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寻常人家里闹鬼，阴森，恐怖。
占云巾家里闹鬼，干净，整洁，甚至还有热气腾腾的饭菜，充满家的温馨。
西窗月摇了摇头，把“你家闹的不是鬼，是田螺姑娘”这句话硬生生咽回喉咙里，看着旁边扎着两个低双马尾的女孩，说出口的话却是问占云巾的。
“你说你家会莫名其妙多出雪梅糕？”
“对，吃不完的那种，之前以为是别人送的……”占云巾指着茶几上的糕点盒。
双马尾女孩俏皮地冲西窗月眨眨眼睛，把米粉的空袋子往垃圾桶里摁了摁。
“还有不知道什么时候下单的小狮子装饰品？”
“对，不是我买的，但是有购买记录，还以为是中了奇怪的电脑病毒……”
双马尾女孩吐吐舌头，晃了晃电脑桌上的鼠标，划开了电脑屏幕，顺手签收了一单舞狮小摆件。
“饭菜你做的？”
“不是。”占云巾回答得干脆，“我怕热，很少下厨。”
双马尾女孩拼命点头并指了指自己，然后欢快地跑去厨房颠起了勺。
充满烟火气的声音，再也无法掩饰这个房间里发生的一切正在背离科学常识的道路上撒丫子狂奔——
毕竟此时的人类还没发明会做饭的家政机器人，这也是占云巾实在无法说服自己一切只是科学巧合，进而求助于西窗月的原因。
西窗月伸手拍了拍占云巾已经僵硬的肩膀，以示安慰，“这样多久了？”
“什么？”站在自家门口不敢进屋的占云巾整个人抖了一下，“哦，半个月了。”
西窗月在屋内缓慢踱着步，视线扫过那一条条灵气波动留下的或新或旧的痕迹，状似漫不经心地开口道，“雪梅糕和饭菜的口味，是不是跟外面卖得很不一样？”
“……确实，也只有母亲做的雪梅糕里，会夹家里自制的酱青梅。”
西窗月叹了口气，视线最终落在电视背景墙的相框上，那里挂着一张照相馆拍摄的全家福，定格住了这个四口之家原本该有的幸福模样，“你有一个好妹妹。”
照片中的女孩正挽着哥哥的手臂对着镜头做鬼脸，纵使稚嫩了许多，但那俏皮的气质与方才还站在这里的姑娘却是如出一辙，透着些古灵精怪的可爱。
占云巾并非独子的事情，西窗月听他本人提起过的。只是占云巾这个妹妹独立自主惯了，早早就不顾他的反对离开了家，并且为了彻底的“自由”，还切断了一切与家人的联系，因此西窗月只是听说，却未曾见过其人。
“……如昔。”占云巾身形微微一晃。
如今这个妹妹以灵体的形式，出现在了占云巾的房间里，那就说明——
“她……”惊惧转为灵魂仿佛被抽空了的呆滞，占云巾抖着唇，喃喃地说不出第二个有意义的字，“她……”
人死不能复生的定律，总还是无法改变的。
毕竟这世界上不是谁都能像素还真那样有用不完的命。
西窗月无奈地点了点头，“请节哀。不过——”
她话还没说完，就见占云巾已经喊着香如昔的名字跑去了厨房。
也许现在让这个男人独自发泄一下情绪也不错。
这么想着，西窗月寻着之前发现的灵气痕迹继续摸索着。
刚进门的时候她就发现了，那是一条蓝白色的线，仔细看的话，会发现这根线上织满了细密的绒毛，更像是一条极为细长的尾巴，将本体曾经活动过的轨迹暴露无遗——
它曾缠绕过香如昔灵体的手腕，而以这灵气痕迹的新鲜程度判断，时间恰恰是半个月前。
西窗月蹲下身，伸出手指勾起餐边柜地上那一丝就快要消逝的蓝白细线，紧接着，一个慵懒哈欠声便跳入她的耳朵。
“啊呜——累啊。”
约摸是刚睡醒，这声音带着几分沙哑。
西窗月倏然抬手，白紫色的灵气凝聚成一支羽扇，刚要一扇子挥下去，却听那声音惊叫一声，随即开启了碎碎念模式。
“嘤啊——！你、你要干什么！敝人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不是坏狐狸，你不能杀敝人！杀人会造杀孽的！杀狐也造！杀好狐更造！你、你、你——你干什么！放开！放开敝人的狐狸尾！”
这“敝人”是个有着狐狸脑袋造型壶盖的酒壶，酒壶的把手则是被制作成了狐狸尾巴向上翘起的样子。而此刻，西窗月的手指正捏在这把手上，将它从餐边柜底下捞出来，提至眼前细细端详起来。
灵气纯正，确实不像是邪门歪道修来的修为。
西窗月挑了挑眉，勾着狐狸尾把手的手指轻轻晃了晃，“半个月前，是你给了香如昔修为，让她得以碰触到实物？”
“是又如何？鬼魅精怪，你们人类法律又管不着！”
“呵，倒是个牙尖嘴利的狐狸。”西窗月干脆将手指穿在那狐狸尾巴的把手里，就势让酒壶在指尖旋转起来。
“停停停——别转了，敝人、敝人要吐了……呕——！”
身为一个还只能寄在物件里的灵体，这狐狸当然也吐不出什么。
西窗月从善如流地停下了手上动作，转而将它托在掌心，瓷器凉润的触感霎时带来一片冰清，甚是醒神，“鬼魅精怪渡修为给死魂，十不抵一。既要撑着她一年未散魂，还要保她不入轮回，现在又让她能碰触凡间实物，过多的修为消耗让你不得不陷入沉眠。如此得不偿失的事情，你有什么图谋？”
“咦？”
西窗月掌心的酒壶发出一声困惑的疑问声，随即沉寂了下去。
就在西窗月以为这狐狸要继续装死，打算重新转动酒壶的时候，就听那厢狡黠一笑，带着狐狸特有的魅惑感讨好地开了口。
“嘿嘿，那什么，跟敝人做个交易呗？成了的话，敝人就给你当一辈子式神！敝人童叟无欺，上天入地三界四方出了名的好信誉，保证你吃不了亏——呃对了，漂亮姐姐怎么称呼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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