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川越

“妈——爸爸——我进来了。”

拖延了一周又一周,三桥要去爸妈家的行程终于结束了无限延期,在一个晴朗的工作日成功地正式实施了。

说是“去爸妈家”而不是“回家”,是因为这栋房子并不是三桥从小住到大的地方。父母亲在她考入大学之后搬去了东京近郊的川越,东京的老宅租给了一户三口之家,收取的租金大部分被夫妻俩用于投资,剩下的一小部分则用于日常开支。

三桥不靠家里生存已经好几年了,她与父母本来就交往不密切,两边又各自有自己的事情要忙,平时联络很少,基本维持着互不干涉的状况。

“亚沙来这么早?正好,外婆前阵子做了年糕,我刚蒸好一点,你要吃吗?”

“诶?啊,要吃。”

母亲琴子从房间里探出一个头,见到自家女儿出现好像一点也不觉得意外。

事实上三桥的到来应该算是突然造访,她只是上周模糊地预告了一下会找个时间请假来探望,具体日期不明,临行前也没有给父母发信息。

热腾腾的年糕被捏成一小团不规则的形状,考究地装在精致的茶点碟里。琴子很快准备好了年糕、红糖和茶,所有吃食都在榻榻米中央的矮桌上一一摆开。

她招呼三桥洗好手就快些过来坐下,眼睛扫过女人的脖颈,有些诧异。

“真少见啊,亚沙竟然带着项链。”

“嗯……朋友送的。”三桥抬手抚了抚胸前的挂坠,她正戴着黑尾铁朗送给自己的那条小狗项链。

平日里她总是会嫌佩戴这类饰品麻烦,一般是想不起来要用项链装点自己的,只是男人总孜孜不倦地念叨着想看她戴上,女人拗不过,便时不时地满足他的要求,没想到一不留神成了习惯。

琴子也在桌前坐下,先一步用食指蘸了点糖浆尝了尝,红糖甜得很安心,她感慨着“那对方还真是有心啊”,又揶揄她“是这个图案的话就算是项链亚沙也不可能会拒绝了呢”。

“我也没有那么讨厌项链啦。”女人无奈地道,不过自己成人礼时父亲端志送她的项链她好像确实一次都没有戴过,这样说来她也没法否认,只好顺势道,“但没错,对小狗还是会稍微偏爱一点。”

琴子笑了笑,对这件事再没有其他评论。

她转而自顾自地说起了外婆的近况,老太太也住在川越,是最早决定离开东京的人,不如说琴子正是跟着她才搬来的新家,不过这对母女也很稀奇,先后离开了东京,三天两头就要相互串门探望,却至今没有住到一起。

三桥同外婆的关系也算不错,她对这个话题并非感到厌烦。不过……

“你们一点也不问吗?”她听琴子念叨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了,“——俊辅的事。”

她还以为这次回来会被抓着耳朵盘问一整天的。

琴子直接翻来一个白眼:“不是不结婚了吗?那还有什么好问的?”

把三桥噎得说不出话,只好轻轻地嘀咕了一句:“那也好歹是为了说明这件事特地来的啊……”

端志捧着他的茶杯幽幽地走了过来,比起琴子他显然对此有着诸多不满:“臭丫头,不是因为这个你就还不来了吗?”

“谁叫你们从东京搬走了嘛。”三桥理所当然地说道,但心里却是想着,从前小时候她怎么没见这两人对自己有什么想念。

她直接拿手捏起年糕,米香四溢,软糯香甜。外婆做的年糕她从小就很喜欢,可惜一般只有新年才有机会吃上,成年之后就更是机会罕见。

果然还是那个口感啊……女人幸福地眯起了眼,打定主意回去之后也蒸给某人尝尝,不过她家没有红糖,他……或许应该抽空问他一下。

三桥很快吃掉了其中一份,端志示意她可以继续,她便不客气地把手伸向了另外一只碟子。

正准备把年糕往嘴里送,就听到琴子突然说:“不过,听你说不结了我还是松了口气。”

女人愣了会儿,才反应过来“结”是“结婚”的意思。

她不解,半开玩笑地反问:“为什么?俊辅看起来不是很合适的结婚人选吗?温柔体贴、工作稳定、脸也好看、我们又在一起这么多年了。”

“但带着那孩子来见我们说你们会准备结婚的时候,亚沙你看起来完全没什么波澜,只有他兴致勃勃,你根本一点都没有放在心上吧?”

“是这样吗?”三桥回忆了会儿。

当时是俊辅带着自己到箱根去温泉旅行,他准备了一系列惊喜替她庆生,甚至还在最后一日的夜晚给她准备了盛大的烟火大会。

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满怀着仪式感地过生日了,三桥记得,她是真的有被天空升起的那一朵朵烟花戳中某些不为人知的柔软。

那天的气氛不错,男人脱口而出想与她共度余生,女人分不清那是不是他的蓄谋已久,可他被花火映照着的脸庞闪闪发光,她觉得自己不该拒绝,便点头说了好。

但的确,她不明白要怎么对这件事满怀期待。

不过是要延续与这个人的当下,将两个人波澜不惊的日常拉长到长久的以后,这件事与继续脚踏实地地度过将来的每一天别无二致,所以“结婚”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

她觉得这是她自己的问题,不该归因俊辅,便说:“我不是一直都是这样的吗?”

