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我赶到时,宫治已经点好餐,正因为吐槽宫侑的丑衣服进行一场互喷。
我阻止两位本该赏心悦目的帅哥错误用脸,理直气壮讨要生日礼物。
宫治送了一套手工漆器餐具,宫侑送了新的switch,之前说的角名私密照则食言不给,说让他精神走光了不好意思再让他□□走光。
真是合他们口味的礼物。我吐槽完再开心收好,开始品尝香气扑鼻的餐品。
宫治的美食嗅觉极佳,所以他每次来东京巡店我都会争取和他约上饭,明明是看同样的群众点评,但宫治总能特别精准地找到美味又有特色的餐厅,今天的这家有特制酱汁的烧鸟店更是极品。
可惜回爱知的角名吃不上。
宫侑呛了一口。
没卷进风波的宫治挑眉:“你吃上了?”
“没呢。”我听懂了,“他好像还在考虑什么,尽管我不知道是什么。”
宫侑哈了一声:“可角名明明还在喜欢你吧。”
“我劝你这头猪少说几句。”宫治凉凉瞥他,“从同队过的经验来看,如果角名还在思考,那就让他想清楚。”
所见略同。
而角名会在思考什么,宫治想了想:“也许他不仅在乎从0到1,更在乎1到99的过程。”
先前因为两位宫严防死守,不肯跟我透露角名私事,现在看来也是担心像宫侑一般漏嘴。但现在漏也漏了,就不在意是多是少了。
他们聊起在稻荷崎时的排球部,像剥开一层折光的玻璃纸,看似朦胧的记忆仍很鲜明。
两位原来不止教室打架,在训练馆也打架再被队长揪起训话,角名则是一旁端手机摄像的阴暗小人——哪里阴暗,这不是在记录你们吗。
我理直气壮偏心眼,随后被兄弟俩指指点点当时目中无人的一系列罪过。
有很多次角名都走进班里,站在我附近,只是我沉浸自己的世界,没有发觉;他们也在察觉朋友心思后一度热情邀请我观赛,只是我误以为宫侑饥不择食要吃窝边草,一身正气地无数次婉拒;唯一一次去了春高现场,在有可能正式见面之前,我提前离开了。
还有他准备表白的时候,我意外染上大病。
就好像,命运并不准备安排我们相遇。
我不知不觉喝完了一壶甜米酒,停在醉和断片的状态间。
角名说,在路上,今晚会到家。
所以,我非常认真地让没喝酒的宫侑务必把我送对地址。我知道宫侑关键时刻很靠谱,我知道半醉的宫治会理性地提前报信,我知道角名伦太郎不会躲我。
我只是还想知道,这次命运会怎样编排我和他。
27.
一切如所料。
只是太冷太醉,我便蹲下等他。
直到暖灯从走廊尽头一路点亮,风尘仆仆的人过来拾我。
我仰起头说,伦太郎,我好喜欢你,和我在一起吗?
绿色的眼睛像放多了蜂蜜的绿幽灵鸡尾酒,把我泡进浓稠的甜蜜里。
可角名伦太郎还是说不行。
天太冷了,他弯腰说话呼出一片雾气,我的腿也冻僵了,体面的面皮在脸上虚挂着,马上也快要冻掉了。
我看着他,问为什么不行?
他把围巾扯松了些,棕咖色的毛线晃得像他的发丝,他叹了口气:“你醉了。”
“这算什么拒绝理由,你太敷衍了。”体面挂不住了,掉就掉吧,我伸手抓住他的袖子,想要把这个问题追问下去。
“这不是我的拒绝理由。”角名伦太郎蹲了下来,利落地把手臂穿过我的膝弯和后背,直到腾空而起,我下意识搂住他时贴到了围巾软软的绒毛。
我听到他又叹气,“专门挑喝醉了来表白,到底是谁更敷衍。”
“我没醉。”我瘪嘴,“我只是情难自禁。”
“蓄谋已久吧。”
“你又拒绝我。”我很悲伤,“这就是命运的惩罚嘛!”
角名伦太郎晾了我这句许久。
直到坐上出租,车开在我回家的方向,他才把生闷气的我按到他肩上。
“别听他们夸大事实。”角名伦太郎说,“也别因为感动而喜欢我。”
他轻轻拍了拍我的头。
“他们有没有和你说,我们当时的口号是,”他伏到我耳边,轻声说,“无需追忆过去。”
但后来我还是醉过去了。
只模糊地记得我回家后,拉着角名开了一场兴趣大赏,隆重介绍了我收藏的各种标本和图册文章,展示了被切叶蜂认证后切出千形百状的植物一景,炫耀了留存得很好的他送的植物书。
最后得意洋洋地睡着了。
好吧,无需追忆过去。
28.
