捏着的那片桃叶被素续缘拿过，阿晚好奇之余，也不禁想听听素续缘要说什么。
“除了‘化作春泥’，这桃叶到了医生的手里，还可以祛风清热，燥湿解毒。”
这一句像点醒了阿晚的什么小知识库，她立刻接上，“也对，这么说来，还有竹叶、桑树叶、梧桐叶都有不同功效，全看人怎么用了……所以，素续缘，你决心学医了吗？”
从素续缘的表现，再结合刚才的话来看，这并不难猜想，得到素续缘的点头，阿晚也肯定道。
“嗯，学医好，仔细想想，素续缘你也算把人生都体验了个遍，前方打杀是舍生取义，后方行医怎么不算是济世救民？”
素续缘摇摇头，“济世救民不敢言，荀子说‘农夫朴力而寡能，则上不失天时，下不失地利，中得人和而百事不废’，续缘也只是希望尽自己所能，能帮到父亲，不负患者所托。”
阿晚大力捧场，“人生百味，随意就好，就像我一直想退休，咳退隐，闲居度日。”
“闲居度日……嗯……能和心仪之人平生相守，越是简单，越是难得。”
素续缘这话隐有所喻，阿晚转头看他却被避开了目光，或许是素续缘偏想在此时数清树上有多少落叶吧，他抬脸迎晚风，晚风扫落叶，落叶糊一脸。
没能通过目光交流明白话中含意，阿晚只能自己琢磨，好在她对话中有话的直觉十分敏锐，不一会儿就想出了其中门道。
“素续缘，你别多想，我之前和你说什么‘对素还真有情’、什么‘搭伙过日子’、’感情慢慢培养’的话，只是逗你玩的，素还真不是我的心仪之人，真的不是。”
素续缘与她同坐廊下，不便让她瞧出神情异状，只有藏在袖袍下的手指轻轻扣紧，“我只是说心仪之人……并未提到父亲。”
阿晚：“……”
反思，务必要反思，又是她哪壶不开提哪壶了，此时不宜说话。
阿晚又给自己倒了一盏酒，小口啜饮。
反思中的阿晚忽然被素续缘捉住了手腕，虽然隔着一层衣物，可纱质轻薄，隐约可见在无极殿时被绳子绑过的痕迹。
察觉到自己举止失仪，素续缘呼吸微促，却也只是严肃道，“这……续缘失礼了。”
他从袖口拿出一盒药膏，不似毫无准备，应该是在两人见面时就察觉到这些伤，阿晚见推辞不过，也发自内心感谢。
“谢谢你，续缘仔！”
续缘仔……
素续缘闭了闭眼，不应，专心为她擦药，阿晚神思游离，不知不觉也想起了久远之事。
“……喜欢这种事谁也说不准，就像当初欢喜佛也算过我的命定之人，说什么红鸾入命，结果……”
“砰！”“啪！”两声脆响，吓了阿晚一跳。
她低头望去，是素续缘手里那个擦药的小盒子不知怎地掉在了地上，盒子盖子还摔分了家，一齐咕噜噜转了几圈，停住不动了。
“……素续缘？你怎么了？”
素续缘的脸上如火烧一般，颜色比傍晚时分的红霞还要精彩。
“……命定之人？是……当年欢喜佛告诉你的？你知道了？”
阿晚不解，“是啊，怎么了？你也知道？”
“这、你……我……”
好好的孩子，不知怎么就突然变结巴了，素续缘深呼吸平复心态，他的手心微微泛出汗珠，但总算敢直视她的双眼，似下了很大决心。
“那不知……不知阿晚你是怎么想的……？”
“我怎么想？没怎么想啊，那个龙末九我见过，一点火花都没有。”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素续缘彻底呆住，脸上的羞红褪为惨白，似乎连眼神有了瞬间的失焦。
“…………谁？”
“龙末九，尘届九龙之一，你还是不知名的救过他，你忘了？欢喜佛说他是我的命定之人，可我后来见过他，什么事也没发生。”
回首过去，阿晚也多了几分唏嘘，“后来尘届九龙一一身亡，欢喜佛也被假扮成龙末九的慈海渡者所杀，虽说慈海渡者后来被素还真感化，但是最后也逃不过被杀的命运，唉，这就是无情的江湖，杀人人杀。”
素续缘一下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欢喜佛说你的命定之人……不是、不是……”
“是什么？”
“……是……”
最后素续缘什么也没“是”出来，他的肩膀一下垮了，默默弯腰拾起地上的药膏，重新把盒盖拧好收回袖口，最后安静坐回。
虽然不知怎么回事，但看得出孩子好像受了莫大的委屈，阿晚给他倒了一杯梅子酒，友好询问。
“最后一点儿了，你还想试试吗？”
素续缘抬头看看她，低头看看酒，伸手接过。
