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镜非台在无间平安快乐长到十八岁,相较于哥哥圆儿,佛剑与阿兰若对她要求并不算严格,非常宽容,所以便养成了一副天真烂漫的性子。
什么都感兴趣,却也不长情,什么都会些,却又什么都不精通。
唯一精通的就是撒娇。
明镜一撒娇,阿兰若就头疼。
她和佛剑这么正经的性子,怎的就生出这么娇的女儿呢?
佛剑对这个疑问,笑而不语。
因为听圆儿说人间种种,于是很小的时候就一心想往人界跑,夫妻俩自然担心她的安全,于是承诺等她十八岁。
也不谈什么历练,纯粹就是让她看看世面,顺便也让她能稍微懂点事。
在她十八岁时,阿兰若同曼娑婆打了招呼,让明镜到人世间去。
临行前,阿兰若亲自给她收行李,特地给她多多准备了盘缠,毕竟到人间,没有盘缠寸步难行,万一遇到有心人,她这性子非常容易被骗。
尤其是圆儿当初偷跑,没带盘缠,差点被打,让她多少有点阴影。
佛剑看阿兰若边收行李,边忧心忡忡,不由笑道:“无需担忧,镜儿虽调皮,却极聪明,又有武艺傍身,不会有事。”
阿兰若叹道:“突然没有人黏着,也甚是不习惯。”
佛剑摇摇头:“你啊,嘴硬心软。”
阿兰若道:“儿孙自有儿孙福,罢了,让她去罢。”
正说时,明镜非台拉着圆儿进来了,神采飞扬:“别担心啦,爹亲娘亲,吾会照顾自己的,哥哥已经把人间的事都跟吾详细说了。”
圆儿亦笑:“爹亲娘亲,放心罢,镜儿已经长大啦。”
夫妻俩对视,无奈一笑。
观世之镜百年之后,终于重新开启,明镜一声欢呼,闪身进了镜内,去了人间,开始她的红尘之路。
人间集市和鬼市一般,亦是熙熙攘攘,有许多她没有见过的东西,格外有趣。
她并不是贸贸然行动,而是先观察别人,比如,买东西怎么讨价还价,怎么付钱,不同钱之间价值的差异,等等。
研究明白之后,她才开始行动——毕竟她原先不知道娘亲给她准备了多少盘缠,研究之后方才发现,娘亲给的是真多。
只是阿兰若给的多,也经不住她花钱如流水,想买就买,想吃就吃,看见有乞讨的,也毫不吝啬地给。
初到人间一个月,她的盘缠便花了一大半,可是娘亲要求她不到一年不许回无间,也不许找爹亲的好友,还有漫漫十一个月,她可怎么过。
于是她走到客栈楼下问掌柜的:“大叔,麻烦问一下,吾的钱要花完了,可有什么挣钱的法子?”
掌柜正在拨算盘,抬头见是她,摸摸胡须笑道:“挣钱的法子,那可就多了,有正经的,不正经的,有轻松的,有劳累的,还有要命的,看你愿意选哪种罢。”
明镜撑着下颌,眼睛眨呀眨:“吾得选正经的,有没有正经又能赚钱的。”
掌柜笑:“比如做生意,只是你初来乍到,人情世故不通,只怕不适合你。”
那确实不适合,如果她摆摊,估计卖的还没有她吃的多。
明镜道:“那正经的活儿有哪些呢?”
掌柜道:“比如在我这里做伙计,或者去有钱人家做婢女,工匠那里做学徒。”
明镜看了看自己的纤纤玉指,叹口气:“吾哪会照顾人,不闯祸就不错了。”
掌柜笑道:“那就只有不正经的,和要命的了。”
明镜眉头皱起:“爹亲娘亲决不允许杀生,吾也不愿做那伤天害理之事,莫非真只有做婢女一条路?”
她苦苦纠结一番:“大叔,能否帮我找个女侍的活儿?”
