喝酒,应有尽有。他看了眼手机里满满当当的消息,毫无停顿将手机卡拔了下来,插在了一部屏幕裂的粉碎的手机上。

“老板,这手机都摔成这样了,怎么还留着?”

宫治言简意赅,“还能用。”

这手机还是上次宫侑不小心摔碎了就扔在他这了。如果这家伙看到他竟然一直没扔,现在还翻出来用,估计要嘲笑他三天才肯消停。

阿理看见了也会伤心吧。

宫治想了想,将手机扔在收银台的抽屉里。

回去路上遇到甜品店搞促销,宫治站在粉色招牌门口,看着小小的焦糖布丁前插上了六折的促销牌。

借的钱下个月要开始还第一笔账单了,他现在恨不得一分钱掰成两分花,像TORAKU布丁那种奢侈品,他已经不记得他上次吃是什么时候了。

也许是宫治驻足的时间有点久了,穿着招牌同色工作服的服务生立刻开门想要迎他进来。年轻的女孩笑容满面地给他推荐,“你好,要试试这款布丁吗?这几天正好在搞活动,限时六折,今天是最后一天哦!”

宫治看向女孩手里端着的布丁。

这种焦糖布丁,便宜,味道也不错。

或许可以买上几个。

宫治随即想到柏伊理。

再过几个月,阿理该毕业了。

这是她正式踏进社会前最后一个长假了,他得带她去毕业旅行。札幌是个不错的选项,阿理总是夸北海道的冬天很美。

宫治敛了眉眼,他低声同女孩道歉,又拖起走了一天又酸又痛的腿,转头离开了甜品店。

到家已将近十点。

“我回来了。”

“欢迎回家。”

宫治愣了愣,看向站在门口的柏伊理。

以往她总是笑嘻嘻地一边说着一边冲进他怀里。

可如今她站在门口,用一种打量着的,审视着的目光,看向他。

宫治有点尴尬地收回了原本做好接住她准备而微微张开的双手。

“我做了晚饭等你回来,”柏伊理伸手来牵他,“我猜你吃过了,不过要是可以的话,就当陪我吃点宵夜?”

宫治抿了抿唇,“你不用等我的。”

柏伊理没有回这句话,她替他拉开椅子,去厨房将保温着的几道菜端出来。

宫治再次感受到柏伊理的不对劲。

“阿理,今天有什么事发生么?”

“没有,什么事都没发生,”菜被一道道端上来,柏伊理在对面的椅子上落座,她看向宫治,“我今天都在家工作呢。”

宫治也看向她。

二人沉默着坐在那,还是柏伊理先开了口。

“这段时间,我总是很忙,你也总是很忙,我们好久都没坐在一起好好吃饭了。”

宫治这才拿起了筷子,他摸了摸柏伊理的头,“过了这阵子,我带你出去玩。”

柏伊理笑起来,露出嘴角的梨涡,“好呀。”

她给他夹菜,“你知道的,我做饭就是没什么天分,这几个菜明明是严格照着你的食谱做的,做出来就是完全没你做的好吃,真奇怪。”

宫治晚饭其实没顾上吃,这时格外饿。他吃的有些急,几乎是三口并两口地吃着,甚至顾不上回话。

柏伊理也不气,就一个人絮絮叨叨地说着。

“今天外面很冷吧,你出去的时候都没有系围巾,肯定冻坏了。”

“再有几周就要过年了,爸爸还以为是以前,问我们提前多久回去,说要去接我们。我跟他说了,我们今年只能回去呆两天了。”

“有点想念家里的玉子烧了。”

看着宫治近乎是狼吞虎咽的状态,柏伊理停了下来,她看向他放在手边的手机。她想问他是不是真的加了那么多女孩的line。

可这问题其实毫无意义。

她其实知道。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阿治做了宫老板,那都是他的客户,加不加line他都要对她们温柔以待。

甚至她的专业知识告诉他,别傻了,池面老板对于一家新店的初期人气积累,可是一个高商业价值的tag。

她都知道。

可是沉默了很久,她还是不受控地轻轻开口,“阿治,如果……”

她刚说了两个字,停了下来。

她知道自己不能问出口。

阿治,如果我和饭团宫,你只能选一个,你会选谁?

怎么可以问出这样的问题?

