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前略。
可能是由于一些运气守恒的玄学定律,升上二年级后,我和萤自初中以来第一次同班了。
这件事的发生完完全全是意料之外。
我还记得出分班名单的那天,我和萤对着破天荒出现在同一个列表里的两个名字长久地发了呆。
“是我的眼睛花了吗?我怎么看到你的名字在我隔壁那排出现了?”我太过难以置信,扯了扯他的衣袖不确定地问道,试图从他那里得到一些确认。
余光感应到萤推了推眼镜,但他没有第一时间回应我。我不敢把视线移开,连眼睛都不敢眨动,我怕稍一晃神那两个挨得如此近的名字就会凭空消失掉一个,那可得不偿失,所以我没有去看萤的表情,便也无从得知他的情绪。
萤沉默了大约十秒钟,或许和我一样也在反复确认名单上的内容,期间连呼吸都好像一并屏住了似的,我听不到他任何一点动静,不知道他会不会也在感到紧张。
最后,还是山口沮丧地在更前面一点的位置转过来说:“怎么你们都在4班,只有我被分到了5班啊!”
闻言,萤的肩膀垮了垮,好像他终于能松下一口气似的。
“没理由三对眼睛一起花。”他垂下手用手背搭了搭我的手指,用故作镇定的声音给说出了我们都觉得不可思议的结论。
“看来今年终于同班了。”
[12]
和萤同班,真的是非常新奇的体验。
原本我们几乎只有午休一起吃饭的时候才能见得到面,一年级“冷战”的时期更是可能连着一星期都对对方的动向一无所知,小忠前阵子还开过玩笑,说我和他们的见面变得越来越少,再这样下去可能一年到头都要见不上几次了,看来是到了纯靠毅力才能继续维持友谊的时候了——而现在情况却完全改变了。
变成一个班级的同学了。
萤坐在我旁边一列的末尾,是我只要朝右回头就能轻而易举看到的方向。
我看向萤,是一个需要刻意扭身回望才能做到的动作,可他看我却容易得要命,轻轻地一偏头、一抬眼,我无论如何都是要出现在他的视野当中的。
每回我向后传递作业和卷子的时候,总能看见他用手支撑着一边的脸颊,波澜不惊地望着我。他那种安静笃定又带着明晃晃得意的眼神,像是在轻飘飘地对我说“看吧,绿你又没忍住在看我”,无论对视几次,都会让我变得又羞又恼。
明明我看向他时他也在看向我,按照这样说的话,明明应该是萤看我的次数更频繁一些才对吧!但不知为什么,我一次都没能这样反驳出口。
我们的视线毫无缘由地触碰到一起,萤有时会对我抬一下嘴角,勾起一个微不可见却切实存在的笑。我想全班除了我以外根本不会有第二个人注意到他的这个笑,因而,当我意识到他的笑容是毫无争议因我而绽放的这一点之后,我不由得感到更加羞赧。
他肯定是故意的。
在我们互通了彼此的心意之后,萤就经常用这种“反正你也奈何我不得”的从容来撩拨我。
这样的事在一年级还不能像现在这样总是见到面的时候也经常发生,那时他采用的办法是到5班的教室来找我。
萤因为身高的关系格外显眼,每次一踏进我们的教室就会瞬间收获所有人的注目礼,按理说他应该不怎么喜欢这样的注视,但那时的萤身上好像有一种说不清的疯劲,竟能毫不动摇地径直走到我的面前,每次又只说一些无关紧要的寒暄,偶尔会问我借几本笔记或课本,又有时可能是来告知我中午集合的地点,但大抵都是没事找事,明眼人一看就能看出端倪。
同班的谷地同学和萤一样也是排球部的成员,她是排球部的经理,和萤算是有交集但不算熟悉。
有一次她忍不住问了我:“桐江同学和月岛同学……关系真好呢?”
她会这样问显然是因为她从来没有见萤对除我之外的其他同学做过这样的“示好”。
关系好吗?
“……大概是吧?”
我们是各自对对方告过白的关系,这样说来确实应该关系不错。
只是我们的关系在那天萤亲口说出了“喜欢”之后并没有更进一步的进展,友达以上或许是有的,但那天过后谁都没有再提起过这个微妙又青涩的话题,连经常见证我们互动的小忠都没有察觉到我和萤之间其实偷偷掩藏了一个如此惊人的大秘密,还以为我们只是重新和好了,单纯地恢复了从前的朋友关系。
我心里其实也是在意的。
萤说他是喜欢我的……然后呢?
