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恋是爱的呕吐物06

但再多一点也不必了。你甚至没打算坏过二十四小时,准备回去就和黑尾坦诚一切,也提前做了些也许他能觉察的提示,你们的关系因多出一个人而生的风暴不是被爱着的海的原貌,像你迟迟没有告诉他,暗恋情史的主角是他,因为你不想利用任何人和事来证明被爱。

“很好,你现在心理健康,鉴定完毕。”Kanon挺高兴地又干了一杯,“一会儿让他来接你吧,今天我准备和他打个招呼。”

17.

夜晚下了夏日薄雨,你疑心某朵积雨云飘到城市的这个角落。Kanon给你打车,车穿过薄纱细雨的城市,在醉意的眼里像万千丝缕的流星。你倚在霓虹光斑的缩影里,对着流星穿过的车窗一笔一划地许愿,kuroo。

跟天上的流星许愿,愿望要在时间礼盒里穿梭几亿光年,跟城市的流星许愿只短暂经过一段盘问内心的时间,心诚则灵。

你推开车门,黑伞隔开连绵雨幕,愿望就等在面前。

踉跄的一瞬被他捕捉,手臂一伸便把你揽住,你道谢,关上车门,准备退开太亲昵的距离。黑尾却锁着力度,把你和他都拉拢进伞下的宇宙,他的手臂和你的肌肤两处温度,不多时便模糊相融,你们的呼吸都浮进同一片雾气,拉散你本也不多的疏离。

“怎么?”你仰头看黑尾,只看到他被路灯摩挲得毛茸茸的棱角。

局部无雨,你却闻到了他身上潮湿粘黏的雨雾和淡淡的青苔味。他扶着你的手指攀在手肘,轻轻勾起蹭了一蹭,让你越发疑心他被大狗附身,才会黏糊地和你说:“等了好久。”

“抱歉啦,和她们喝了点。”你抬头,“我有话和你说。”

黑尾却揽着你转了身,问也不问便说:“上楼说,底下蚊子多。”

如果之前你的大脑还转不清他的异样和献诚,在玄关遥遥望见熟悉的、被摊放的盒子时,你才回味出那句“等了好久”的湿漉漉。

站在你身后的黑尾在轻声道歉,说擅自动了你的物件很失礼,说被诱使便打开了盒子太卑劣,说错过了这么多年很抱歉。

这有什么好道歉的,相爱多年的人阴差阳错失散多年才惋惜,我只是单恋而已。你认真地望着那个盒子,背对他慢慢说道,我没得到回应,却也没有失去什么,没有放弃自己与责备命运,在现在还能再相逢,该彼此感谢才对……别哭哦,我身上可没纸。

黑尾吸吸鼻子,从鞋柜上扒出一包,说他特地准备了。

“什么呀,好弱。”你吃吃地笑,趁酒醉释放了你皮囊下肆意的灵魂,把鞋子踢到一边,问他,“都看到是写给你的了,没打开看看?”

“不敢了。”黑尾在后面捡鞋,眼疾手快接住你随意飞的包,见你一脚轻一脚重地趴回懒人沙发,忍不住笑起来。

原本紧张、沉重、不知所措又欣喜的复杂情绪成了被滚烫融化的冰淇淋水,你说得很对,要跟命运一次次道谢才对。上次月下谈心,你们谈到排球,黑尾诚实地说自己实在不是被馈赠的人,再往上的道路仅凭努力和热忱无法支撑,他才想换向同样热爱又能不在乎是否被眷顾的道路。你有点太温柔了,让黑尾这个总不敢伸手向命运讨要礼物的人拆到了他的独属礼。

黑尾打开除湿模式,递纸巾让你拭去雨水,他坐到那盒心意面前:“而且我想听你说。”

你们对视了三秒钟,慢镜头便在暧昧里走过三千年。

“你上次表白和我说的那段话,十八岁我也写过,这封里。”你手指戳了2011年6月的信封,“「人们有时会说,所谓一见钟情,其实是一场重逢,是对早已存在于我们内心的某种感觉的回响」,我在音驹外面的二手书摊买到的那本书,我那时实在觉得喜欢这件事太没道理了,直到这段话解开了我的困惑。如果把喜欢看作一场注定的重逢,那就是那刻我看见你了。”

“我在球场看到你,剥离球场以后也会喜欢,因为我喜欢了一个很好的人。没办法在一起是结果,我让自己享受喜欢的过程,别去着迷占有欲和怨恨这样的附加物。你也别觉得遗憾,过去做朋友也是真实的开心不是吗。”

“我以前觉得我和你不会再有可能,因为我并不相信日久生情,不相信从前不喜欢会突然喜欢,我不迷恋结果,更不需要将就,所以我很不满。但你说的那段话,事后我在想,也许这是命运安排给你的重逢呢?后来在球场见到你,我才确信自己被看见了。”

黑尾搅拌的蜂蜜水恰时送到你嘴边,润泽你止声多年的唇舌,他撑着头,侧着的身体朝你倾向:“嗯,看见热爱音乐的你时,是属于我的那刻。”

“再说说我吧,我觉得你不必抱歉的另一个原因是,我也是最近才对你有fall in love的感觉。虽然听起来是从很早产生的情感,但至多是好感,我只是浅薄地喜欢我想看见的那部分你。我也克制了向你展开的世界,我是有意的,不想情感失衡,也想维系更长久的友谊。”

“我也很胆小,害怕过看到全部的你以后我反而会想退后,干嘛那副表情,会有点担心很正常嘛,谁知道自己到底加了多厚的滤镜……还好啦,黑尾君本人真的很讨人喜欢,为数不多你称为缺点的敏感、执拗和操心泛滥我都一样喜欢,我是自愿走近你的。”

