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想不到小花这浓眉大眼的也投靠皇军了,早知如此,我就不该让他和瞎子进我吴山居的大门。
小花道:“这件事太蹊跷,我不知道我的判断是否受到了外力的影响,我需要用你的大脑重新推理一遍。”
“怎么说?”
他相当无辜:“你是我们之中唯一一个在正常环境成长的人,也是唯一一个没有祖传技能的人,你很难先入为主,相比瞎子,我更相信你的感受。”
我眯着眼睛,看着他那张让人无法生气的脸,无计可施:“行吧,谁让你是解雨臣呢。”
小花的后半段故事直接了当,却很惊悚,用最简单的字眼概括:开始死人了。
与“灰皮”的接连死亡如出一辙,以刘丧为首的队伍一共有6个人,除他之外,其余5人在一个星期里以各种各样的方式死于非命,包括但不限于自杀、意外、猝死。
如果说打扰逝者的安眠是一种业债,显然,那股无形的力量并没有打算放过解家。
又过了几天,小花公司的一个保安死了,死因是突发脑梗,脑梗并不少见,怪就怪在他在死前紧紧攥着手机,没打急救电话,
而是在聊天软件留下了一句没有发出去的文字。
“人俑就在你们身边。”
我听到这里,升起了久违的后背发凉的感觉。
小花非常冷静,他和我一样,开始猜测是不是有人在针对解家做局,他把黑瞎子从东南亚紧急调回,开始在暗中调查。
我们这些人经历的怪事多,对鬼神之说有一套自己的逻辑,但对普通人来说,对鬼的恐惧几乎是刻在基因里的本能,鬼代表黑暗,黑暗代表未知,未知是一切恐惧的源头,小花显然低估了人类本能。
公司内部起了流言蜚语,解雨臣惹上麻烦事的消息不胫而走,之后,开始有员工辞职,局面快要压不住了。
古墓迷踪与高管辞职这种玄妙的组合让我很受冲击,就像小张哥宣称他构建了数字货币商业帝国,让张起灵去当执行董事一样的冲击。
我很无语的看向大家:“诸位,你们已经是我能找到的怪力乱神圈最强阵容了,你们有什么看法?”
胖子道:“您几位神仙轮流发威,怎么着,真当胖爷是批发黑驴蹄子的?”
闷油瓶仍是淡淡的,刘丧坐在一旁,脸色非常难看。
对了,刘丧,我看向他,刘丧才是这起事件里直面过暴风眼的人。
如果是十年前的我,说起诅咒、法术之类玄之又玄的东西,我会非常不屑,我会掘地三尺,直到找到幕后布局的黑手。
但自从我到过越南、在昆仑山底见到了古神,亲眼见过彩衣献祭和尸狗吊等常理无法解释的事情之后,我开始相信,这个看似
正常运行的世界之下,有着人类无法探索的巨大秘密,比如万物的终极,它们与地球一样古老,像一只嘲讽的眼睛,在暗处窥视着我们。
考古、地质、科研都是算命,算的是这片土地过往命运的消息。
与万古洪荒相比,我们的知识体系太渺小,我作为一个浙大的建筑系毕业生,当我走入万山之祖,我才知道我对世界的认知可能还不如一千年前的张家人。
我问刘丧:“你在墓里看到了什么?当着你偶像的面,你要说实话。”
“我的强项是耳朵,我什么都不看。”刘丧说,“我去了河北,听雷。”
“雷声怎么说?”
“雷说,它已经来了,现在我们必须进到那座墓里,找到它留给我们的东西。”
谈话进行到这里,似乎命运已经打出了明牌,但这种故弄玄虚的话术我太熟悉了,我已经不会再被所谓的命运牵着鼻子走了,
我慢慢理清了整件事的脉络,整个人放松下来。
我往后倚着圈椅,翘起二郎腿,手指轻轻敲着桌面。
“你还是在遮掩,你惹了什么你心里清楚,你可以不说,也可以继续撒谎骗我,但我告诉你,你的偶像不会跟你去那个鬼地方,张起灵也不会是解九爷唯一的后手。”
我看了看黑瞎子,他正若无其事的望着天花板吹口哨,我把目光移回刘丧身上,“九门各家独当一面,你可以走了,剩下的事我们自己解决。”
刘丧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我的话无疑激怒了他。
他的脸一下子涨红了:“吴邪你不要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九门早就过时了,老子靠本事吃饭,老子谁也不怕,那东西跟出来了你明不明白?我们要死了,你明不明白?”
“
你怕死吗?”我看着他,“渴望被理解的人都怕死,所以你怕死吗?”
他的嘴唇在发抖,对于他这样性格的人来说,让他在信仰的人面前承认他的懦弱,比杀了他都痛苦。
我朝闷油瓶一努下巴,“你不是说要按他的方式活么?他不怕死,但如果你想活,他会出手救你,所以你想活吗?”
他恶狠狠地盯着我,我揭开了他的遮羞布。
我依旧平静地看向他,这是社交博弈,当他问我明不明白的时候,是想让我承担这一轮对话的责任,他的问题显然很难用简短的话说清楚,他知道的信息比我多,无论我如何回应都会被他掌握主动权。
我选择把一个更短、更直接的问题抛还给他,这样大家的注意力都会集中在他身上,压力之下,他必须快速给出答案。而我的问题是无解的,他说不怕,那我们可以理所当然的不管,他说怕,他生性自卑又骄傲,他怎么会说怕?
