U19的训练赛和须川京介以往打过的任何一场比赛都不同。
球网这边的队友与球网那边的对手的实力都足够强，球场之上一刻不能分心。他必须随时追随排球所在的位置、随时准备好应对各种情况。
“砰！”
眼见球网对面起跳的西普启吾对准岩本伊织的手指尖扣出一个又是瞄着打手出界去的球，京介不假思索地朝着场外奔跑出去。
第一局的分数才到6:4，他已经感觉到了体力的剧烈消耗，从第六分开始，球场上的每一个得分都是长拉锯战，双方的自由人和擅长接球的球员在己方的半场来回奔跑，感觉这简直比打一场IH或者春高的比赛还要疲惫。
二队的西普现在身高一米八四，按照检测据说还有些长高的余地。这个身高在日本的U19不算太矮，但相对于世界级的比赛而言他毫无疑问是个小个子。
——因此他花了相当一段时间，苦练出了一手瞄准对方的手指尖打手出界的好技术。
岩本伊织看到这一球被及川彻给到西普就意识到不妙。他是一队的副攻手，身高一米九七——队内训练的时候他拦矮个子的球，能拦的都能拦下、拦不下的也总能拿到一触，但对上打手出界，他的反应……就真的没那么快。
但——在内心大呼不妙的同时，先前在场边旁观时所曾经见到过的场面又在奇妙地述说安全感。
排球撞击到指尖时的疼痛。
球朝着上方飞起向外飞出的角度。
以及脚触及到地面后，转过身所看到的向外飞奔的自由人。
*
须川京介拔腿就跑。
他在比赛开始前就确认过场地。U19的训练馆非常大，这一处运动馆内容纳了整整六个标准大小的排球场，这意味着那些被打手出界的球在撞击到场馆的边缘之前有相当一段飞行的距离。
他一直都是个反应神经相当出色的排球选手——从意识到自己需要起步的反应速度到短跑启动的速度都相当出众。U19的教练意识到他在这方面的优势之后，就给他在这些内容上增加了额外的训练菜单。
短短三天的训练当然看不出成效，但他原本的能力就足够应对眼下的场景。
黄蓝相间的排球高高地飞到场外。不止他一个人本能地冲刺去接，但毫无疑问他是最快的那一个。矮个子的自由人冲刺到排球的下方，向前鱼跃式一扑，把那个排球往己方球场的方向做了个垫传，整个人则向前利落地翻了个滚受身，然后迅速爬起来往场内冲刺。
“漂亮！”旁观的前中慎挥拳喊道。
——这个救球实在是做得太好了。
作为自由人原本就要有球不落地就决不放弃的意识，但前中很清楚，他们更需要记住的是把球接起来之后、比赛并没有结束。
——球场或许还会需要我们。
他自己是最开始就有这个球场上的比赛意识的，他也知道很多球员、特别是自由人都缺乏这个概念。
球场外的救球总是紧急情况，大部分的扑救人员都需要竭尽全力才能救下那一球，因此摔倒、滑到的情况太多见了——但如果做好受身，那么球员是可以迅速起身归队的。
——排球是球不落地就不会结束的运动。所以在球彻底落地之前，作为队伍最后一道防线的自由人，必须随时都做好准备！
而相对于前中慎，这会儿同样在场外旁观比赛的小林怜则觉得须川的空间感知能力更加出众。
排球选手总要学会控制自己的击球去往的方向和距离，但大部分情况下，比赛中的排球总是被限定在这十八乘九的球场之内。
场外的球要准确地上手传球或者垫传回场内需要准确地空间感知能力。他自己就在这方面有些欠缺——不是不知道相同的距离应该使用多少力量，他只是在那样紧急的情况下只顾得上埋头苦追那一球，而无暇思考更多需要确认的信息。
——但须川京介可以。
*
球场之外，A队的自由人将球垫传出去的那个瞬间，饭纲掌已经蓄势待发。
他和须川也配合过不止一次，感想就是全日本的高中二传手都应该感受一下须川超级舒适的一传——哪怕是这一次紧急的救球，他也知道须川一定能把球送到足够合适的位置。
——或许不会是比赛中二传手最常选择的站位，但须川在做一传的时候会尽可能确保二传还有能做假动作、又或者留有足够余裕的位置。
他仰头望着那飞快掠过来的排球，而后跟着它的轨迹移动了几步——这个位置和高度依旧给他留了上手传球的余裕，于是他飞快地瞥了一眼己方球场内的情况。
实力最强的明智翔太郎先前也跟着跑出去试图救球，这会儿回到场内后还在后排靠中路的位置；同属一队的岩本伊织看起来随时可以为快攻做好准备；左路的牛岛若利同样蓄势待发。
——甚至，如果有需要，面对什么样的传球都能打好的桐生八也可以做到后排进攻。
——这就是身在强队中的感觉。他总有那么多选择，而队内的攻手们也一定能回应他的信赖。
“牛岛君！”
他高喊出声。
牛岛若利目光沉静地望着球网对面的对手。
在白鸟泽的队伍中，他是绝对的核心。但在U19，他只是三队的一名主攻手。相对于在宫城县的比赛，他在这里需要承担正常作为一名主攻手时在球场上所需要做的其他责任。
接球、拦网，必要的时候的补救垫传……他在这些方面相对于自己的队友而言依旧存在不足之处；但与此同时，火烧教练也经郑重地告知他，他被选入U19最大原因就是他那毫无保留的进攻能力。
