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去又春来,伴随着南方联盟政府军队宣布投降,战争结束了。
一开始斯嘉丽高兴的不得了,这意味着再也不会有北方军队粗暴地劫掠,再也不用担心南方征粮队上门讨粮食,很快社会就会恢复秩序,她又是那个阔绰优雅的大小姐啦。
但是,很快,她笑不出来了。
“300美元?我要交300美元的税?把塔拉卖了都不值这些钱!”斯嘉丽恶狠狠地捶桌子,饿猫一样的绿眼睛仿佛燃烧着幽幽磷火,“这些该死的政治投机商,怎么不去抢!”
别说300美元,她连30美元都凑不到!
“然后呢?”克劳德耐心地问。
白炽灯的光照射在他的头顶,反射出刺眼的光。旁边有三个银发男子在窃窃私语着摆弄游戏机,时不时迸发出争执声。另外还有两个小孩子不自在地离三人组远远的,趴在桌子上看电视,二楼突然有铃声响起,小孩子们蹦蹦跳跳地上楼接电话去了。
斯嘉丽对克劳德的问题保持沉默。她该怎么说呢?她曾经有个追求者瑞德,于是她打扮地花枝招展地去亚特兰大找他借钱,反倒被狠狠羞辱一番,空着手走了?
太难堪了。
此时,一个留着黑色长发的女人端着几杯酒走过来,打破了沉默:“尝尝第七天堂的招牌吧。”
“谢谢你,蒂法小姐。”斯嘉丽拘谨地说,忍不住偷瞄蒂法袒露出来的小腿和那件前短后长的裤裙,她从来没见过这种衣服样式。
克劳德接过酒杯放在桌子上。
看到支支吾吾的斯嘉丽,蒂法眨了眨那双热葡萄酒一样温润的红眼睛,善解人意地说:“那就跳过这段别说了吧,看来只是无关紧要的事情。”
跳过这段,斯嘉丽做了什么?
她打算抢走二妹的未婚夫,等到事成后拿夫妻共同财产交税。
二妹这个小气鬼是绝对不可能给塔拉庄园花一分钱的,她厌恶塔拉庄园无休止的劳动,憎恨这片养育她的红土地,也极其讨厌那个魔鬼一样的农场主姐姐。
斯嘉丽冷酷地想:那又怎样?我宁可与妹妹反目成仇,也不能失去这片土地。让她恨我吧,我会养她一辈子的。为了让所有的家人活下去,我可以卖掉自己的良心和尊严,我可以去骗,去偷,去抢,去杀人。
她咬紧牙关,面色风云变幻,不肯开口。
克劳德在斯嘉丽的面庞前挥了挥手:“你说话呀。”
蒂法拿手肘捣了他一下,使了个眼色。于是克劳德心领神会地安静了,静静地等待斯嘉丽平复情绪。
接下来的内容就容易说出口了。
还没来施展自己的邪恶计划,斯嘉丽在狠狠咒骂瑞德一顿之后,在凄风苦雨的街道独自行走的某个瞬间,脚下的质感变得柔软、泥泞而悬浮,她尖叫一声,径直从亚特兰大掉进了米德加,砸进了贫民窟的破教堂的花圃里。
也不知道昏迷了几天,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医院,到处都是不认识的物品和器具。护士小姐说一个叫“克劳德·斯特莱夫”的人垫付了医药费,这才让她放松下来。
斯嘉丽穿戴好自己的衣服,拉开窗帘,被高楼大厦震撼地瞳孔地震。还没来得及回过神来,她就看到了一个背后展开黑色单翼的长发男人悬停在半空,这使她震惊地张大了嘴巴:妈妈!世界上真的有堕天使!
紧接着她看到了克劳德,再次震惊地张大了嘴巴:这家伙提着大刀斩断了一栋楼!
医院乱成了一锅粥,斯嘉丽提着裙子疯狂地奔跑,下楼时差点被长长的裙摆绊倒,束腰也勒得她喘不上气,上次这么狼狈还是从亚特兰大一路穿过战火逃回塔拉的时候。
她被人群裹挟着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撞,再次看到克劳德的时候,发现他正手足无措地站在被水淹没的教堂里,三个银发男子抱着他的腰嗷嗷哭。
说到这里,摆弄游戏机的银发男子们不约而同地将碧绿的眼珠转过来,瞳孔像蛇一样竖起,危险地盯住了斯嘉丽。
克劳德咳嗽一声,转移话题道:“说起来,你的裙子有点眼熟,好像你家的窗帘布。”
“就是拿我家窗帘布做的。”斯嘉丽抿了一口酒,粗鲁地说,“没办法,穷鬼就是这样的。”
她突然眼睛一亮,急切地问:“嘿!克劳德!你有钱吗,可不可以借给我300美金?”
“我在米德加还有点积蓄,但是在美国可谓是穷得叮当响。”克劳德为难地揉了揉太阳穴,“你急用吗?”
“非常急,这关系到我的生死存亡。”
“这样啊……那我跟你回去一趟,临时接个活。”克劳德转向蒂法,问,“有纸、笔、信封吗?”