他最终败下阵来,微低着头,刘海很长,遮住了面孔。
他很快就会主动开口了,我逐字逐句放下压垮骆驼的一根稻草:“刘丧,你从那个墓里到底带出了什么东西?”
“说出来,他才能救你。”
他的防线终于被彻底被击溃了。
刘丧默默地上楼,一会又回来了,拎着他来时背的那个大包,重重地放在地上,蹲下拉开拉链,从包里掏出一只石俑,摆在桌子上。
就是我和胖子看见的那东西。
我听见小花倒抽了一口凉气,胖子低声骂了句娘。
其实这句话我是诈他的,一开始我只想知道那五个人相继死去后,他到底知道些什么,话说到一半,一个念头突然冒出来。
这要从人俑诅咒的说起。
重游广西时为了救阿贵,我学了一点外道功夫,主要研究古代祭祀仪轨和地方神,西南山区远离中原,幽壑深谷,与世隔绝,保留着相对完整的上古巫鬼文化。
帝王将相的陵墓在修建时都喜欢刻一些诅咒,主要是在心理上吓退盗墓贼,但是在西南地区,确实一直存在着巫蛊秘术,大部分诅咒需要依附实物,比如符、蛊虫、头发等,诅咒只在实体周围发挥作用,没听说有哪位大神在八百里外念段话,这边有人就死了的,那是玄幻小说剧情。
刘丧来后,一个劲说“它”跟出来了,之后我和胖子相继看见了人俑,这让我百思不得其解,难道真有鬼跟着他?
古神也得有个道场才诈尸,这不符合常理。
唯一的可能性就是,有人从墓里带出东西来了,并且跟着他们来了杭州,小花和黑眼镜不可能犯这种错,那最大的疑点就是刘丧。
所以我随口一诈,还真有。
刘丧道:“那支队伍中起关键作用的不是我,是老徐,是个神棍。”
“
当然之前我不知道他是个神棍,这人在北京的老板圈子很有名,易经八卦风水镇鬼驱邪都懂,尤其精通室内风水,开门迎客,家里摆着茶水局,很多权贵跟他有往来,听说在茅山进修过,能平事。”
我的肺出问题之后,我关注了一些道教养生健体博主,如今道士也搞进修考证那一套了,账号做的风生水起,不知道私底下有没有猫腻。
他一副懒得跟你这种少爷费口舌的表情:“那墓里没我感兴趣的东西,路带到我就走了,至于它闹鬼还是闹僵尸,用茅山术还
是一把火点了,不关我的事。”
小花和黑眼镜对视一眼,眼神复杂,都没说话。
我点点头,既然小花怀疑这个斗存在玄学方面的问题,找个真正的高人破一破,是最简单也最有效的解决办法。
我也差不多明白刘丧不肯明说的原因了,解家的喇嘛他都敢糊弄,说出去他是别想在道上混了。
我看了眼瞎子:“师父,这是你本行吧。”
“不不,奇门八算,不搞驱鬼。”黑眼镜笑道,“以后带你开拓一下新业务。”
根据刘丧的说法,古墓在一片工地里,非常好找,他们的行动很顺利,坏就坏在这个老徐,这人明面上精通术数风水,其实就是个倒腾古玩和买卖信息的掮客,手脚不干净,偷带了东西出来,还没找到销赃渠道,队伍就开始出事。
第五个人死后,刘丧开始看见人俑跟着自己。
他和队伍里的其他人不一样,他聪明冷静,出动出击,他拿到了石俑,开始寻找破局之法,一来二去,想到了听雷。
雷声说,所有接触到人俑的人,必受禁术所累,至死方休,解咒之法就在墓穴当中。
他想到了道上堪比神佛的张起灵,恰好,小花也想到了他的冤种发小和他的两位护法尊者。
我听完只觉得阵阵恶寒,要不然怎么南派挖坟掘墓必须是父子兄弟一起干,不然人家拿着一只咒术人俑就来了,躲都没地方躲。
小花也很无语,他说早知道不打扰你们了,他和黑瞎子想想办法,平了事得了。
我说来都来了,谁叫我这辈子欠你的呢,我吃了你的方糖饼,就当给我个机会证明我的人品。
胖子很兴奋,两眼放光:“这些个王八犊子,胖爷这才归隐几年,北京城的规矩都被他们坏了,咱这次非得给他们露一手看看,谁才是真正的古墓小王子,倒斗不老松!”
我盯着那只石俑,心里涌起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这么多年了,在我的无数次古墓历险中,恶鬼、或者说仙物,是我最不想遭遇的一类。鬼是一种我们不能理解的力量的代称,
鬼不讲逻辑,毫无破绽,我多年积攒的经验、智谋和我们之间的默契,很可能一起落入无处着力的境地里去。
强悍如黑瞎子,在东南亚被仙物影响,也只能在昆仑地底以身献祭,去换眼睛的光明——
我没好气的怼胖子:“你什么时候会抓鬼了?”胖子冷哼一声,“鬼怕恶人,什么档次敢吓唬胖爷,老子一炮给它炸上天。”
刘丧看我举棋不定,兀自去动员闷油瓶:“偶像,救我救我救我!”
这人心理素质真是好,事情说破了,他跟没事人一样继续上演追星大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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