琴子却说:“偶尔还是有区别的。亚沙对真正喜欢的东西还挺疯的,你看看你对小朝。”

“小狗和人怎么能比。”女人无奈。

她往嘴里送了一大口年糕,咀嚼完后又问:“既然不那么赞同我和他结婚,为什么当时不说?”

“放任你一个人这么长时间了,总不好事到如今突然跳出来对你的人生指手画脚吧。”她的语气里带了一些微妙的苦涩,像是还有一点自嘲,让三桥不禁感到陌生。

不过琴子没有让这种气氛维持很久,她很快转换了心情:“既然说到这里了,我倒是有一件事很在意。”

“先前来家里做客的时候就感觉到了,俊辅那孩子看起来很喜欢你,前阵子电话里听起来对你也还是很有感情,也就是说分手是你提的?”

这没什么好隐瞒的:“嗯,怎么了。”

“倒是也没什么。只是亚沙你在感情上总显得有点迟钝,又很擅长忍耐,如果不是发生了什么一般是不会提分手的吧?……所以是发生什么了?”

“……没什么。”

“你见异思迁了?”

“你在说什么啊……”

“所以很让人在意嘛。到底怎么回事?还是他做了什么了?”

“……”

女人突然的沉默让始终没有参与对话的父亲端志一下坐不住了。他急切地问:“他欺负你了?”

那事说起来恶心又丢脸,她摇摇头:“不能说。但确实做了点事。”

端志顿时连额角的青筋都暴起来了:“他做什么了?该死我去揍他——”

三桥闻言却笑了,回想起了那幕少女漫画似的场景:“好啦老爸,这点就不用你操心了。”

“有人已经帮我揍过了。”

虽然那时那个人还不明所以,前后原委都没有搞清就一拳击中了俊辅的脸。

女人不愿多说,三桥夫妇只好放弃追问。

琴子轻而易举地寻到了别的话题,她聊起昨天的雨,偷偷钻进院子的松鼠,还有准备把外婆接来一起住的新年计划。

她问三桥今天是不是也要早点回去:“要回去照顾你的宝贝小朝了吧?”

没想到女人耸耸肩,说倒也不着急:“小朝托付给朋友了,我可以多留两天,反正假都请好了。”

“这么稀罕啊。”琴子撑着头笑,“不会这个朋友还是俊辅吧?虽然我是说过不会多管闲事,但分手以后做朋友这种事真的还是少做为妙。”

“放心吧,不是俊辅。”不过她也确实因为母亲提醒的这事吃了不少苦头。

默默关心着对话的端志突然变出一瓶酒:“拿去吧,送给你那个朋友。”

“哈?”三桥愣愣地眨着眼睛,没敢伸手去接。

“哈什么?交到了这么一个能照应你的朋友挺好的,我们也好放心。这瓶酒是之前收到的新年赠礼,我戒酒了,正愁处理不了,你带回去送给朋友吧,不是还送你项链了吗?就当是慰问了。”

女人倒吸一口冷气:“你为什么认定帮忙照看小朝的朋友和送我项链的是同一个人?”

端志揣着一副理所应当的表情继续道:“不是吗?我还觉得帮你揍人出气的人也是他/她呢。”

“……妖怪吗你是?”她想不通父亲是怎样推理得完全正确,但这事先放到一边,“不用吧。我都几岁了,哪里还有让父母关照朋友的道理?再说人家也不怎么擅长喝酒,送这个好奇怪……”

“哎呀,你就收着吧。”琴子打断她,“免得你爸一会儿后悔,他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要戒酒的。”

端志回嘴:“什么啊,我才不会。”

琴子抢过那瓶酒塞进了三桥的怀里,女人这才发现瓶身做着考究地浮雕,看起来颇有些身价。

“那好吧。”她不想继续推拒,答应了下来。

哪知道母亲紧接着又说起了意料之外的话。

“我和你爸不关心你结婚的对象,要不要结婚也都是你自己的事情。你怎么选都可以,我们不会干涉,但无论你的选择是什么,爸爸妈妈都希望你幸福。”

这一句寻常的、理应能够从任何一位孩子的母亲嘴里说出的嘱咐,对三桥来说却是从来没有想过的关心。

琴子原来也会这样想吗?

她想起那天俊辅口中“有点担心”的母亲,她以为那不过是男人的一句说辞,是被歪曲了一部分的事实,她从没想过这原来也可能是一种真实存在于琴子与她之间的情感。

她感到有些混乱,同时也很迷茫,但……并不抵触。

“总之,不用急着下结论。亚沙就以亚沙的步调慢慢体会就好。”琴子的话还在继续,“这瓶酒就当是见面礼了。”

太神奇了。她怎么净说些听起来这么不可思议的话。尤其——

“所以你们真的知道?”

“知道什么?”

“就……与其说那个人是朋友,更确切的应该是——男朋友?”

“啊?”

“……大概。”

“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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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川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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