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将云川二人送来东西归置好,环视一圈,屋中之物,皆为好友遗物。
翠玉琵琶,三弦琴,玄琴…
想到牺牲的众多好友,苍心口闷痛,不由弯腰剧烈咳嗽起来,待起身时,便看见掌心一缕鲜红。
郁结于心,气结于胸,久积不散。
闭眼,长长吐出一口气,心中仍是郁郁难言。
睹物思人,再无弹琴的闲情雅致,踽踽独行至总坛,夕阳晚照,照见玄宗排排英烈,昔日六弦四奇,只余他茕茕孑立。
“师尊…”他轻轻抚摸着牌位,甫一开口,便音不成音,调不成调,于是垂眸默然,深深叩首。
纵然当初做决定时,他已做好承担一切后果的准备。为大义而牺牲,是每个玄宗同修的觉悟,可这一天来临,只余他一人时,心中仍是无限憾恨。
只恨自己不能以己之身,换彼生还。
“玄宗复兴之大任,苍定一力担起。”暮色吞没最后一丝光线时,苍对着牌位如是说。
出了门,再行约一里路,便是百工门。
百工门屋舍不若总坛一般庄严恢宏,更似道境一般人家的屋舍,只是布局更规整。
房屋鳞次栉比,根据布署不同,分为百草坊主管医药,百黍坊主管粮食,百工坊主管器械,织造坊主管纺织。
眼下只有百草坊尚有灯火,苍略一沉吟,抬步往百草坊走去。
透过窗纱,看见屋里仅余一人,穿一身素白,正低头记录着什么,忽然她心有所感,侧目看来,便看见屋外人影。
龙首冠,罩纱衣,气宇轩昂,气度浑然。
她打开门,目光平淡:“你来了,苍。”
苍颔首:“我想我应该登门道谢,为玄宗众人,亦为今日关照。”
她依旧淡漠:“好,我已收到你的谢意,我这里还有事,请回罢。”
苍垂眸:“请了。”
便转身离去。
猜测她或许是为避嫌,故而不欲多言,只是心下仍旧怅然,举目四望,无一知己。
如此想着,呼吸刹那错乱,又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
她疾步走出,搭上他的脉搏。
“你且坐片刻,我记完这组数据。”她眉头颦蹙,说完,也不管他是否应答,兀自往屋内去了。
苍在檐下寻了一只长凳坐下,等她忙完。
月明星稀,虫声四起,他抬头看着星辰,赭杉军的命星闪烁其间,知晓好友安然,他微微一笑。
不过一盏茶时间,她便熄了灯火出来了,换下了素白外袍,着一袭丁香色直领对襟衫配抹胸长裤。
依旧是便于劳作的清爽装扮,不施脂粉,一支珠钗将发髻松松挽起。
她走到他身边,在月光下,眸色幽深:“久等了,走吧。”
苍起身,不问他们要去哪里,只是随着她意走。
经过玄宗总坛,看见里面摇曳的烛火,她凝眉:“你今天来过这里。”
他颔首:“是。”
她淡淡看他:“他们呢?”
苍闭了闭眼,喉头一滞:“没有回来,只有我回到了玄宗。”
她点点头:“睹物思人,触景伤情,故而郁结于心。”
“你来找我,是想找一个人倾诉,是么?”
他轻轻一叹:“请恕苍冒昧。”
“我不会安慰人,治不好你的心病,我能做的,只能是尽力帮你照料你的身体。当然,我愿意听你倾诉,只是你可能要理解,我并不是个非常好的倾听者。”
苍露出一丝笑意,有些许疲惫,也有些许释怀:“你愿意听,已经足够。”
她放慢了步子:“在苦境,究竟发生了什么?”
苍垂眸,回忆过往的惨烈,却发现,痛到极致时,那痛反而表达不出一分,数千年的修行,早已习惯了平静如水的表述,刻画不出半分他们的凛然大义。
他平淡地叙述着,她静静听着,脚步随意,无所目的。
待他讲完,两人登上了缥缈峰。
月下飞天镜,云生结海楼。
她静静看着月色:“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天人虽永隔,神魂总相依。”
苍神色黯然。
她看向他:“有想流泪的感觉么?”
摇摇头。
“讲出来之后,依然还是很难过么?”
摇头。
“那心里有轻松一点么?”
摇头。
她叹口气:“真是抱歉,我不会安慰人。”
“治不好心病,便治身体罢,走,下山去。”
他负手看月:“再待片刻罢。”
她盘腿席地而坐:“随你。”
苍亦席地而坐,她随手给他扯了几片叶子示意他垫着,他没有接:“就这么坐罢。”
她面无表情将叶子搓吧搓吧扔了出去,那方向正是天波浩渺。
苍淡淡道:“落红本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
剧情开始不受控制,好像沧海有了自己的思想,不按照我的设定走了。
原本沧海是个苦情人设啊,怎么现在感觉有点子面瘫搞笑女的感觉呢。
不管求了,随意写,反正本来也没大纲,写到哪儿算哪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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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海生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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