正檐下的纱灯一字排开，浮动的光影随风摇摆，因为不是花季，院中的这棵桃树依旧是枝叶如盖，除了桃树，阿晚还计划在花圃里种桔梗和石枝子花，届时落英缤纷，花香隐隐，可以想见会是很美的光景。
素续缘的酒品很好，喝醉也不闹腾，就是靠着她睡着了，这点比素还真好，就算再没补过老剧，阿晚也听说过素还真被风采铃一杯酒放倒的光荣事迹。
阿晚试着动了动，想抽回被素续缘抓住的手，无奈刚要动作又被抓得紧紧，遂放弃。
“……感觉就这么坐在这里，吹吹凉风也不赖……哎呀，有蚊子。”
很快又听到恼人的嗡嗡声，素续缘的手心骤然一空，清脆的合掌声响起，他也随之惊醒。
“心弦，心弦，有没有人在啊？奇怪，这么大的庭院，怎么会连一个人都……前面有两位年轻人，哎哟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不知道她和素续缘的样子在旁人看来如何，但这个半面黑白的俗家僧人的反应也太过夸张。
只有熟人才知晓这处所在，阿晚又盯了来人片刻，“空劫？”
“和尚我不是空劫，怎么不管是谁都这样说？空劫在七彩云天就被杀掉了，和尚的法号——不颠和尚·黑白佛！”
阿晚更加肯定，“你就是空劫，你和空劫打的歌都一样，都是《空空歌》。”
“这首歌原来叫《空空歌》？我唱这首歌，只是因为我喜欢歌词，难道谁来唱都是空劫？”
“你就是空劫，不然为什么初次见面，你就能叫出我的名字？”
“此次登门是有事相求，当然要打听清楚你的名字，何况素还真是武林名人，以你和素还真的关系之近，武林谁人不知？”
阿晚深吸一口气。
“还有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点——门口的电子门禁阵没有拦你，除了素还真的一人三化，电子门禁阵还从未失过灵。”
不颠和尚·黑白佛·空劫：“……”
空劫……现在还是叫作不颠和尚吧，敲敲自己的脑袋，“……厉害了，想不到这电子门禁阵竟然不单单靠脸识别。”
阿晚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我在不久前给电子门禁阵升级了，对了，你刚才说有事相求，是有什么事？素还真已经转移阵地去圣龙口了，你知道吗？”
“这我当然知道，我这次专程过来，就是想请你还有素续缘，一起到天河底下找佛魔双果。”
没想到还有素续缘的事，阿晚和素续缘对视一眼，均是疑惑。
原来东方天闪邪雷，魔源异动，魔魁借非常女肚中之子重生，不颠和尚带来一页书的传话，要除魔胎，就要找到生于天河的佛魔双果，而天河乃极寒之地，冰面之上天寒地冻，冰面之下更是险不可测，就算是内力深厚的修炼人士，若无极阴功体护身，也难以在冰河底下停留超过三息。
可对鱼族的阿晚来说，天河之行，约等于回趟老家，所以此行……
“等等，你刚才说的非常女，可是先前与金小开同行的那位……”
熟悉的名字，让阿晚想起了当初前来琉璃仙境，请求素还真医治金小开的那名少女，后来不知发生了什么，金小开变成武林至尊，而非常女却身怀魔胎？
“唉，这件事也是说来话长，当初金小开假意改邪归正，却趁非常女不注意时将她打伤，带往祭血魔殿施暴，阴错阳差魔气入体，非常女因此被魔魁借胎重生。”
遭受的苦难再沉重，再由他人转述出来都只有寥寥数语，同为女子，阿晚光是用听的都觉得心底生寒，直到素续缘数度唤她名字，再望见对方眼中难以名状的担忧，阿晚才恍然刚刚自己竟然在轻微发抖。
注意——注意——作者下面要开始瞎编乱造了
上章有小可爱提到小素心动的节点，其实很早，因为太早了所以连本人都后知后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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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两极树下两极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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