只是我到底还是对这类思春期的心事没有头绪,我不知道该怎么做,也暂时有学生会那边永无止境的一众琐事要操心,每天面对着精确到分钟的日程表被折磨得宛如行尸走肉,所以即使在意,我却没有心力付诸些什么实际的行动,就放任我们的关系暧昧不清地搁置了下去。
[13]
学生会换届选举期间是我忙得最凶的时期。
佐藤会长对我既器重又忌惮,这是我去年就意识到了的事情。
我能加入学生会帮忙料理大小事务这点帮了他很大的忙,尤其他这一届的干部除了他本人之外几乎没有其他愿意花心思在学生会上,大言不惭地说,如果当时没有我,会长可能会被堆积成山的学生事务直接拖垮也说不定。
但会长又极有野心,他决心要对学校的诸多事宜进行彻头彻尾地改造与颠覆。
我曾在无意间看到过,会长的抽屉里有厚厚一沓的企划书,小到食堂排队动线规划,大到假期期间学校各教室和设备的对外开放计划,他从一开始就瞄准了连任,他需要完整的两年来实施自己的想法并加以验证。
而我却因为想要争取东大面试加分项这种“无聊”的理由决定与他竞争。
“没所谓吧?你是为自己,那家伙不也是在自我满足吗?在我看来他的那些空想也挺无聊的。”
萤对这件事仍旧表现得漠不关心,但或许是我在准备选举的过程中表现出了一点迷茫,萤精准地捕捉到了我的动摇,随后用他独有的方式安抚了我。
“谢谢你萤,我感觉我重新充满电了!”
“……嗯。”
萤别过头,害羞了。
[14]
也是托他的福,最终的学生会长选举上,我竟然以压倒性的优势胜过了佐藤学长。
学长对这个展开难以理解,甚至疑心数据有误还到了要求重新审查票数的地步。但实际上这个结果并非难以预见,其中的原因很简单,我也是从萤和排球部那边获得的灵感——
对于当代高中生来说,部活可是校园生活最重要的组成部分之一啊!
所以比起大谈乌野高校未来发展规划的佐藤,直言会将学生会工作的重心更多向支持社团活动倾斜的我顿时成为了民心所向。
况且我说的也不是空口言,我针对这一个切入点的策划可也是不眠不休肝了好几个月。
努力得到了回报,我被任命为新一届学生会会长,佐藤学长则选择光荣引退。
“太棒了!小绿!你成功了!!”小忠也是我没日没夜备战竞选的见证人,我刚从台上走下来就被他抓住快乐地击了掌。
萤也在,他站在小忠的身后,虽然一起跟了过来,但他并没有多说什么,甚至连祝贺都不舍得送给我一句,嘴硬得叫我好不无奈。
不过我也知道萤就是这样的,哪能轻易从他嘴里讨到什么好?所以我当时并没有多想,我正心情愉悦不想与他计较,只得意地朝他笑了一下,然后便专注于和小忠的庆祝活动了。
我倒是没想到原来萤对我如愿成为学生会长这件事其实另有安排。
这天部活结束后,他来宠物医院找到了我,但不是直接来前台叫我,而是打了一个电话让我到医院的后门去一下。
我又诧异又好奇,萤很少这样故弄玄虚,我不禁担心他该不会是给我布置了什么“有趣”的陷阱,正防备着突如其来的惊吓,却没想到萤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倏地往我怀里塞了一小束精致漂亮的花。
我是做梦都没有想过那个月岛萤竟然会送我一束花!
“诶——?!这也太隆重了吧!”我低头欣赏起花来,惊喜得差点飘飘然。我当即对他坦白从宽,“对不起先前我不应该偷偷埋怨萤你怎么一点都不祝贺我……”
萤却叹了口气,轻声说:“这哪是值得祝贺的事情啊。”他看起来情绪不高,但我没能成功破译他的意思。
我本想追问的,可萤没有没我这个机会,“太隆重了吗?”他顺着我的话又道,见我似懂非懂地点了头,突然勾起了一个很坏的笑,“那这样——”
“收下这束花,然后和我交往吧。你意下如何呢,会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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