掌柜笑:“吾留意一番。”
又打趣:“吾看明镜亦是出身不俗,怎的会需要自己赚钱?”
明镜一摊手:“嗨,再有钱也经不住吾大手大脚,吾本是海外人士,路途遥远,若不赚钱,只怕还未到家,吾便要饿死了。”
掌柜被她逗得大笑:“好好,吾知晓了,吾给你留心个轻松些的正经活儿。”
明镜甜甜一笑:“谢谢大叔,到时候吾赚钱了请你吃烧鸡。”
掌柜的摸摸胡须:“需得是吾店里的烧鸡啊,肥水不流外人田。”
明镜笑:“那是当然,整个沧浪海,没有比有间客栈更好吃的烧鸡了!”
一番夸奖,乐得掌柜胡子飞飞,颠颠儿去找人问活儿。
掌柜盘桓沧浪海几十年,自有其道路,这不才下午就给明镜带来了好消息,十里竹海有位隐世高人,在托人找个女侍,不做杂活儿,主要是做琴侍。
说白了就是若是他出门远行,专门给他照顾一下他的琴棋书画文房四宝之类。
掌柜说那位大侠武功极高,自他来了之后,沧浪海再也没有土匪盗贼来了,他看着比较严肃,其实性格很温和,不难招呼,工钱给的也还不错。
不过他不大爱出门,掌柜的拢共也就见过他两次。
明镜当下就决定去应聘,照顾琴棋书画她还是可以的,毕竟在无间她都有所涉略,虽不是很精通,唬唬人还是可以。
依约请了掌柜一只烧鸡,又附赠一瓶春风玉露,掌柜左手收钱,右手吃,鱼和熊掌兼得,春风玉露太贵了自己也没舍得喝,转手卖给客人,等于两道赚钱。
明镜感叹:“大叔这生意经,吾可真学不会。”
掌柜又受了一顿捧,心情一好,便给她房费打了折。
十里竹海地如其名,竹海连绵不绝,幽篁之中又有清溪蜿蜒其中,山风吹拂,竹林婆娑,传出阵阵声浪伴着清香,煞是怡人。
明镜心中肯定道:“甚有品味,不错不错。”
顺着小径行了数里,方才在竹林深处寻得一片开阔地,天光明媚,竹楼雅致,轻纱曼舞,高台之上放着一把琴,又种有数种鲜花,疏落有致。
只是不见主人。
明镜站在院中,对着竹楼朗声道:“敢问主人在家否?吾前来应聘琴侍。”
无人回应,只听得山风阵阵。
明镜耐心等待半晌,方才听得竹门轻响,见一人出现在琴台上,剑眉星目,一身素纱罩衣,颇有文人气质,很是儒雅。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眉头中深刻的川字,有些苦大仇深的味道,生生破坏了那张脸的美感,而且他看起来脸色不太好。
他站在高台上,眉目疏淡,看了她片刻,便颔首:“进来罢。”
明镜吃惊道:“不需要问几个问题么?”
他淡声道:“不必,吾信得过。”
明镜一脑门黑线:他是如何判定信得过的?
又一想想,可能是自己长了一张信得过的脸,他从自己的脸看到了自己信得过的气质罢。
唉,她这该死的亲和力。
傲笑红尘发誓,他第一眼对明镜的脸压根没什么详细印象,因为他那天旧伤犯了,身体不舒服,正躺在床上午睡。
听到有人喊门他其实是不想理的,因为他起不来,但是想到毕竟是自己招人,不见见终归不好,于是拖着病体爬起来,勉强见了一面。
身体疼痛难忍,哪里还顾得上详细盘问,只是从衣着来看,大约是个落难千金,能做多久不知道,他也随缘。
她要是不习惯,到时候工钱结了再重新找也就是了。
于是两个人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潦草敷衍一番,便开始了主仆生涯。
给她指了房间之后,又回到房间休息,他这伤痛,只能苦熬。
竹楼格局不大,明镜的房间就挨着他的,于是这对她来说,就成了折磨。
傲笑红尘本身是个极其能忍的人,再大的伤痛也不吭一声,当初他被辟商所伤,差点瘫痪,也不曾让人帮他推轮椅。
如今更不可能呻/吟出声,在痛苦极其难忍的时候,他就会撞墙,以痛止痛。
明镜听着隔壁砰砰的撞墙声,心惊胆战,心想这竹楼不会被撞塌了罢?