他的眼神仿佛实体化成高瓦的炽灯,炎炎的夏日,燃烧的火舌,和过热的焦糖,将你淋头融化,你垂眼看玻璃杯里澄黄的蜜水,也快陷入过甜的漩涡。

黑尾的指尖忽然攀上你的手腕,你以为他要窃听你的脉搏,他却把你的掌心翻转贴上他的胸膛。左肋困不住的狂跳振动手心,仿佛要飞出什么浪漫天地的事物,可他温柔地注视你,让你知道要献上的只是一颗平凡的、同样赤诚的心。

你捏着他的指尖,摸到了指腹上变薄的茧。

“信都可以看,我没有和你说,只是不希望你被所谓深情感动,也不希望你被它挟持。”

“这下真的要掉眼泪了。”黑尾哑声哀嚎,下一秒就把脸伏上你的肩。

什么惊天动地的动静,其实只是打湿肩线布料一片。

属于你的雨季,又是什么时候变成了他的潮湿。醉酒的人不是你吗?

你环上他的背,在淅沥雨声里给了他一个拥抱。后知后觉鼻酸时才知觉,你的潮湿也许狭居在夏季干燥炎热的角落,直到遇到另外一片积雨云才降落。

“明天不会全忘记吧?”

“有概率断片。”

“那我明天再说,你记得我爱你就好,最好可以梦见我。”

“用这种词太超标了。”

“是吗,那就超标吧。”

外面的雨声转熄,你的困意来袭。最后的最后,你只记得黑尾拽着你的小指来回拉钩。

18.

睁眼看到趴在你床头的黑尾铁朗,你闭眼重启了几次苏醒,印象里是各回各屋睡得没错,醒来却像童话插图王子等候沉睡公主的篇章,他在搞什么cosplay。

“好棒,一下猜对了啊。”他有气无力地打哈欠,像死机的机器人说道,“失眠没睡,来等你醒,你睡太久,现在好困。”

黑尾比你更睡眼惺忪,据说是洗漱完毕的脸上满是疲态,这个角度看他睫毛很长,光线透过疏落的眼睫,把黑眼圈晕得更立体,脸庞钝化得很乖,你福至心灵地托住他摇摇欲坠的脸颊,挤出一团可爱的软肉。

他就着被托脸的角度抬眼,眼尾漾出嗔怪的笑意。

拉住你的指尖,黑尾意有所指:“所以昨晚发生的一切都记得?”

“也许吧。”你躺回床上,不让他看扬起的唇角。

“那重新倒带,你也重说。”他笑,“昨天我的戏份是,我看到你的信,知道有人从十七岁开始喜欢我,而我起步更晚,程度更深,我说我爱你。”

黑尾真擅长玩弄表达,擅长掩饰真心和渴望,擅长蘸淡墨按捺下浓重的一笔,把最喜欢的糖含在平凡的一天,仿佛只是一句稀松平常的话。他是不是忘了你们指尖相连,所有的不安和试探你都听得见。

仔细看他连眼波都在颤动,像沉醉未醒的黑夜,再望就要吞没光尘。

你爬出被窝:“记起来了,请黑尾先生继续你的戏份。”

黑尾却伸手捂住你的眼睛,宽大的手掌盖住了天明的亮光,只有听觉还在指引你。

你听见他的告白——

“如果你还是担心这份爱不够诚恳,那我现在能很确定地告诉你,我在无数次看到你便感到心动、生理和心都想靠近的冲动里,已经足够确信,它是崭新的喜欢,也可以被称作一见钟情。如你所说,这也是一场重逢。”

“我不是一个完美的人,坦诚来说在感情里我反而是更容易缺少安全感的那个,害怕暴露我的敏感多疑,强势独断,执拗逞强,付出太少会自责,付出太多会担心沉重,可你像一个空杯,来往多少都坦然地照单全收,我不用再小心翼翼,慢慢又做回了自己。”

“你问我是习惯还是心动的时候我迟疑了,不是分不清,而是难以把友情里的习惯完全隔绝出感情之外,后来我想通了,我们所称的习惯其实是我们性格的一部分,是关系里已经接纳和喜欢的人格魅力,它在我心动后继续加热、恒温。”

“我看完了所有的信,说没有遗憾是不可能的,但拥有过和谐默契的友情我也很开心,不会后悔。还是要和你说句抱歉,我抱着破坏秩序的心拆掉了我们的退路,因为虽然做朋友可以永远保持那百分之十的浓度,而做恋人要么是百分之百,要么是百分之零,但是我想争取那百分之百。”

“我不想做胆小鬼错过有可能的幸福了,请问你愿意和我一起冒险吗?”

他放开遮挡,你的视线先出现一片蒙雾的光晕,再是阳光里逐渐清晰的他的棱角。黑尾的表情远没有言语俏皮轻巧,嘴角笑得有些僵硬,眼睛忐忑而珍重地望来。

少女时代你许多次不经意将目光投往他,那时的注视是发乎情止乎礼的面颊吻,一触即离,小心翼翼,吻是因为见面也即将离别。舞台上下的对视仿佛经年之间失误的错吻,却激起一尾尾荡起的涟漪,淑女和绅士决心打破没有实体却古老的约束,此刻的眼神交汇是剥开世俗只顾夏日热烈的起步。你们进行了一场接纳了暧昧、温柔和勇敢的精神接吻。

你执起他的手,让他感受左手脉搏起伏,听另一个生命的回响。

“两个百分之百相乘不等于零,我们的胜算很大。”你莞尔,“我很愿意。”

你们忍不住地错开视线,在吻间让爱意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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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排乙|黑尾铁朗]恋是爱的呕吐物
连载中顾清安i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