《月刊排球》曾经把他、桐生八和佐久早圣臣并称为高中男子排球届的前三大主攻手。桐生八和佐久早圣臣都是比他更加全面的选手，而他的优势则在于进攻。
——作为左撇子的击球优势、选手本身的力量……以及去年春高预选之后他又主动去尝试调整出的最合适的发力姿势。
相对于擅长应对各种不到位的二传的桐生八和擅长打旋转球的佐久早，他更擅长给到攻手充分准备时间的传球。所以这一次，已经足够熟悉他的饭纲掌给了个偏高且近网的二传。
“拦网三人！”岩本伊织高声提醒。
需要三步助跑彻底启动的牛岛若利给了对手在拦网方面的充足准备时间。B队的新田朝宏全神贯注地望着球网对面的选手，而和他搭档了快两年的西普启吾分出了一部分注意力给自己的队友，准备随时跟着新田的节奏起跳。
相对而言，森岛润也是今年才入选的U19，他在配合默契方面没有新田和西普来得优秀，但出身以拦网得分为核心竞争力的犬伏东，他同样准备好了应变拦网。
三名二队的选手拦一名三队选手的进攻，听起来像是有些危险的状况，但牛岛若利心无旁骛。
*
——时隔三年，又和在国中时曾经在同队的自由人站在球网的同一侧，这种感觉带着点些微的奇妙，又沉淀出格外安稳的松弛。
并不是说山形隼人在自由人方面做得不好。只是——国中三年级、队内有了新的自由人后，牛岛有时候会感觉到一种无需担忧后排和地面的心情。
那时候的白鸟泽在宫城县自然没有什么敌手，但去往全国、到达全中的赛场上之后，能够拦住他的进攻的对手、能打出突破队友拦网的对手就变得多了起来。
这一现象在国三的时候得到了改善。在那一年的全中比赛上，他突然意识到：拥有足够强力也足够可靠的队友是多么舒适的事情。
他不需要再思考太多事情，他做不到的部分队友会为他补足。被拦下的球在拍死之前就会被接起、那些强力到过往很难接好的发球和进攻也不会再落地。
——和须川京介在同一个队伍是很舒服的事情。
他意识到这一点。
有些可惜的是须川在高中选择了青叶城西。
但在县大赛中两次输给青叶城西之后，他又意识到须川或许确实做出了正确的选择——白鸟泽不是适合他生长的土壤，青叶城西才是，但他仍然为他们不能同队而感到遗憾。
——但现在是新的机会。
*
久违了的感觉从大脑神经中枢传递到四肢百骸。
牛岛若利做了三步的助跑。
他的体格看起来这样沉重，然而他起跳的时候又格外轻盈。身体在肌肉的作用下张开反弓，他的手臂挥动，以最适合自己的姿势将全身的力量灌注于手掌。
——没有必要做任何的担忧。
——他可以全神贯注地做自己该做的事情。
“喝啊！”
通常而言，他没有在进攻时开口发声的习惯——但这次，他要面对的是或许比春高时曾经见过的强力对手更可怕的高墙。
所以他情不自禁地张口，以声音强化自己的气势、并全力将这一球扣向他所能看到的一点缝隙。
“！”
B队后排的町裕太瞳孔一缩。
新田和西普的拦网固然严丝合缝，但和他们稍微错开了半拍节奏的森岛与新田手臂之间确实存在一点容易被突破的漏洞——牛岛若利瞄准了这个位置，于是那个从球网上方掠过的排球以悍然之势撞开了这道铁壁的大门，而后直直砸向B队的后场。
他迅速横跨了半步想要救球——有着优秀的反射神经，他确实成功跟上了这一球的速度，但排球在他的手腕侧面擦撞了一下，余势不减、最后沉重地砸在地上，发出“砰”的声响。
球场侧面的裁判吹响了哨音，站在记分牌边上的工作人员迅速翻动比分板。
“扣得好！”明智翔太郎振臂高呼，“还有须川，救球救得太迅速了！”
已经跑回网下、做好拦网跟进准备的京介抓了抓头发，露出一个愉快的笑容：“毕竟我是自由人嘛——还有牛岛前辈，扣得好，下一球继续啊！”
牛岛若利：“……啊。以及，刚才救得漂亮。”
他郑重地做出回答。
写比赛的时候，我差点写“虽然井闼山的实力很强，但饭纲还是油然生出一种‘我从没打过如此富裕的仗’的感觉。”
——哈哈哈哈哈感觉二传手看到这么多很厉害的攻手真的会有这种感觉啊！
牛岛前辈遗憾还是很遗憾的——队里有个京介整支队伍都会打得很舒服是真的。乌野也是，阿谷前辈矮小的肩膀（？）撑起了让乌鸦起飞的天！自由人就是神（呐喊）……当然关于自由人的理解是我个人理解就是了。
写这一章的时候刚发现今年cp30要开到家门口了……油然而生一种想去见见世面的冲动然后意识到还有抢票这个环节。
——从来没在这种时候有过运气的我：心如止水，总之佛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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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4章 File.2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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