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035

斯宸在帐篷里啃苹果,这是她的晚餐,女明星的自律早就刻在了骨子里。她一边啃,一边和May姐讲着电话。

助理见她情绪并没有什么波动,便也松弛了下来。她跟着斯宸也挺长时间了,一起经历了不少事,这回的爆料事件与从前的惊涛骇浪相比,实在算不了什么。

May姐也没有怎么当一回事,只是用平时闲聊的语气和斯宸简单提了一下:“小宸,最近网上对你不太有利的一些舆论,公司会解决的。爆料人不是有组织的水军,单枪匹马的黑子散户,可信度也不高,你的粉丝基本就能解决。只是……”May姐笑着提醒:“你在那儿怎么得罪人了?你也不耍大牌啊,应该不会是组里工作人员吧?”

挂了电话,斯宸的苹果也啃完了,她起身走出帐篷,去操场旁边的水龙头上洗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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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公室老师已经满额,挤不下人,王洁便主动提出去工具间办公。工具间狭小闷热,但摆上桌子之后便成了一个独立的小办公室,倒也安静。

锈迹斑驳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王洁看见来人之后,眼中露出一丝诧异。

“怎么是你?”王洁推了推眼镜。

斯宸也不客气,拉了一张看起来灰扑扑的椅子,在王洁对面坐定。

王洁神情复杂,她惊讶于斯宸的出现,又仿佛料定斯宸出现也在情理之中,因此,她的眼神是很矛盾的。

“王主任,我初来乍到,是不是哪儿不小心得罪了你?”斯宸开门见山。

女人的第六感很准,她和张远举止亲密时,王洁的微表情及言语间的挤兑就能让人明显感觉到不对劲,斯宸不笨,尤其她还是演员,揣摩人物心理是职业本能,对于最近发生的事,她心里多少是有些数的。

王洁被人当面戳破,倒也没慌,她看着斯宸,不正面回应:“张远刚走。”

“我清楚他每天的兼课安排,他现在是没有时间来这儿的。国家队的运动员都有一种对规则的坚守超乎寻常的固执,我觉得,他应该不会放着课不上,来这儿和王主任追忆童年。”

斯宸的语气其实不太客气,但她说话时微微笑着,配上那一张小白花似的美丽脸庞,反而让人觉得赏心悦目。

王洁愣了一下,脸上略显尴尬,等她收敛好情绪之后,笑了笑,说:“我刚才是想骗你来的,告诉你张远刚来过,跟我叙旧,忘不掉我们旧日的情分……你知不知道,我和张远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了,不但是小学同学,还是一个村的,真正的青梅竹马!斯宸,你不要以为自己是明星就怎样,张远更适合单纯的环境……和人。”

斯宸承认自己是有那么点讽刺人的意思:“适合你?”

“难道不是吗?你只是仗着有点漂亮,人的天性,喜欢对一副好皮囊多看两眼。刚好张远是体育生,从小在队里训练,身边很少见你那款的女生。我能理解他,就像我也追星,喜欢很帅的男明星。但那是真正的喜欢吗?”

王洁不愧是走“主任”路线的,讲着那么离谱的话,却让人感觉字字都是申论。

——有点漂亮……

斯宸感觉这四个字挺扎耳,她是内娱出了名的神颜,打遍娱乐圈颜霸女明星无敌手,更不用说与素人相比。

仅仅是……有点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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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对,我可能是用脸征服了他,这么看,王主任,那你不太有胜算啊,何以如此自信?”

斯宸发誓,她真的不是在“攻击”王洁颜值不行。

王洁的“申论”又来了:“青梅竹马的情谊不是那么容易能被取代的,如果我和张远从小的求学轨迹一致,一直没有断联,斯宸,他真的会跟我在一起,你信吗?你可能不知道吧,他小学的时候就喜欢我……”

斯宸语塞,这场对话到了这里,多少是离谱了。这还怎么聊下去?

