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宫院鸣向球网旁暂作裁判的二年级比了个手势,示意要求一分钟的技术暂停。
球场两端都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不过在接收到来自鹫匠锻治的视线后,暂作裁判的二年级喊了声。
天宫院鸣走向网附近的白布贤二郎,垂着眼看他,开门见山直接问道:
“你在害怕什么。”
语气平静,听不出情绪。
白布紧了紧手心,手掌有些微的汗渍,会干扰到传球的精准度,他有些出神。
天宫院鸣看着面前这个一年级二传,再度平静开口,“抬起头,白布,你该看着我。”
白布贤二郎闻言、顿了下,慢慢抬起头,他深棕色的眼瞳倒映着天宫院鸣的身影。
“我和若哥不一样。”天宫院鸣缓缓道,“白布,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白布慢慢咬紧下唇。
天宫院前辈……并不是一个稳妥的选项。
无休止地在向二传手要球,并逼迫着二传手去陪他冒险。
这样的主攻手,在一个需要统率全局、组织整支队伍成员进行进攻的球队中来说,个人风格太过强烈,也太过冒进了。
粗略一看,似乎是与牛岛前辈风格一致的强大,但是牛岛前辈本身因过强实力而衍生出的自信笃实,以超强蛮力轰破敌方防线、带来绝对无法抵御的恐惧。
而天宫院前辈却是在相同的强力进攻下走向了另一道分支。
那是诡谲奇异的、迷惑敌我双方的进攻方式,不仅仅在给对面球场施加压力、也同时在嘲讽、打压着己方队员。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白布贤二郎慢慢呼出一口气,这样是不正确的。
排球是团队的运动,极端自我的主攻手只会致使所有人步履维艰。
天宫院鸣静静看着似是感受到些许疲倦的白布贤二郎,他侧过脸,球场之上的其他队员正在注视他们。
气喘吁吁、满脸惫怠之色难掩。
教练区的比分再度往后揭了一页,12:20。
第二局下半,形式已经倾向于一边倒。
还不够。
天宫院鸣手掌撑着自己后脑的碎发,他拎着自己的衣领扇了扇风。
“白布,”
“是、天宫院前辈。”
白布贤二郎应声,就看着天宫院鸣将一只排球放在他的掌中,他居高临下,声音一减先前的柔和软和,变得冷冽寒凉。
“不要让我再次重复。”
“最后一遍,球全部给我。”
……
来了,自我的命令。
白布在心里苦笑一声,虽然他预料到天宫院前辈会如此要求,但是没想到这句话来的如此之快。
天宫院鸣站起身,他环视过周遭的二年级队员,白鸟泽的这届二年级水平极为平均,除开牛岛若利、可以算作TOP的选手寥寥。
不能同样前进的队员,只会成为迈向胜利道路上的绊脚石。
“前辈、我…”
“用结果来说话吧。”
天宫院鸣打断了白布贤二郎的出声,他向二年级的裁判招手示意技术暂停结束,重又走回自己的位置上。
犹豫与优柔寡断。
好吧,现在就让他来看看,强豪白鸟泽,究竟能发挥到什么程度。
奇异的、鎏金色眼瞳缓缓睁开,将整片球场囊括、慢条斯理切分出极为详细的分区。
哨声吹响。
大力跳发的排球从头顶窜过,天宫院鸣锁定排球的方向、落点是早已拦在那里进行等待的自由人。
他垫步倏然朝着球网一端奔跑,瞥见他的动作,早已有了预感的天童觉立即转身跟着天宫院鸣再度转向。
两端球场看着这两个几近是同步转向的人微微顿了下,被一传垫高的球高高飞过球网。
在飞过球网的一瞬,一只手掌兀然出现在球的正面。
天宫院鸣压下手腕,眯眼看着后一拍到达的天童觉,正好手臂一伸将他打下的那球拦截。
他轻轻在心底嘁了声。
极快落地,天宫院鸣后退两步,被接起的球一传顺利,白布贤二郎快速移动到球网点位,天宫院鸣瞥了他一眼,传球给他的几率还是极低。
他面色不变,短暂助跑后靠近球网,小腿弯曲蓄力跳起,在他身侧跟着他一起跳起的还有两人。
瞬发多点位进攻。
白布贤二郎想起天宫院鸣的话,预备触球的手指情不自禁僵硬了一下。
“把球给我。”
极具冷感的无重力男声再度在他耳畔响起。
白布贤二郎咬了咬牙,手指微动,指尖的排球直直射出。
……
没有触感。
天宫院鸣挥了个空,他看着自己的手掌,慢慢拧起了眉。
是另一个攻手得球,他重重扣下,被赶来的自由人鱼跃救球成功。
天宫院鸣落地,正要回退等待一传,在他对面进行1V1拦截的天童觉适时出声,
“只是一球,放轻松——堂弟君。”
天宫院鸣应了声,没有再说话,他转过头,白布贤二郎避开了他的目光。
他上交了一份错误答卷。
算了。
温和手段行不通的话,换条路走吧。
天宫院鸣收回目光,球飞过球网,落在身后被自由人接起。
天宫院鸣没有如往常般第一个奔跑,他站在原地双腿微弯,保持重心。
“那家伙…怎么不动了?”