他接过纸笔唰唰地写着什么,捂着不让斯嘉丽看,斯嘉丽踮起脚尖,瞥见中间有“接受”“委托”之类的字眼,落款的名字写着“芬里尔”。写完后,将信装进信封,盖上了狼头标志的火漆印。
斯嘉丽隐隐约约嗅到了危险的气息,惴惴不安地问:“这种乍富的活计是不是很危险?我再想想其他方法吧。”
“干点脏活而已。总不能让我的朋友无家可归吧。”克劳德无所谓地摆摆手,“走,我送你回去。”
“等一下,”蒂法起身去二楼拿东西,边走边说,“记得带走一罐药膏,我看到斯嘉丽手上有冻疮。”
从盖亚星球回到地球后,斯嘉丽再次陷入昏迷。
她在一个大雨滂沱的夜晚醒来。
恰好此时克劳德推门而入,他没带雨具,头发一缕一缕地滴着水,行走间给地毯留下了湿漉漉的水印。他见斯嘉丽苏醒,立即递给她一个鼓鼓囊囊的信封,里面绝对不止300美元。
斯嘉丽吃惊地看向他。
“你就当是上帝的馈赠吧。”克劳德狡黠地眨眨眼。
“我不白要你的钱,等塔拉的棉花卖出去就还你。”斯嘉丽认真地说,“等我以后做大做强,就让你做股东。”
“那我可得祝你成功。”克劳德微微一笑,匆匆离开了。
他说他所在的的环保组织雪崩发现了一种叫做石油的新能源,能够替代旧能源魔晄,这对星球来说意义重大,他得去帮忙。
斯嘉丽发现装钱的信封表皮上洇湿了雨水,水迹在干透之后呈现出淡淡的红色,似乎隐约间还能嗅到铁锈味。
梅兰妮靠在斯嘉丽身旁做针线活,闲聊时问道:“克劳德的故乡是什么样子的?”
“唔……”斯嘉丽沉吟道,“是天堂,也是地狱。”
最近一段时间,随着强悍的身体机能逐渐适应,克劳德被迫在两个世界之间穿梭的旅行变得像吃饭喝水一样简单,他跟斯嘉丽开玩笑说,他好像变成了一个叫旅行青蛙的游戏。
斯嘉丽听不懂。她放下账本,上下打量着克劳德,说:“我带你去购置一身衣服吧。”
“我的装扮哪里不合适?”克劳德张开双臂转了半圈,“我在盖亚专门请人打造了一身复古西装。”
“外套的版型已经过时了。长裤不该配靴子。头发不能这么支棱。”斯嘉丽挑剔地说,“而且没有哪个正经绅士会戴耳钉的,克劳德先生。”
克劳德碰了碰耳垂上的狼头耳钉,耸了耸肩:“你不懂时尚。”
克劳德是个很妙的朋友,不像斯嘉丽的白月光阿希礼一样只会忧郁地空谈,而是会动手解决问题;也不像斯嘉丽的追求者瑞德一样喜欢挖苦激怒她,而是喜欢保持沉默寡言。
这个异乡人的物欲很低,仿佛没什么能入他的眼,对美食、美酒、漂亮衣裳并不狂热,不热衷于参加舞会或政治集会,对赛马、打猎、赌博的兴趣也始终是平淡的。
他的态度是:可以,都行,随便你。
像个圣徒。
说难听一点就是,有一种淡淡的死感。
斯嘉丽关心地问他:“你喜欢什么呢?”
克劳德深深地叹了口气,忧郁地说:“我喜欢工业革命。”
“啊?”
他又问:“你听说过摩托车吗?”
“神经。”斯嘉丽嘟嘟囔囔。
克劳德轻轻笑了起来。他为数不多的爱好就是机车与武器。他不觉得娱乐有什么意思,也不认为自己的生命有什么意义,日常的工作与社交不过是责任所在,平时与朋友相处让他觉得很愉快,但是如果自己突然死亡也不会觉得遗憾。简而言之,活着挺好,死了也不赖。
社交聚会上。
一个南方旧贵族妇人捂住胸口,指着克劳德小声议论:“哦上帝啊,我要晕过去了,没有哪位绅士能打扮成他那样。我敢打赌,北方的男妓都不如他浪荡。”
斯嘉丽认得这位夫人,一个在亚特兰大远近闻名的长舌妇。
斯嘉丽看向克劳德,眼前一黑——天杀的,那件拉链往下拉了一半的无袖毛衣是救过他的命吗!在保守的南方社会,这么穿跟打赤膊没什么区别。还有那耳钉,她都不想说!
不过帮亲不帮理,斯嘉丽猫儿似的眼珠一转,拿折扇轻轻捂住嘴巴,状似天真地惊呼:“天哪,太太,您竟然见过北方的男妓!”
长舌妇的脸涨得通红,矢口否认:“当然没有了……我只是……只是一个比喻。”
“人不能描述一个没见过的东西,您肯定见过的。”斯嘉丽善解人意地说,“没关系,太太,这没什么可耻的,我们都理解你。”
长舌妇瞠目结舌,嗫嚅了半天,干脆双眼一闭,晕了过去,
“快给她嗅盐。”斯嘉丽热心说,脚却像生根了一样站在原地不动。
闹剧结束后,斯嘉丽和梅兰妮手挽手回家。
斯嘉丽故意问:“哦,梅兰妮,你该不会要批评我对别人无礼吧?”
“怎么会呢,亲爱的?”梅兰妮温柔地说,“你真是勇敢又仗义,那位太太本来就不应该污蔑他人的,克劳德先生只是比较新潮而已。”
斯嘉丽舒心地挺直了腰板,得意洋洋地想:我就知道梅兰妮跟我是一条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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