“王主任,我们就此打住,”斯宸想了想,决定还是离开算数,“我……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总之,我对你的胡乱编排爆料……感到很遗憾。”

“爆料”的事也就算了,斯宸不打算深究,毕竟她拍完综艺马上就要离开这里,基本不会和王洁再有什么交集。王洁的“爆料贴”完全是个人编造,没有水军下场,造成的影响力也很有限,她的粉丝基本已经压下去了。王洁除了这事做得不妥,在其他工作上,还是很有责任心的,算了——劝自己,人孰无过。

斯宸刚走近门口,那扇锈迹斑斑的门就被推开了,张远站在日晕光影下,身后的背景里鲜绿的树叶被风吹得晃人眼,圈点不一的光斑从枝头缝隙里投射下来。

恍然就像回到了学生时代的课堂。眼前故事里的人又回到了故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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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宸,你先别走,”张远对她说,“我想今天在这里把话说清楚。”

他拉着斯宸的手,走到王洁跟前。

“王洁,你该跟小宸说声对不起,你在网络上的言语在某种程度上已经属于造谣,如果小宸较真儿,可以起诉你——”张远说:“你也是有学历有文化的人,这种昧心的事……”

王洁低下了头,没等张远说完,就十分果断地开口:“对不起。斯宸。”

她并非没有是非观,也不是想做恶人,只是有时……一心想岔了,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善恶只在一念间。

面对张远时,对他产生的好感会让她脑子更钝,没有一点攻击力。

张远轻吸了一口气,十分郑重地说道:“还有,王洁,我自己……从十几岁时就喜欢小宸,我非常坚定地知道自己内心所爱是谁。很爱她,真的很爱她,我对她,是深入骨髓、想与她共度余生的感情。在喜欢着她的这些年里,我没有在感情上偏差过,没有分心去喜欢过别的姑娘。一直都是她。”

王洁没有说话,只是定定地站在那里。

他拉着斯宸离开。

树影,阳光,操场,外面的一切,都那么生机盎然。

只有在那扇锈迹斑斑的门里,王洁的哭声像狭窄暗巷里的老调,伤心,凄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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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王洁请假没来学校,不为私事,据说是她在村委的工作繁忙,抽不开身。

斯宸多少还是有些担忧,那扇生锈的门里,女孩子伤心的哭声在她脑中萦绕不去。代入王洁想想,真的很难受。

王洁是芸芸众生、普通人的化身,她在普通女孩中已经算是比较优秀了,但遇上斯宸和张远这种无数机遇和努力堆叠而成的“社会名流”,王洁的“喜欢”就好像一场自不量力的笑话,这本身就很不公平。

斯宸想,如果她不漂亮,家境也一般,没有机遇成为明星,每日为生活奔波,但是爱上了不在同一阶级的优秀男士,就得如阶下尘般卑微吗?爱本就无错。

再一天,不好的消息传来。这天王洁没再请假,本来应该是来学校上班的,但据说她在来校的路上看见一个涉水而过脚下打滑落水的学生,急忙去搭救,水流太急,救人很费力,索性人救上来了,但她体力不支,在上岸时被水流带着漂了一程,幸而在浅滩,但被岸边斜出的树枝、滩底碎石刮擦得厉害,被人救起时,已经晕了过去,在医院抢救呢。

斯宸听了心里更不好受,想和张远同去探望又觉得不合适,因此托前去探病的密枝小学教师代表带去了慰问,她知道王洁家境贫寒,自己的工作收入也不高,便帮她包圆了所有医疗费用,聊尽心意。

人性本就是复杂的,善恶也不是如此泾渭分明,王洁因一己私欲在网上捏造事实诋毁斯宸,但也确因心系学生的安危而冒死相救。

斯宸是演员,职业所向,需要剖析演绎的复杂人物太多了,她以人分善恶,自然不会看得那么表面。

“小宸,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下次演个反派吧……所有人都以为他是个反派,但其实,他人性的光辉比起一些所谓正面角色,更闪耀动人。……想想都带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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