我决定把宫治说的话当作答案,把1到99的过程当作一季缓慢细致的感受。
和宫治去看了MYBJ和EJP的比赛,宫侑打出3:2的比分,虽然自称已经帅瞎全场,仍然为场外友人都押角名赢而跳脚。我以炸毛宫侑为背景,给朝镜头比耶的角名拍下照片。
角名伦太郎的访谈定稿,我称他为最佳合作甲方,借此之由又约他吃了一场饭。
圣诞前,兵库的作者大叔是我今年的圣诞老人,万字自诚打动了他,我的邮箱躺进了一件他的投稿。
明年的栏目改版,我的策划方案过了第二次审批,有望成为主刀人。
旧年的收尾,比以往来得都更温和。
平安夜,我和角名伦太郎如约去看鬼片。
天很冷,但有两个不要温度的人穿了长款大衣。下巴缩在围巾里对望一秒,他递给我一个暖宝宝,我掏给他一边口袋里的暖手宝。
买了一桶爆米花,我抱进影厅。
离开场还有一会儿,但院方为了营造氛围已经关了大灯,只留下椅侧灯照明,角名伦太郎转身牵过我的手腕,带着我在昏暗里慢慢前行。
我发誓,今晚本是没有旖念的普通观影。
是他搭在我手腕内侧的手指先撩起悸动,所以在他朝我伸手要拿过爆米花桶时,先看到了荧光下他细长的手指。
于是我把手指张开,放进他的掌心。
角名伦太郎望过来,我把五指合拢,拽着他僵硬的手晃了晃,又放开。
他一言不发,我撩完就跑。
后来一整场电影我们都魂不守舍,其他人吓得魂魄乱飞,我和他大概也有两只鬼魂忸怩地飘在头上。
29.
电影散场不早不晚,我们磨蹭在门口决定再走走,便一路漫步过一个又一个的路灯。
可冷风吹得没用,我依旧很上头,问他要不要去我家过节,我囤了很多各地美味。
我问得半真情半胡言,更多是想和他多待一会儿,至于答应还是拒绝,主动权都给他,反正我已经习惯角名伦太郎的钓系风格,也不太执着于一个立刻就得到的回应。
意料之外,他说可以。
我的客厅布置了一大块地面休闲区,平时看的书和兴趣爱好都集在周围,入冬后我还堆上了许多抱枕坐垫,冬天的下午会从落地窗透来暖阳,总之很温馨舒适,我热情地把角名伦太郎塞进暖桌。
投影上壁炉烤火的白噪音,再拿出我的冬日囤粮——各式的果子蜂蜜酒、馅料糕点和烘干的果脯和朋友寄的各地特产,考虑到他的比赛,我还给他准备了迷你量杯,只当尝味了。
没想到我空气炸锅炸个蛋挞的功夫,出来就看角名伦太郎喝得微醺。
酒精度数高,但我记得他酒量不差啊。等我蹲下一看,才发现他居然每种都喝了一杯,让混酒迅速冲昏了他的理智,撑头笑着说自己没醉。
我叹气,伸出手掌在他面前晃晃,问他是数字几。
角名伦太郎歪头盯了一会儿,再把手牵了上来。
这回轮到我愣住了。
这还是第一次,在我知道他很早前喜欢我、我表白再次被他拒绝之后,他自己主动打破了他建立起的距离感。所以不打算躲了吗?
我也这么问他。
30.
他说:“我觉得你该讨厌我了。”
他之前只字不言,现在却好像要把话说尽。
从十六岁他初次见至现在过去了七年,想说,他有太多话可以说。可说得太多像喋喋不休的诉苦,也像把自己包装的盔甲一片片拆下,把自己放到天生就更沉重的爱情天平上称重。他太谨慎,他也没那么勇敢。
所以才会沉默这么多年。
“不知道我跟谁较劲呢。”角名伦太郎笑,在许多和宫兄弟同处的场合里没被注意,他便固执地等待被看见,“你应该不记得了,高二有次我在生物园摄影,遇见了来采生的你,你和我说了很多科普,但我一直走神在想一个自我介绍的时机。但你说完就走了,我也赌气没有叫住你。”
后来便有更多这样的时刻——我匆匆路过他的世界,他较劲等一个回头。
等到再重逢,我的目光第一次认真落在他身上,他才觉得天平的另一端也放进了标码。而他故意装成陌生人,刻意表现冷淡,坏心眼地惩罚对方多年的视而不见,却仍然想要更多的关注和喜欢,得到了又得寸进尺地认为天平那端还不够重,他的感性说服不了理性去接受这份爱,理性也无法阻挡感性去爱。
“明明知道两人是双向喜欢却仍然享受被追被喜欢的感觉,好像一直在欺骗、一直在隐藏真实的自己、一直在用卑劣的手段获得喜欢。”角名伦太郎垂下眼,“这样丑陋、不真诚的爱,你也接受吗?”
“原来你心里是这样想的啊。”我好惊讶,又觉得他好可爱。
我以为他是理性判断后跟着感觉走的人类,却没想到他会把感觉拆得这么碎,再试图用逻辑慢慢缝合。现在像是缝纫技术太烂,才把缝的东一针西一脚的半成品摆到我面前,让我共同审判。
其实他真的太在乎1到99的过程,才这样较真和焦虑吧。
“哪里丑陋,哪里不真诚了,你乱说。”我伸手戳住他耸拉的嘴角,“我觉得你很可爱。”
“可爱?”
“可爱!”
壁炉的背景音哔剥哔剥地响,仿佛也把房间烤暖了,角名伦太郎抬眼,眼里浮荡来年的春意,是柔软的宝石绿,像玻璃瓶透过的尼罗河花园香水,我也嗅到他凑近的香,是同系列的果香气。
角名伦太郎俯身靠近,真的很较真,也真的很在意。
“这样自私、阴暗、不坦诚、欺骗或说捉弄了你的人,也值得你继续喜欢吗?”
我眨眼,我怀疑这样较真、坦诚、可爱、撒娇的一面,是他故意用一点酒精才好意思露出的狐狸尾巴吧。
我说:“当然值得,谢谢你愿意解剖自己,让我看到你的心。”
他眨了眨眼,狐狸委屈而温顺地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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