场外观战的五色工嘟囔了一句,川西太一拧紧眉。
“若利,在看什么?”
另一片球场上,牛岛若利持球不动,帮他进行传球训练的三年级疑惑地看了眼,注意到他在看二年级队伍的红白战。
牛岛若利没有出声作答,只是继续注视着那道静立不动的身影。
“鹫匠教练,他这是……”
“他在等。”
“等?”
鹫匠锻治摇了摇头,翻开选手名单的培养计划,“…还是太年轻。”
鹫匠锻治话音刚落。
天宫院鸣就动了,他没有助跑,直接站在原地屈膝起跳。
鞋面接触地面的瞬间发出一声很闷的重声,
他身体似全无重力束缚般、跳得很高,比起他在摸高时展示的数据结果还要高。
白布贤二郎转首瞥到天宫院鸣起跳的瞬间,他一瞬想到什么瞳孔骤缩。
是…抢球!
急速转首去看先前传球的方向,亦有攻手起跳将球打下,他正想呼出口气,但是天宫院鸣没有落地。
那被打下的一球以极其迅猛的速度被接到从而再度反弹至空中,
扩散站位,准备接球!
白布贤二郎刚要如此动作,但他视线向上转移的那一刻却愣住了。
所有人都愣住了。
他们的目光都被那只半空之中的白色野兽攥夺而去,这只掌控全场的野兽像是早有预判般早早原地跳跃而起,就连滞空结束后的些微下落也计算在内。
那只反弹而出、原先该是在空中划出道弧线的排球此刻却被伸出的一只手臂直接拦住。
手掌伸出接触面分毫不差,手腕压下、思维急速运转之时,一分一毫的动作放慢、看得清清楚楚。
白布贤二郎似乎在耳畔再度听到那高高跃起之人的声音。
“你在害怕,白布。”
极度理性的、陈述般说出口,白布捏紧手指。
…他在害怕。
害怕被攻手操纵,被一个全然陌生的攻手操纵。
天宫院鸣掌腕压下排球、毫不留情将它击坠在自由人的防备范围之中。
这一球来的突然、毫无预警,天降奇兵般重重锤在在场所有人的心上。
振聋发聩。
“…那一球,骗人的吧…”
五色工喃喃出声,天宫院鸣的再度起跳下的那一球像攻手合作的二人时间差,但是明明他们之间丝毫没有经过磨合。
一个排球部的‘新人’,居然提前预料到此后的全部进程,甚至能将自身的条件也利用,分毫不差地在固定的时间点打下这完美一球。
俯瞰全局、把握全场,这样庞大的计算力。
这就是那家伙…天宫院鸣的实力吗。
“那小子…目的全在白布啊。”
三年级的二传见了这一球,大概判断出天宫院鸣的意图,他摇了摇头,就见原先静立持球的牛岛若利的再次继续训练。
“不看了吗,若利?”
“已经够了。”
牛岛若利言简意赅,天宫院鸣已经向他展现得足够多了。
天宫院鸣单脚落地,他拉下腕带擦拭颊侧的汗渍。
没接到球的自由人动作大到扭曲,伏趴在地,抬头看向他的目光满是警惕。
白布贤二郎站在网旁,看着天宫院鸣向他一步步走来。
鞋底触及地面声音似敲击在他心上,
白色野兽、奇兵、飞扬白鸟……无数个意象在他脑海划过。
最终停在这唯一的一点,暴君。
球场之上的、极端自我且掌控全局的,暴君。
……
天宫院鸣停步在白布贤二郎的面前,他伸出手、搭在白布的肩上,宛如早上那般。
垂下眼,俯视着这可怜的败者,三息的沉寂,天宫院鸣终于恩赐般开口。
“好好把球传过来,我已经不想再重复了。”
“能做到的吧,白布。”
白布贤二郎沉默,只有胸膛间有呼吸的声音。
他输给了天宫院鸣。
作为理念之争的败者,白布缓缓接过天宫院鸣手下的排球。
当然,天宫院鸣也从来没有给他第二个选择。
见状,天宫院鸣唇角勾起,带出一点笑,
“这样才对。”
他将那只排球压在白布的掌心,顺着他绷紧的手臂向上、拍了拍他颤抖的、单薄的肩。
“乖孩子。”
他咬字清晰,声音更稠更绵密,似笑又似刻意的…诱哄,
“以后也多指教了,亲爱的…二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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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驯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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