终究还是不忍,觉得他也真是可怜,不知什么病,竟痛到撞墙的地步。
于是她敲了敲隔壁的房门:“老板,你还好么?吾略通医术,给你看看罢。”
里面的人声音微弱,咬牙切齿忍受一般:“不用。”
明镜可怜兮兮道:“求你了,老板,让吾看看罢,吾怕你把竹楼撞垮了,那吾就没法呆了,那吾就赚不到回家的钱,就要饿死在路上,看在吾孤苦无依的份上,让吾看看罢。”
傲笑红尘被她叽叽呱呱一长串理论弄得头更疼了,同时他也看出,这小姑娘多少有些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劲头,也不是甚么大事,看看就看看罢。
于是明镜得了他允许,进去他房间给他看诊。
陈年旧伤复发,这么重的陈年旧伤,也就在爹亲身上看过,看来,这位老板经历或许和爹亲差不多,甚至说不好还是爹亲旧识。
娘亲本来也有医术傍身,多少教了她一些,又给她准备了一些灵丹妙药,于是明镜便先喂他服了药,然后助他运功疗伤。
然后,明镜第一次被这位老板的耿直惊呆了。
傲笑红尘伤势好转后,先是道谢,然后道:“吾请你来,本来是做琴侍,如今你替吾疗伤,便算额外的工钱。”
明镜眉头纠结了起来:“呃,老板,不用算这么细吧?”
傲笑红尘道:“吾当信守承诺,既是你做了分外之事,自当给出额外的回报。”
明镜叹口气:“老板,我猜你朋友肯定很少。”
这么耿直的人,除了爹亲,他是第二个,唉,她这该死的运气。
爹亲好歹还有几个人间好友,如今看这位老板,孤身一人隐居于此,庭院冷清,而且她注意到日常用具极少,大约是鲜少有朋友来的。
傲笑红尘没有否认,却也并不在意:“如何称呼姑娘?”
明镜道:“吾唤明镜,爹亲娘亲唤吾镜儿,好朋友一般唤吾镜子。”
她没说的是,她的朋友一般喊她台子。
傲笑红尘颔首:“明镜,明镜亦非台,何处惹尘埃,莫非你与佛门颇有渊源,吾倒觉得你与一位故友颇为相似。”
傲笑红尘吃亏就吃亏在,阿兰若与佛剑大婚时,他尚在昆仑,佛剑有娃儿时他又隐退,所以恰恰错过了所有关于佛剑的惊天八卦。
若是他早些知晓明镜身份,有剑如冰和原冬曲的前车之鉴,他是打死不会动心的,奈何命运弄人,终究明镜惹了红尘。
结果他生生低了佛剑一辈。
明镜亦是如此,佛剑素来少言,更不会有事没事拉着家人回望过去,畅想未来,关于人间的几位叔伯,还是哥哥和她透露的。
偏偏圆儿不认识傲笑红尘。
所以明镜当即回答:“世间万千,终究有相似之处,并不奇怪。”
傲笑颔首,便不再追究。
来来来,拉郎配啊拉郎配。
忘年恋啊搞起来,傲笑伯伯甜起来。
傲杯杯也是俺心头好,怎么会有人耿直得!那!么!可!爱!
但是傲杯的情路…是真离谱啊,必须得安排上,强行甜。
Ps:同样勿考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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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番外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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