饭团宫是宫治这么多年的心血,是他从十七岁就开始跟她描绘的梦想,她怎么可以,去问出这样的问题,将自己放在他梦想的对立面。

可是,她的阿治好像已经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开始变得不一样了。

这种感觉让她害怕。

没有等到剩下的话的宫治放下了碗,追问道,“如果什么?”

如果我没有拿到达畹的offer,如果我非要留在神户,可以,不要逼我走嘛?

柏伊理不敢问。

昨晚宫治已经用沉默告诉了她答案。

可是如果真的没有拿到呢,真的要异地,她该怎么办?

每周往返?

东京到神户,往返一趟就是3万円。

她不舍得。

那是阿治捏好多好多个饭团的钱。

可是她怕等她好久好久才回来一次,看见的已经是一个全然陌生的宫治。

他们不是十八岁了,他们都知道,这是一场没人能说得清结束时间的异地。也许一年,也许两年,也许最后走向分手那一天都还没有结束。

她最终只是低头笑,嘴角的梨涡时隐时现,“如果,我们有好多好多钱,就好了。”

如果有钱,她才不怕通勤,她可以在任何一个想他的夜晚,买上机票来看他。

如果有钱,他不用装作温和好脾气的样子,服务那些根本不是真心喜欢他饭团的人。

如果有钱,他可以把饭团宫开到日本的每一个地方,根本就没有所谓异地。

柏伊理小小的声音让宫治心里忽然像被针扎了一下,涌上细密的痛。

他们的一切困境,一切矛盾,唯一解都是个钱字。

可他们没有钱。或许以后会有。

可是眼前没有。

他抿起嘴,长久地沉默着。

“你和宫治,闹别扭了?”

渡边环着手,半转了身子看向一反常态周日上午就回来,刚进宿舍正收拾包的柏伊理。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啊,这可真是稀罕事儿。”

柏伊理扔了包一屁股坐在板凳上,连小梨涡都显得垂头丧气,她看着桌前摆着的高中毕业时她和宫治的合影,很久很久才说,“雀子,我有预感,我可能要再一次被甩了。”

被那个“再”字震住的渡边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

柏伊理又说,“雀子,你说,如果当一个男生已经和你说了三次分手,是不是那时候就真的没有任何挽回余地了?”

被上一句话震得跳起来的渡边,又在下一句话里惊得坐了下去。

三次分手?

她以前真是小瞧了宫治,他可真有出息。

当然,这句话换个名字也成立。

她以前真是小瞧了柏伊理,她可真有出息。

柏伊理对于渡边变幻莫测的眼神视若无睹,她低着头一直像是自言自语,讲到这像是被什么惊醒,她从椅子上蹦了起来,大喊一声,“不行!”然后火急火燎地拉起渡边往外跑。

还套着绿色恐龙毛绒睡袍的渡边雀子于是站在了挤满中年大爷的彩票店里,在一阵古怪的视线下,成功地通过奇装异服为柏伊理杀出了一条路。

“老板!来十张刮刮乐!”柏伊理将3000円拍在收银台上高喊。

渡边默默将恐龙帽戴了起来,藏住了自己的脸。

三分钟后。

柏伊理像一个被放光了所有气的气球,蔫蔫地将其中一张刮刮乐递还给老板,“老板,兑1000円。”

好了,阿治又白捏10个饭团了。

她攥着剩下九张谢谢惠顾的卡片,耷拉个脑袋去牵渡边的手,“走吧雀子。”

渡边的脸藏在恐龙脑袋里,“到底怎么了?”

柏伊理叹口气,“你说有什么能发财的机会?我需要好多好多钱,越多越好,越快越好,要一夜暴富那种,然后数量是那种可以两个人够花一辈子的。”

柏伊理顿了顿,很严谨地又补充道,“最好再够开一家可能会因为服务态度差而长年亏损的店。”

这样她的阿治就不用变成另一个人了。

渡边也十分诚恳地回答她,“你去隔壁法学院,翻翻他们的刑法课本,里面记得全。”

柏伊理的脑袋耷拉的更凶了,她长长地叹了口气。

她在冬日中午温暖的阳光下,认命地宣布,“回去吧,我要去加班了。”

爱情是美好的。可是现实并不美好。

有时候看着爱人在现实中逐渐被打磨是真的会有无力感,这种无力感会让人下意识想要逃避。

PS:这本我也想写点刺激的了,毕竟都成人现实向了(小心试探,希望可以嘿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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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二十二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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